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說完,蘇留早看穿他意圖,委婉拒絕道:“茅兄,你我以兄弟相稱便是了。”

自己若是拜他為師,那麽日後行事必多有限製,而許多事情,並不方便一起去做。

茅十八耿直任俠,蘇留倒怕傷了他心,說道:“實不相瞞,小弟已經拜師了,隻不過師父如今遠在南洋,吩咐我來中原辦事。”

茅十八才不管你怎麽說的,心覺有些掛不住臉麵,佯怒道:“哼,算你無福,江湖之上,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人曾想拜我為師,學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五虎斷門刀法’。”

“果真不考慮麽?”

蘇留苦笑:“真的不能再真。”

茅十八歎了口氣,隻得作罷,自家武功隻給外人看了一遍,就被學走了其中一些精妙殺招,虧大發了。

不過,他也不是小雞肚腸之人,稍稍安慰自己便暗歎一聲:這麽個良才美玉,果然是際遇深厚。

茅十八輕咳一聲說道:“哼,蘇兄弟你既然有了師門,也就罷了,也算是你我無緣師徒,隻是你今日救了我一命,這個恩情我卻不能不報的。”

蘇留微笑道:“茅兄你我行走江湖,都是義字當頭,這點小事又何足掛齒。”

茅十八心裏暗加讚許,略一沉思便道:“這樣吧,你這頭發要做些偽裝,還有,我看你內力不錯,隻是招式疏淺,方才使的那幾刀都有破綻,這幾日間便把五虎斷門刀的一些精要都傳了你罷,你日後行走江湖也有防身之技。”

蘇留也不推拒,割了那小舅子的頭發,做了些看得過去的偽裝,麵上喜色乍現道:“我對招式一竅不通,如此一來就多謝茅兄了。”

其實在蘇留眼裏,這五虎斷門刀縱然背著萬年龍套刀法的黑鍋,可也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渴,畢竟這路刀法重在實效。

方才若是沒有偷學這幾招散亂刀法,如何殺的了這幾個清兵?

“蘇兄弟,隻是我這兩日還約了江湖上的朋友比鬥來著,你看......”茅十八答應了之後,才似想起了什麽,對著蘇留說道。

“無妨,無妨,我陪著大哥走上一趟,刀法一時是急不來的,邊走邊學好了。”蘇留心裏吐槽一句,自己在這個世界隻停留一個月時間,一分一秒的時間對自己而言都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隻是在現在放棄即將到手的五虎斷門刀,又似有些可惜了。

怎麽別人一穿越,就是神功在體,天下無敵,隻需要一路橫掃過去,然後裝裝十三,啪啪妹紙。

換到自己身上就要一步步走,坑爹啊。

當然,這些也是不能對茅十八說的,兩人從清兵的坐騎裏各選一騎,茅十八騎著一匹黑馬,蘇留騎著一匹白馬,兩人有說有笑雙騎並走,一日之間就到了那約定的地點。

這一處卻是一個好地方,山清水秀,林木蔥鬱。

這位老兄也真是人才,連約鬥的地點都選的這種寶地,頗有些高手風範。

茅十八正靠在樹下休憩,隻待養足精神待會好呈威風,卻見蘇留神情認真凝重,單刀在手,正在那裏練刀,他便笑道:“蘇兄弟你不休息一會麽?”

卻不見蘇留應答。

他好生無趣,看蘇留練起刀來,這一看就入了神,看到了別扭處不覺出聲提示道:“兄弟,西風倒卷之後回身抽刀轉旋風掃葉,攻敵人下盤。”

蘇留聞聲身軀一震,手裏刀招卻更加的些凝滯了。

又過半響。

“不對不對,五虎斷門刀的挑、斫、攔、切、封、閉、撥、壓,你還都使的不熟,來,兄弟我來跟你對練。”

茅十八縱然武功隻有三流水準,這一路五虎斷門刀可是他自小便打下的底子,數十年浸淫此道,早已給他練得滾瓜爛熟,他一眼就看到了蘇留隻是來來去去使用著完全複製自己曾使過的那幾招,出刀姿勢固然沒什麽不對的,隻是招式銜接之上,就有些凝滯了。

這一下他也不睡了,翻身提刀,給蘇留喂招,兩人一來一去,初時之時茅十八還偶爾說上幾句提點一番,蘇留隻是精心凝神,細細體會那幾字的精要跟其他刀招,出手也慢了幾分。

等到了後來,種種招式變化早已爛熟於心,蘇留長笑一聲道:“便是如此麽,五虎斷門刀,果然十足精妙,茅兄看刀。”

再出刀之時氣象大有不同,招式變化有了幾分體會,不再拘泥死板,刀光閃動,或橫斬直劈,或壓刀上挑,變化繁多,卻刀刀斬向要害,極有靈氣。

兩人一連拆了五六十招,刀上沒有帶起內力,茅十八卻驚的滿頭大汗,過刀間隙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蘇留,這小子難道是石頭裏蹦出來的妖怪麽?自己原本吃他死死的,怎麽越打越有些力不從心了?

他卻不知道,蘇留此時每跟他過一招,心裏便記住了他這一刀的角度、勁力變化,這一連過了近乎半個時辰的招,五虎斷門刀的招式早被蘇留記在心裏,哪裏還有什麽秘密可言。

每熟悉一分,就意味著蘇留對五虎斷門刀的體悟又多了一分,故而茅十八雖說不出為什麽,已經有些抵擋不住了。

兩人刀光卷舞,正是難舍難分之際,林中傳來一聲清嘯:“十八兄,別來無恙麽。”

茅十八聞聲跳出戰圈,按刀抹汗,豹眼圓睜道:“吳老兄也很好啊,隻聽這一聲,中氣十足,吳老兄你的內力又有精進了。”

蘇留也收刀,微微一笑,五虎斷門刀的諸般巧妙,已然存於一心。看向林中大步流星走來的這兩人,一個紅臉白須的老頭子,另一個是四五十歲的矮禿胖子。

茅十八哈哈一笑,摸向背上包裹,麵色有些不對道:“兩位朋友,酒肉卻已經沒了。”

原來那酒肉是茅老兄拿來接待這兩位的,蘇留微微一笑,如今卻已經入了自己口中了。

那老頭子走得近來,抱一抱拳道:“武功精進倒是不敢當,無酒無肉也無妨,今日跟十八兄的約會卻不敢忘的。”

茅十八大笑道:“好,吳兄你說的好。”說完,側身給蘇留介紹道:“這位是正是威震武林的‘摩雲手’的吳大鵬吳老爺子。”

“那一位王潭王師傅的判官筆,也是獨步江湖,兩位都是天地會裏的英雄。”

蘇留抱拳見禮,心裏卻不由覺得好笑,什麽威震武林,獨步江湖,牛皮吹的震天響,這兩個若也能當此名,陳近南豈不是洪荒聖人的水準了?

老頭跟矮胖子也都跟蘇留見禮,金書這年代的江湖也有一點好處,打鬥講數,都要有來有回,說個清楚,起碼不會跟古書或是溫書裏一樣死的不明不白。

老頭子打量蘇留半響,卻有些疑惑問道:“這位小英雄,麵生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