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哥哥是泰山派的哦,聽丐幫弟子說呢,道長哥哥已經是泰山派的掌門人了呢,要在泰山絕巔玉皇頂召開天下英雄大會,很威風的。”

曲非煙仿佛獻寶一樣,將自己知道的全數說了出來,一手卻悄無聲息的拉住了黑衣冰冷女子的衣角,柔弱問道:“姊姊,你叫什麽名字啊,好像是認識我道長哥哥呢。”

“你的道長哥哥麽。”

這個冰冷的黑衣女子微微一笑,很是傾城了。曲非煙縱是女子,也吃不消這樣的冷媚,小雞啄米一般點頭,道:“是呢,道長哥哥曾經帶我行走江湖,小林子已經去找他了,我也要去找他玩。”

黑衣女子壓低了鬥笠,黑紗後邊的冰唇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道:“我叫細雨,細細的細,雨水的雨,一起去泰山麽?”

......

泰山玉皇頂,日觀峰上有一處高台。

這高台廣場本就是昔年帝皇封禪之用,隻是累年不修,在這短短的十數日裏,經過了泰山派數百弟子的一番休整,竟然重起了當年氣象,眼下的這一座封禪高台,便足能容納數千人,盡顯了高闊之氣象。

此時的蘇留換上了泰山派的道袍,大馬金刀也自當仁不讓的坐在高台上主座上。身為東道主泰山派的掌門人,毫無疑問隻有他坐得這個位置。

玉皇頂巔傳報之聲不絕於耳,驚呼裏夾雜了吸氣之聲。

此時居然已不止是五嶽劍派來人,便連少林、武當等白道魁首勢力也悉數到場了。這個泰山派的蘇掌門當真是好大的麵子。

隻是這五嶽合派一事,卻不知觸動了多少人的既得利益,又引得多少人心裏不滿。

“我泰山派掌門一言,魔教勢大,東方不敗凶焰囂狂,戕害無數無辜之人。今日五嶽合派之勢,想來已經是大勢所趨,有百益而無一害,也是眾望所歸,並不可違,如果有異議者,便隻管提出來。”

天門道人站了出列,凜然長嘯,聲音以內力送出,這絕巔之上全是他雄渾宏亮的回響。

嵩山派那人叢裏,左冷禪端然穩坐太師椅上,閉目養神,聞言隻是冷然一笑,忽然抬手支著下頷,做了一個莫名的手勢。

斜側人群裏立時有人大笑道:“可笑可笑,可笑至極。”

天門道人臉色凝重,隱隱的有了些怒氣,道:“是哪位朋友,若有說法,不妨出來一論。”

人群裏果然有個灰衫漢子掠了出來,這個人戴著鬥笠,粗布灰衫打扮,卻是看不出哪門哪派,隻是身形輕捷,輕功便已經是不俗的了,他穩穩的落在了台上,冷笑道:“什麽泰山掌門,不過是一毛都沒長齊的黃口小兒,在這樣的小孩子帶領下,能成什麽大事?”

“隻要也要老成守重之人啊,便如此,還想要對抗東方不敗,我看是癡人說夢,說不得是天門道長你推出來的替死鬼。”

“你......”

這結結實實的打臉,使得天門道人這魁梧的身子氣的直發抖,他這一生為了守住泰山派聲名基業而奮鬥,如今這泰山派的掌門受辱,比他自己受辱還要來的難受,但是他卻還沒來得及發作,卻見著人群裏有一道暗紫色影子如飛也似的掠起。

“你真該死!”

這道紫影淡然笑著,笑聲柔和陰婉,但是人群裏不時有人低呼“哎喲”一聲,原來這人長笑之中,竟然從眾人的肩膀上借力,飛踏而來,趨進如飛,一起便是數丈,隻是幾個起落便飛縱上了台倆,群雄卻到底連他怎麽動的也未曾看清楚。

“哪來不知死活的東西,老子先殺你便了。”

台下沸沸揚揚,有些支持也有人發布反對,這鬥笠怪客梟笑一聲,轉身之間,伸手便去拔係掛在腰畔的長刀。

下一刻。

那一道紫色的身影卻在離這鬥笠怪客還有數丈的距離之時,陡然爆發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接著便是一聲清戾如鶴鳴的嘯響在空氣裏拖長。

嗤!

一道如匹練似得雪亮劍光綻放,一閃即逝,有一尾長虹劃空,倏現倏隱,那一道極速劍身殘影還殘留當空,不曾消散。

等到眾人的目光駭然移動轉回,這鬥笠怪客頭上的鬥笠竟然分作了兩片,掉落在地,與此同時還有當啷一聲響動,他腰間的長刀才出鞘一半,還未脫鞘,便跟著他雄偉的身軀一同摔倒在地。

別無死患傷痕,隻有額前一道血線,血流,激濺。

至此,人群中才有人認出了這死在當地的灰衫漢子,驚呼一聲,道:“是青海一梟!”

“青海一梟是縱橫青海一地的巨邪大魔,平素殺人無算,武功了得,竟然出現在泰山之巔,死在這人劍下,這人究竟是誰?”

“左掌門,你嵩山派人多勢眾,英才濟濟,緣何還帶了這人上山?”

嵩山門下登時回護怒叫道:“放肆,你哪隻眼睛看見了他是跟我們嵩山派上山的?膽子大的很,竟敢汙蔑我左掌門?”

“嵩山派的左掌門跟這青海一梟的師父很有些交情。”

再有人爆出了猛料,台下的千數群豪早已經是嘶地驚駭不定,各自倒吸一口涼氣,為這青海一梟而驚,更為那一劍奪神。

這一劍之快,之詭,已難以用言語來描述,劍光一起便落,似刺還斬,劍光絢爛重影宛如白駒過隙,海水複潮。當此一劍,叫人真不知該如何去抵擋,連成名數十年的青海一梟也橫死劍下,沒半點反抗之力。

接下來誰要想出來搞事,定然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了,大家的人命便都隻有這一條,也不比這個青海一梟來的硬。

“有不服麽?”

這個紫衣少年按劍而立,微微側首,身材修長挺拔,容貌俊秀,嘴角噙著淡然不染俗塵的微笑,隻是臉色跟那一雙手都是出奇的白,那是一種晶瑩如玉的蒼白,人們可以看見他額前與手上的青筋。

“此寮師父與我有些故交,對於他如何為非作歹,我卻是不知的。今日合派一事,我五嶽劍派之中,泰山與恒山都已讚成,看來五派合並之勢已不可阻,嵩山自然是讚成這合派之事的。”

左冷禪驀地睜眼,目光如電,翻臉不認人神功很是純~熟,大笑道:“嶽兄,你身為華山掌門,你怎麽看?”

他這一手以退為進使的極是心機,眾人視線便都隨著話頭轉向了華山派的掌門,君子劍嶽不群。

嶽不群端然穩坐,不動如山,那如冠玉一般的臉上逸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容,輕輕點頭,語聲柔銳道:“眾位英雄,先有東方不敗出黑木崖殺戮天下,後有任我行吸星魔功再起東山,也正是魔道大昌之象,咱們正道弟子這幾年不知殞身幾千,此時局勢岌岌可危,也是分不如合,正該摒棄了門戶之見,合五派而為一體,共同抵抗魔道,才是上策。”

嶽不群的聲音雖然稍顯了陰氣尖銳,但是勝在表情到位,那神情悲憫,氣質又儒雅雍容,封禪台上數千群豪無不為他感染,似乎見到了眾人同策群力,浴血除魔的痛快景象,有些心軟敏感的,竟潸然淚下。

當真是一片叫好之聲,嶽不群似有意似無意側首,陰陰柔柔地再問一句:“閣下這一劍好不瀟灑,殺了這個梟徒賊人祭旗,當真是大快人心,莫不是最新崛起於南方的紫殺劍堂的紫殺劍主?”

紫殺劍主!?

眾人心裏驚奇,怎麽這殺盡青城山鬆風觀上下的煞星也來了泰山,卻不知是福是禍啊,今日這大會,還真是熱鬧。

“君子劍果然有些見識。”

這紫衫少年哂然一笑,卻根本不去多看他一眼,隻自顧緩步行至蘇留的身前,一拜而下,以頭抵地,顫聲如泣道:“蘇師,終於又見著你了。”

這一聲裏,有多少輕輕~顫顫柔柔陰陰,又有多少不能與人說的心酸苦楚?

都在其中了。

“小林子,你不需跪我。”

蘇留微微歎息,雙手虛托,做一個起身的手勢,看似平淡,沒什麽奇處,但是縱鶴氣勁卻登時逸出了,在地上跪著的林平之便不由自主的起了身來。

看著蘇留平靜如往昔的溫暖微笑,林平之的眼睛竟有些紅了,渾無半點方才一劍殺人的銳氣,隻道:“蘇師,一年前我便已經殺上了青城山,替我爹娘報了仇。”

蘇留閉目點頭道:“大丈夫,有仇當報,你很好。”

林平之低頭道:“隻是...隻是......”

蘇留平靜道;“隻是怎麽了?”

林平之抬頭低柔道:“隻是平之自覺的有負了蘇師所托,始終無法將紫殺劍堂發揚光大,插旗遍天下,我心有不甘,我心裏惶惶,我心也無人知。”

他目光柔柔亮亮的,如銀河月光,倒垂流下,靜靜的流淌。

滿座千數雄傑,說是天下有名之人,在他眼裏,都是殺雞屠狗之輩,他的眼睛裏也隻有一個人。

那一個閉著雙眼,平靜坐著的人。也是那時候給他希望的人,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讓他信任,那便隻有蘇留了。

蘇留依舊閉目,卻長笑一聲道:“插旗遍天下,這又算的了什麽,我既然回來了,你便跟那一日在劉府一樣,隻看著好了。”

“小林子,你記不記得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