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留有些愕然道;“我認識你?”

站在蘇留麵前的這人一聲落拓灰色長衫,頭發胡須有些虯亂,看不出年紀,背上的那三尺長匣尤為顯目,十分寶貴的用絲帛包著,自肩膀至肋下,牢牢的係著,整個人倒是有幾分滄桑的感覺。

他似乎沒想到蘇留會問出這樣的話,也是一怔,認真道;“你不認識我?”

蘇留指著自己問道;“你認識我?”

“著玄陰真道的門派服飾,該便是你無疑了,難道是你身邊這個小子,不太對,修為弱了一些。”

他已知道蘇留根本不認得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身周行人如流水,遇見這人卻自覺的往兩邊分開了,蘇留這三人在長街大道之中佇立,已經有人投來了驚異的目光,他右手並指作劍,指了指心,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上攬月樓詳談。”

一心,劍指。

蘇留瞬間讀懂了他手勢的意思,他說的是一心劍指。

齊天城,攬月樓,顧細致,必殺元辰!

這個落拓滄桑的灰衣人背身掠上攬月樓,這樓高十數丈,他一氣上掠,中途隻換了一口真氣,最後落定在了第八層。

蘇留負手遙看,這攬月樓紅瓦雕紋,四望合一,格局十分清雅,樓頂那四個屋角上便是四彎明月,四月連環相連,呈現合抱之勢。

“上官師姐跟細致小姐都在第九樓。”

魏曉年瞧著他的背影道,蘇留點了點頭,兩人倒沒有那麽脫俗的飛掠直上,隻是一齊往攬月樓第九層一層層走上去。

在第八層的時候,魏曉年在蘇留故意壓低了聲音傾身在蘇留耳邊問道:“蘇兄是怎麽認得這狂劍生的,此人號稱齊地三英四傑中最俊傑者,傳言中是出了名的狂,武功也是了不得的強。”

“狂劍生這個名號,也妥帖的很,這人是有一股骨子裏透出的狂意。隻怕日後要為這一股子清狂付出代價。”

蘇留平靜的看了狂劍生一眼,確切的說,是看了他背上的三尺匣子一眼,道:“不過今日之前是不認得的。現今便認得了。”

“到了。”

魏曉年愕然,原來此時上官衣雪跟顧細致正坐在第八層一桌子上,隻離狂劍生一個過道的距離。

這兩個女人雖坐在一塊,但是屬性天生相克,也不說話。顧細致背後站著的七個劍侍,一見著蘇留便都傲嬌的哼了哼。

“怎麽會到了第八層,明明是在第九層的,難道這個狂劍生的麵子這麽大?”

魏曉年嘀咕一句,大師姐上官衣雪此時眼觀鼻鼻觀心,心神寧定,大有這個狂劍生聲名再盛十倍,也不會動搖的架勢。

蘇留見得這個名義上的大師姐,上前問了聲好。

上官衣雪閉著雙眸養氣,哼了一哼。不為人知的輕輕舒一口氣,但依舊是沒好氣的樣子,冰冷道:“你再晚來一日,便也不用進城了。”

魏曉年不動聲色的在蘇留耳邊解釋道:“師姐以為你跟那顧家的小姐有......”

蘇留一愣,道:“有什麽,我竟是這種人麽?”

魏曉年偷偷的看了蘇留一眼,底氣不太足的樣子,低聲道:“師姐原話是‘沾花惹草,也能有這般修為,已屬不易。怕隻怕虧空了精氣,到時候百尺竿頭再難更進一步’。”

這......

蘇留不免有些心虛尷尬,這一番跟細雨胡天胡地,真叫君王不願早朝。這時候隻好顧左右而他言,對這個一杆霸道無比赤龍槍的妞兒根本沒有招惹的心思--哪些女人沾惹上了還有麻煩,他心裏通透的很。

顧細致也強笑著跟蘇留問候,蘇留敏銳的觀察到她的心神不屬,再聯想到早上元辰的劍指,心下釋然。

蘇留一邊喝酒。接著一邊默默的觀察著狂劍生,如果他猜測的沒有錯,這一位便是顧細致跟他說的接應之人,顧細致能請動自己固然是下了血本,還能驅使這一位心誌高絕隻在天地雙榜,甚至是人榜也不屑一顧的年輕一代最負盛名的高手。

三英四傑,一整個齊地,何止千千萬人,是這千萬人之中的七個站在最前邊的年輕人。

狂劍生一臉坦然,無拘無束,大有眾人於他如無物的氣概。也任憑蘇留觀察他的氣機,他背負狂名,似乎不但喜歡高歌狂吟,恣意瀟灑,還是個愛酒之人。

蘇留飲酒,雖然動作不大,但是鯨吸龍吞,杯中之酒並做一股酒箭激穿入喉。

狂劍生喝酒的姿態,比蘇留更見狂放,一碗接著一碗,直接往口中倒酒,咕嘟咕嘟倒完了酒,抹一抹嘴角,閉口吞下火熱酒意,便又是一碗,一會兒功夫,給他一人獨飲了三個大壇子,看的那上酒的掌櫃竊喜之餘也是暗暗咂舌。

蘇留隻見過令狐衝這一個天生的酒鬼,今日才算是遇見了第二個。

蘇留這幾人在攬月樓之上,也算是紮眼。

不多時,卻見有一人施施然過了來,直接到了蘇留前邊。

這人一下來,腳步輕~盈,但是第八層原先還在談笑飲酒的眾人的登時一肅,目不斜視。

一身白衣,嘴角邪笑,正是攔龍江上不可一世出盡風頭的元辰,也正是顧細致必殺之人。

顧細致一見元辰,俏~臉便是煞白,纖手無意識的抓緊了衣角。

那元辰深深的看著她,卻對著上官衣雪冷笑:“這玄陰真道的姑娘也是人間絕色,過來陪我喝一杯酒,肯賞臉麽?”

蘇留一聽這人的狂言浪~語,心知要糟,對著上官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衝動。

上官衣雪斜睨了蘇留一眼,然後將冰冷的目光自元辰身上轉動,移向了窗外如洗碧空,便放佛是當做元辰這個人不存在一般。

她雖然罕見的沒有發作,但是有一個人終究是不可控的因素。

狂劍生。

蘇留的眼神他亦是看見了,但是酒一入喉,一點熱血殺氣便激湧上心頭眉間,變故陡生。

他沒忘記那個人托付給他的這一件事情,他更容不得有人在他喝酒的時候放狂。

比他狂劍生還要狂的狂。

元辰見著了狂劍生的狂,縱然傲氣超然如他,也不由的愕然,因為他聽得狂劍生痛飲狂笑:“你算個什麽東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