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好一條匣中螭龍要吞人,元辰,你枉稱傲氣閣絕小劍王,竟也走眼失手。”

第九樓再下一人。

確切的來說,說話的是當先一人,共四人。

一老儒,一老僧,一人錦袍掣刀,走在當先一人,聲音說不出的威嚴,紫蟒長袍,玉冠寬袖,雙手背負,一身王侯尊貴氣度。

正是蘇留在攔龍江畔見著的金鱗龍馬車駕裏的那人。

元辰聽見了這人說話,眼眸卻轉作赤紅之色,道;“若我全力出手,立殺此狂徒!”

“哦,你殺的了麽。”

這人淡淡的說了一句,接著問道:“你的一心‘劍’指,業已小成,就視天下英雄如無物,先在攔龍江上猝殺洛飛羽,再擋斬江一刀,是不是以為自己就此天下無敵了?”

“狂劍生匣裏的三尺螭龍長劍,你知道是哪位前輩傳下的麽?”

元辰雙目赤紅,身子卻是一震,狂氣收斂,低頭道;“不知。”

那個背長刀的斬江才道:“狂劍生師從埋劍山的藏劍上人,當年地榜小宗師裏第一十七位,螭龍劍既然已經傳了他,更下了埋劍山,那便是埋山一脈的劍首了。”

“我背螭龍三尺,一氣不拘乾坤。”

狂劍生見得這身著紫蟒袍之人,默然無言,拇指一抹,三尺劍匣倏地合上。

“就算是藏劍上人來了,我也照樣殺之!”

元辰突然抬頭,眼中那光芒全是赤血一樣的戾氣,他的戰誌,比這灼熾的日光,還要猛烈。

紫袍玉冠之人搖了搖頭,撫掌微笑,卻不說話。

他背後的一個老僧卻雙手合十道:“何苦來哉,兩位施主修為深不可測,俱都當得起當世人傑之稱,各有前途,說不得能一窺宗師大道。又何必做這個兩廂死鬥之局?”

這僧人身量瘦長,一襲白衣,隻是麵目枯槁,帶著一些老樹皮一樣的色澤,但是一對眼眸通透人心,是不含任何雜質的清澈。

“原來是齊王世子殿下。”

顧細致笑道:“世子殿下今日好雅興。”

這紫袍玉冠人目光一閃,對著顧細致淡淡一笑道:“你也好,細致姑娘。”

“不但世子殿下來了,連浮屠大師都來了。”

狂劍生抱著劍匣大笑道:“元辰你在齊王世子麵前放言直視我埋劍山如無物,我以螭龍劍立誓,必殺你而後快。”

“好說。”

元辰打量了顧細致幾眼,邪氣挑眉笑道:“殺我的人太多,多一個又何妨?不過我以為你來殺我,也是為了顧寧凝。”

轟!

在他一提到“顧寧凝”三字的同時,狂劍生突然氣勢暴漲,劍匣往空中一拋,伸手一招。

揚眉劍出鞘!

元辰眼神是與他那一身白衣不相稱的陰暗,卻又帶著點興奮的意思,右手食指中指並立,瞬間指劍起勢出鞘。

蘇留終於出手,一手拿攝,縱鶴勁出,在狂劍生劍氣還未迸發的時候,將那劍匣抓在手裏,穩穩的放在桌上。

那個老僧亦是倏地動身,幾乎是同一時間,攔在了元辰身前。巍然佛像,無邊威儀,不可侵犯,攔住了元辰這一劍。

“阿彌陀佛,鍾靈神宮的公羊先生麵前,兩位如此,豈不是失了分數?”

齊王世子背後轉出來一人,清雋文氣,一身罕見的儒衫。

公羊老儒笑道:“無妨無妨,少年意氣而已,小子你真有幾分傲王侯,輕生死的狂氣,齊地竟有這等人才,足見鍾靈月旦評有人,隻是我卻是不希望今日就此有人殞身。”

“明日神宮中有重要人物到場,那才是鍾靈神宮定鼎月旦評之時。浮屠大師,你覺得怎麽樣。”

“玄陰真道的這小子能在浮屠大師之前憑空攝取走這劍匣,也算是盛名之下,並無虛士了。”

那一截枯樹一樣的老僧點頭肅然道:“居士所言極是,正該如此。”

舉座嘩然,這個公羊老儒生雖然麵貌枯槁便像是一個死人一般,跟普通人沒有什麽不同。

但是一身的書卷氣息卻是怎麽掩也掩之不住的,跟讓人吃驚的是他竟然跟鍾靈神宮的關係。

鍾靈神宮宮主定鼎天地人三榜,誌在囊括所有人傑豪雄其中,所以才有鍾靈神使每隔些年便前往各地品論諸地靈秀。

公羊老儒在這麽多人麵前談笑風生,卻沒有人覺得不應該。

東楚尚武道,前秦好儒養。

這一句話,說的乃是先朝與本朝的區別。

先秦有儒生養文氣浩然,有吐正氣而成雷罡者,更是位尊天榜,隻是到了東楚聖皇這一朝,便是以楚地三萬白衣劍客起家,劍氣衝天,跨南擊北。完成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壯舉,覆滅先秦,分封諸王,昔日征戰天下多有功勳者開國之後有七位王爺,並不都是出自同宗,卻鎮壓各地,齊天一字王,便也是由此得來。

本朝尊武抑儒,讀書人地位低下,也失去了先秦大儒的真傳浩然明意本事,隻好作權貴世家的幕僚智囊。蘇留早先多在山中讀書,卻始終沒有前途,為人看輕,也正是這個道理。

這個世道,是血淋淋的,終究還是要手裏的刀劍拳頭,才能說話說的響亮,腰板也挺直。

公羊老儒卻身上卻有一種複雜的氣質,好像是文氣並著後天修養的真氣,形成了一種很難用言語述說的獨特氣質。

蘇留對見過一麵的人便有不忘之能,就是將這個人的氣質完全的記在了心裏,所以蘇留一眼就認出這個在蓋州城裏一唔的老儒生,當時他能躲過唐幽冥的劍絲虛空斬,也必有其獨到之處。

“既然立誓,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了。”

狂劍生自蘇留手裏接過劍匣之後,端坐不動,不知是不是蘇留看錯了,他眼神中似乎蘊含些蒼涼淒愴之意。

白衣浮屠大師雙手合十,輕宣佛號,“不殺乃勝殺,不作應勝作,施主們著相了。”

他是大有來曆的高僧,也是齊王世子珍貴的客人,所說的話意思很明顯,份量也是極重了。

公羊老儒大笑道:“浮屠大師慈悲為懷,世子殿下,攬月樓乃是風雅乘興之地,今日又何必要生死五步,劍血相見,這一場恩怨死鬥,若解不得,且寄托明日,請我神宮使者點評一番,堂堂正正的戰上一場,如何?”

那紫蟒袍玉冠廣袖的男子並沒有絲毫看輕這老儒生的意思,麵色恬淡,雙眼開合之間,眸光流轉如電,撫掌笑道;“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