“你殺了我吧，我個一井底之蛙，自以為刀法已經是天下第一，今日得聞這些真正的刀神，實在羞見世人。”
田伯光橫著脖子，哽咽道。
蘇留溫和笑道：“死未必就能一了百了，你若是活著，或許刀法還能再進一步也未可知，一死了之才是懦夫所為，你若有種，就應下我一件事情,我答應你日後讓你見識到那些前輩傳下的刀法。”
田伯光嘴唇蠕動道：“此話當真？若真能得見那些刀法在我眼前，任何條件都無有不應，即便叫我去死也願意！”
蘇留笑道：“不會叫你去死，你卻要聽我的命令，你先拜我這個小師侄作師父，為自己前半生犯下的錯懺悔贖罪。若你對自己師父也有念想，便隻叫我看不起你。後邊的事情，以後我自然會有所吩咐。”
田伯光好不猶豫，一邊是國色天香的美人，一邊是古今無敵的刀法，他躊躇半響，鄭重地道：“我應下了。”
他果然也算是一個奇人，硬是紅著臉跪了下去，對著儀琳不容拒絕地道：“師父！”
“這...這...這......這怎麽能行。”
儀琳妹子連連擺手，慌的玉脂一樣的脖子上又染上了紅暈，轉過頭來，睜大明亮的雙眼無辜地看著蘇留。
“這當然可行的，你收下了田伯光這個壞徒弟，就可以用佛法去感化他，又能讓世人少遭受罪苦，多好的事啊。”
蘇留開始諄諄誘導，其實收了田伯光這家夥做小弟，既能保護小白花儀琳，待到回到恒山之後，他必要被胡攪蠻纏的不難和尚炮製一番，弄出那檔子喜聞樂見的事情來，再不能作惡，這一切原也都在蘇留的計算之內。
儀琳妹子想了半響，心裏可說是天人交戰，才仰著頭問蘇留道：“真...真的麽？”
蘇留正色道：“這是當然，師叔還會騙你不成。”
儀琳急忙擺手，道：“不會...不會的，蘇師叔不會騙我的。”
這下情況發展連令狐衝都大覺意外，不過他本來就是不羈世俗禮法之人，這時心覺有趣，反而哈哈一笑，又舉起酒壇子痛飲起來，對蘇留這樣恣意的舉動更生了幾分親切。
回雁樓裏卻陷入一片靜寂，簡直針落可聞，幾乎人人還都怔怔地出神。
方才蘇留這一番以刀論說古今天下群雄，不隻是叫田伯光心懷激蕩，在座的數人那叫一個心神搖曳，不可自拔。
令狐衝到底心大氣豪，舉著酒壇子道：“蘇兄弟勸回了田老兄，又是一樁美事。隻是你說的那些前輩大都是縹緲無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仙人物，正當世的高手，你或也可品評一二麽？”說完，他居然連酒壇子都放了下來，心裏無比期待蘇留說出他想的那個名字。
蘇留還未開口，便聽到有一個還不脫稚氣的聲音響起：“當今天下，用刀的高手也不是沒有的，洛陽金刀無敵王前輩，縱橫江湖數十載，威名赫赫，可算得當世豪傑。”
田伯光起身複坐，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這洛陽王元霸王老爺子年輕時候一把金刀打遍四方，老了封刀創下金刀門之後也是好義疏財，端的是一條數得上的好漢。
蘇留卻搖了搖頭，玩味地看了眼說話的那個人，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投去，卻發現是一個叫花子，渾身髒亂，臉色黑灰。
靠在牆壁聽故事的回雁樓掌櫃登時大怒，一個大耳刮子扇在了出神的夥計臉上，叫道：“看看看，有什麽好看的，魂都丟了不是，來了個叫花子，趕緊給老子趕出去了！免得影響生意。”
那叫花子歲數倒不大，少年模樣，臉上卻黑一塊，白一塊，這時候聽得掌櫃的譏諷之語，白的那幾處肌膚變得赤紅如血，一句話也不說，倒提腳步就往樓梯走去。
“慢著。”
蘇留自斟自飲，袖手一抖，又是一片金葉子準確無比地飄到了掌櫃手上，微微一笑道：“掌櫃的，多餘的銀錢就不必找還了，不夠再補，先給這位小兄弟也備一桌好酒好菜，今日跟他一見投緣，正好說些江湖掌故。”
掌櫃原本聽了那些武林傳說，熱血上頭，麵目沉冷肅殺，直將自己代入到傳說故事裏的那些人物裏，更要在夥計身上一逞雄風，這時候聽得蘇留說話，臉上登時浮現起了往日裏也不多見的諂媚浮誇笑容，道：“哎呀，這位小道長見多識廣，心腸更好，這位小兄弟我看也是氣度不凡，不是常人，不是常人啊。酒菜我這就去辦，這就去辦，哈哈。”
他緊緊地攥著金子，好怕丟了，疾走身子顛動之間，腳下一個趔趄，摔了個嘴啃泥。原來是給令狐衝絆了一腳，他登時站起，根本不以為意，拍拍衣擺上的灰塵，飛快的去了。
“多謝這位道長，我......我...”
這個少年乞丐眼睛裏洋溢出不加掩飾的誠懇謝意，坐到了邊上一桌，不多時，便聞到了桌上燒雞燒鵝醬香牛肉等葷香味兒，肚子先咕咕地響了起來，低下頭去，努力吞咽下一大口口水，麵色更紅。
儀琳妹子心地純真善良，一見他這般可憐，柔聲道：“你盡管吃吧，小師叔是個好人。”那叫花子樣的少年點點頭，淚水盈眶，卻強忍住不掉下來，吃飯的動作卻十分的有家教，並不粗野狂食。
蘇留笑意盎然，手指輕輕地敲擊桌麵，側頭問儀琳道：“我說到哪裏了？”
令狐衝目光炯炯，大笑一聲道：“蘇兄弟，咱們方才品論天下英雄，正說到了洛陽金刀門的王老爺子了。”
“恩。”
蘇留點點頭，繼續道：“要說這個金刀無敵的王老爺子......”他說到這裏，那個少年乞丐就停止了進食，豎起了耳朵聽著。
蘇留繼續說道：“那王老爺子卻也算不得英雄。”
那小乞丐放下筷子，不悅道：“雖有一飯之恩，但是你這話也要說清楚的，王老爺子英雄了得，我，我很敬仰他的。”
蘇留搖搖頭道：“說到這位王老爺子，就不得不說他的女兒，正是福建福威鏢局的林總鏢頭的夫人，前些日鬧得沸沸揚揚的滅門慘案，就是這一家。”
“這王老爺子老了，膽氣也消退了，在青城派下手的這段時間，本可以反應馳援，卻沒有對自己女兒一家伸出援手，可見其人好名，卻難以舍身赴義，如何算得英雄。”
蘇留邊說邊打量著少年乞兒的神色，果然在意料之中，激動得難以自已，牙齒都咬得格格直響，桌下的拳頭攥得青筋暴起，指甲直嵌入肉裏，但是人卻還端坐不動。
田伯光一拍桌子，大叫道：“果然是有這麽一回事的，聽得這一番話，才知道此人沽名釣譽，不是豪傑。”
少年乞丐低下了頭，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令狐衝笑著問道：“既然他算不得英雄，那麽我華山派的掌門君子劍，應該可算得一位英雄吧？”
噗。
饒是蘇留定力好，也幾乎忍不住噴出一口酒來。
【PS1：感謝為書而狂之人、鐵長空、睡覺的懶貓的打賞，還有玄黃同學的桂花酒，已經收到，果然好酒：）】
【PS2:起點最近係統糾查的緊，我已經收到編輯的通知了，晚上我要從第一章開始，仔細斟酌每一個有爭議的詞語，改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了，可能木有辦法作第二更了，今天就不求推薦票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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