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封禪台,起劍典

那一日,也是蘇留,先破了餘滄海的青城武功,再以雄渾氣勢,悍然出手震懾住了氣焰喧囂不可一世嵩山派的幾大太保。

想來那大嵩陽手費彬與托塔手丁勉諸人的屍骨早已寒了。

但是那一日的情形,每每想起來,便叫林平之的心都要蹦出了胸腔也似,也叫他渾身的血,都沸騰燃熱了起來。

這本就是他無數個難以入眠的夜裏腦海裏時時浮現在腦海裏的畫麵。

今日也是一如往昔隻是不再狼狽的林平之抬頭微笑,輕聲呢喃了一句隻有他自己懂的話,“大丈夫,當如是。”

高台之下的千數群雄渾然不覺發生了什麽,便隻見得江湖新貴紫殺劍堂的紫殺劍主跪倒叩拜於地,他心裏的震駭,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述了。

這堂堂江湖裏炙手可熱的新貴紫殺劍主,素來殺氣嚴霸,餘滄海這鬆風觀一門上下,一人提劍,說殺,便殺了個絕。

但是在蘇留麵前,這個紫衣劍客便跟一個半大的孩子也沒什麽兩樣,雖然看起來蘇留的歲數也大不到哪裏去,但是眾人都已經自動的忽視了這一點了。

群雄皆驚,隻怕這君子劍嶽不群心裏便是鬱鬱惴惴了,林平之的這一劍,他又如何會陌生?

三年的苦功,朝夕日夜的苦練,足以叫他熟知辟邪劍法裏的每一個細微變化提速,行氣路數的節竅奧妙,當然,最讓他熟悉的卻是林平之爆發之時的那一抹淡紫色光影,縈繞他的身周。

不是紫霞神功,哪裏還有別的功法能相似如此?嶽不群當真是心中苦楚,不可與外人說。

便在此時,高座之上的蘇留終於也睜開了雙目,淡然道;“你很不錯,但是你還是不該做這個決定的。”

“雖是不該,但是我終究是能為蘇師做一些什麽,我心中無悔!”

林平之身子一震,顫聲道:“蘇師,我隻憑手中三尺長劍,斬盡了仇敵,已經是一償夙願,以後我便是蘇師手裏的劍了,若有人要出手對付蘇師,必須得問過我的劍答應不答應。”

他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已是包含了無限的信心,卻不是對蘇留說的,而是對這高台之下數千豪雄說的。

紫殺劍主雖然新近崛起,但是他說話一向算話,說過了要總攬福建周遭數省的江湖勢力,他便憑手中劍做到了,劍下冤魂可不有數十之眾,他亦曾經說過,要一劍斬落了鬆風觀主餘滄海項上人頭,結果呢,數月之後,一劍輕起,由南至西川,紫衣上青城,梟首鬆風觀一門上下。

可不有百多人!餘滄海本身也不是什麽庸手,卻給他領著紫殺劍堂的新銳們一夜之間便屠戮殆盡了。

今日誰若要與蘇留作對,隻怕是要掂量掂量了,要麵對的可不止泰山派了,還有這一把不知何時就要落在自己脖頸之間的銳極長劍。

台下群豪想到那一劍光寒,劍光或如流星曳尾,連一眨眼的時間都不過,立殺青海一梟於當地,俱都是身子一寒,場麵一時便沉寂了下來。

人群裏一個綠衫的少女激動的眼睛裏都要冒出了小星星,但是正當她要高叫出聲的時候,有人捂住了她的嘴,這個人當然是她身邊的那個傾城冰冷的黑衣冷血殺手,纖手冰冷細膩,容旁人不知,蘇留卻曉得其中之妙處,她相貌冰冷,便連笑也是冰冷的,但是其中冷媚,他人不知,蘇留也懂。

所以她便是細雨,蘇留一個人的細雨。

曲非煙靈秀的眸子裏已經略帶了一些惱怒,細雨居然橫了一根蔥白的纖指在唇邊,淡笑著對曲非煙道,“噓。”

她顯有這樣的具有人情味也生氣的舉動,曲非煙好像很聽她的話,什麽也不說了。

嶽不群眼神陰鬱,微撫頷下半尺長髯,道;“這本是我們五嶽家事,有方證大師、衝虛道長、丐幫解幫主與天下群雄來共同見證,紫殺劍主你既然是泰山掌門蘇先生的弟子,可是要出手代表泰山派麽?”

林平之淡淡一笑,道:“蘇師有言在先,不曾收我入門牆,但是我卻將他當做我唯一的師父了。”

華山派人叢中有一人大步出列,大聲道:“要當這個五嶽掌教,其實也容易簡單的很,非得要技壓群雄,叫五嶽諸派都心服口服,無話可說。成某人縱觀這五嶽之中,隻怕也隻有我華山的嶽掌門是最為合適的人選了。”

確實,江湖之事,本就該用拳頭說話。這也是江湖之中不成文卻隱然存在的一條規則。

群雄之中議論紛紛,一片嘈亂之中,便有人認出了此人,失聲叫道:“竟然是華山派當年劍宗的高手成不憂。”

成不憂雖號不憂,卻也是有許多憂心之事的,這劍宗一脈的氣運,便都搭在了他與封不平的身上,身為華山劍宗的扛鼎之人,他的劍術造詣確實也有叫人失聲的資本。

“此言差矣!”

嵩山派裏一個老頭卻起身大聲呼喝;“嶽先生雖然是翩翩君子,也是當世人傑,但是這五嶽掌門人的位置,還非得原先的五嶽盟主來坐不可,五派之中,也隻有左掌門他老人家有這個資格,可說是名正言順也順理成章。”

華山派成不憂身邊的一短須漢子大笑道:“大陰陽手樂厚,你當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我華山奇駿之處,我門內嶽掌門的劍法已經不是世上的該有的劍法了,一劍便折服了封某人,他做不得得五嶽派掌門,難道是你左盟主做得?”

左冷禪原先心裏頗為受用,聽見封不平刺耳一語,眼角卻抽了一下,冷笑道:“封不平封兄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華山氣宗何時與劍宗達成了共解,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他口中說的平淡情切恭祝之語,其實心裏卻蘊含了說不出的恨意與滔天殺意,這封不平與成不憂,乃是他派出去主持刺殺華山秘密行動的頭領,與恒山、泰山兩邊一起行動,三管齊下,此時恒山泰山卻好好的在這裏,想來隻有計劃失敗一個解釋了。

人家是一石二鳥,他倒好,苦心布局,三石一鳥也不可得!

氣殺人也!

“不錯!”

封不平拱手笑道:“想我華山劍宗氣宗相爭,死傷無算,我輩心性不高,胸懷不闊,隻好負氣出走,歸隱於山林,修身養性,日前心下不忿,回轉華山向嶽兄討教,竟連嶽掌門半劍也接不下來。”

成不憂歎道:“的確如此,我們兩人合力出手,卻隻接下掌門留了手的一劍,至此某等才心服口服,更知道劍氣兩說,實是笑話,隻有嶽兄的君子品行之高潔仁義,如高山流水,胸懷壯闊,武功造詣之深厚,亦如浩瀚江潮。已經不是我所能揣度了的。這五嶽派的掌門,成某也隻服氣嶽先生。”

這阿諛之詞,在這兩人口中便仿佛不要錢一般,瘋狂吹捧嶽不群,給他造勢,華山弟子一齊喝彩叫好,連群豪裏的不少人都開始大叫:

“君子劍做得五嶽派掌門!”

“君子劍做得五嶽派掌門!”

蘇留淡淡一笑,目光轉動,嶽不群自己卻是一副巋然不動潸然動容之象,倒也真有幾分眾望所歸的意思。

“高山流水,浩瀚江湖,嘿嘿。”

左冷禪臉上肌肉冷冷顫動,極其艱難的壓製住心頭怒氣,轉頭道:“方證大師,衝虛道長,兩位是正道魁首,請問意下如何?”

他有心賣弄武功,這一聲震蕩如雲中之雷炸響,整個山巔全是回響“意下如何”“意下如何”。

乍聞此聲,群雄叫聲一滯,方證大師白眉卻是一軒,與武當派的掌門衝虛道長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皺眉,沉吟不語。

天門道長站在蘇留下首,肅然道:“五嶽掌門既然要帶領諸派共抗魔教,不但人品要好,武功更是要超勝群雄之人才可勝任。”

蘇留大笑著站起身來,道:“不知諸位知也不知,昔年華山之巔,有五位絕頂高手論武比劍,分天下五絕,今日在泰山日觀峰之巔,雲氣渺渺也不輸了華山絕頂,咱們五嶽劍派,既然帶了一個劍字,無如五派各出幾劍,分個勝負,也叫天下群豪看個分明。”

蘇留深知此時的這數千人裏,隻有方證大師與衝虛道長兩人是下棋的棋手,操執天下正道之牛耳,已然數十年,根深蒂固不可動搖。其餘諸人,號稱群豪,其實就是圍觀群眾,不過是碌碌之輩,看熱鬧才是本質,在這種情況下,必然是人雲亦雲,沒什麽主見。

方證大師與衝虛道長兩人深深的看了蘇留一眼,眼皮微垂,計較其中的得失,台下數千雙眼睛就盯著他們兩人。

蘇留直接拋出了一個叫人莫名其妙的動作,揮袖道;“起劍典!”

“劍典!?”

“劍典是什麽?”

一時之間,不知道有多少豪雄在絲絲竊語,根本沒有人知道蘇留口中的劍典是什麽。

天柏道人親自抬了一方大紫檀雕螭長案上。

那一卷封黃書帛,便靜靜的置於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