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自己的施舍
“……別碰我。”半響，茱莉亞才擠出這麽一句話，無視莉莉安受傷的表情，走出浴池。
凝視著她，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莉莉安擠出一抹苦笑，看著水麵，自言自語道：“我也想將自己淹死……呢。”
感覺到莉莉安的氣息消失，茱莉亞才稍稍的放鬆了一下自己。自從七年前，她救了莉莉安，為她取了現在這個名之後，莉莉安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
莉莉安溫柔、體貼、寬容、忠貞、很懂得照顧人。很多時候，茱莉亞?羅安德都不由的想要依賴她，但正因如此，她才不想靠她太近。
受傷的人，總是需要溫暖，她也不例外。而莉莉安的個性以及她對自己的感情，無疑是一個完美的避風港。
但是她茱莉亞?羅安德，怎會軟弱到尋求她人的安慰？她茱莉亞?羅安德，又怎會卑鄙到利用她人的感情去尋求安慰？
再度搖頭苦笑，罷了罷了，這些事情，不想也好。
就在她準備更衣入睡時，門被推開。反射性的看了過去，她的首領來了，比平日要早半刻鍾。
在她的首領走到身邊時，她自動的為他更衣。動作熟稔，不難看出，這個動作她重複了幾千幾萬次。
最初，她還有幻覺：這是夫妻之間做的事情。但天長地久，這也是公式化的動作，當初顫動的心如今如死水寧靜。即便如此，仍然愛著他。
每見他一次，每想他一回，就比上一秒多愛他一分。這麽多年，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多愛他的首領！
“安娜說，你今天笑了。”路易斯道。
正從背後為她解腰帶的茱莉亞?羅安德一愣，動作停了一下，隨即迎上了路易斯詢問的目光。垂下頭，繼續手上的事，她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我這個首領當得還真是失敗。”
見她突然的莫名感歎，茱莉亞不解的看著她：“為什麽？”
“安娜說，一不小心看到你笑了，還用了許多詞來形容你笑容是多麽多麽的好看。但回想起來，我似乎從未見你笑得像安娜說得那麽好看過。”
不是沒笑過，而是首領你從來沒記住過。若不是那個人提起，哪怕是在你麵前燦爛微笑，也如風過無影，水過無痕。茱莉亞心想，但她不會將這些話告訴她的首領。
“……夫人是一時眼花，茱莉亞無多少姿色，承擔不起夫人的讚譽。”
“是嗎？那笑一個給我看看，看你是否有安娜說得那麽好看？”
茱莉亞沉默。
“怎麽，不願？”路易斯挑眉。
茱莉亞定定的凝視著她的首領，她的首領無言的告訴她，不笑不行。暗吸一口氣，她笑了。
路易斯突然失去了言語，這個跟隨在她身邊一茱莉亞多年的人，竟會有這麽好看的笑容嗎？
突然，有些憤怒，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懂這種感覺從何而來，這種感覺太過陌生，無法明白，也不懂得這是什麽感覺。
最後隻當做是他不是第一個看到的人而生出的落於他人之後的憤怒與不甘。
但，他卻沒有思考過，他為何憤怒、為何不甘？
或者說，他不懂根由，即便思考出答案，也不過隻以為，茱莉亞是他撿回來的，也是他救回來的，她的一切都屬於他。哪怕是微笑。即便一些也要分給其她人，但至少第一次應該是他的。
沒想出答案，有幾分糾結的路易斯伸手撫摸著她的臉，竟有些溫柔的吐出一句話：“安娜說得沒錯，果然很好看。”但為什麽，這個笑容那麽悲傷？
又是安娜嗎？真是愛到深處，一字一句都離不了那個人。
收斂起笑，茱莉亞?羅安德轉身拿起梳子，繞到路易斯身後，解開她的頭冠，為她梳發。
路易斯難得好心一回，沒有戲弄她。乖乖地坐在了椅上，方便茱莉亞?羅安德梳發。看著鏡中的自己與她，道：“茱莉亞你為什麽不笑？”
這個跟了他十幾年的茱莉亞?羅安德，卻從未笑過。更別談真心。如果是別人，會想或者問：茱莉亞?羅安德，你到底有沒有心？
但對於一個無心的人來說，這個問題哪怕是洪荒盡頭，也不會問。因為，一個無心的人，怎麽問他人有沒有心呢？
茱莉亞動作一頓，看著鏡中倒映著的首領習慣性的戲謔笑著。垂下眼，溫柔的撫摸著紫發。
她的首領，因為戴安娜的一句戲言，就開始蓄長發。她的首領，一直都喜歡短發的。她的首領，為了那個人，改變如此巨大。
果然，她和妄念中的自己賭贏了。她的首領，為了那個人，改變的程度是無極限的。那怕，那個人要她的首領去滅了其餘三個首領，他的首領也會毫不猶豫的打破歐洲大陸****彼此之間的和平條約，不顧違背契約的懲罰，也要完成她的心願。
“我覺得你笑得很好看，以後經常笑笑。”
她的首領這麽說，茱莉亞很想遵從。但是，出口的卻是：“為什麽笑？”
路易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愣了一下，勾起嘴角，道：“為什麽不笑？”
茱莉亞?羅安德不想回答她的問題，放下梳子，道：“首領，請就寢。”
很奇怪。
這是路易斯的第一感覺。從來不拒絕她的茱莉亞?羅安德，竟然拒絕了他，還不止一次。
茱莉亞?羅安德從不拒絕他任何，但現在卻兩度拒絕回答他的問題。突然想到她剛才那個奪人眼目的笑裏蘊含著的悲傷，眉頭一擰，將她拉了過來。
茱莉亞?羅安德一驚，來不及反應，驚慌的跌坐在了路易斯腿上。
她惶恐的看著路易斯，身體微微顫抖。想要逃開，卻不舍得。身體明明發出警告，讓她遠離這個人，否則等來的隻有痛苦。她，無法再承受多少痛苦的。
路易斯將她緊緊束縛著，不讓她逃開。臉靠近，逼視著她：“為什麽不回答我的問題？”
茱莉亞?羅安德隻是象征性的掙紮了一下，想到幾天後，她就會離開，再也見不到她的首領，心就疼痛不已。她死死的看著她的首領，想要用這個動作將她已經銘刻入骨髓的人記得更深、更牢，好生生世世，永不忘懷。
“首領，你真想知道答案嗎？”
路易斯不置可否的點頭。
茱莉亞?羅安德轉頭，看著鏡中映照出的人，又轉頭，看向虛空，眼神蒼茫：“茱莉不知為何笑，又何必笑？”
“這個世界沒什麽值得你笑的嗎？”沒想到得到這個答案，路易斯繼續問。
茱莉亞想了想，突然說出了一句讓自己痛苦萬分的話：“如果首領能吻我一下，我就告訴首領。”
路易斯一愣，倏然變色，冷冷道：“茱莉亞?羅安德，我不會吻任何人。”
茱莉亞?羅安德立刻從她腿上下來，跪在地上，腦海裏回放著路易斯方才眼中閃過的殺意，再度嘲笑自己的癡妄。
“茱莉亞知錯。”
路易斯起身，冷冷的瞥了一眼跌跪在地上的人，突然想要拉起她，但他還是轉了身，丟下一句“你自己休息”後，就離開了。
路易斯一走，茱莉亞?羅安德就跌坐在地上。她癡癡的看著門口，眼裏盡是悲傷和自嘲。
“我……怎麽這麽蠢？竟然說了這樣的話。”
還有一天，她就要離開別墅。
茱莉亞?羅安德想要記住一切，可一切都今非昨日。包括她的首領。
她的首領從那一夜之後再也沒有來過，見到她時，也是冷眼一瞥，就連她去問安時，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而戴安娜，見到她就躲開，眼中盡是複雜。
別墅的仆人不多，但也非無人。他們在看到茱莉亞時，就用著鄙夷、輕視、複雜的目光看著她。她不知為何，也懶得去想。反正，她都要離開了。
莉莉安幾次欲言又止，想要告訴她什麽，但最終都住了口。
今天，是最後一日。明日一大早，她就要啟程去加勒比海。走到首領的臥室門口，徘徊了許久，才下定決心敲了敲門。
最後一晚，她想要和首領在一起。這是她對自己的縱容，也是對自己的施舍。
但她沒想到的是，戴安娜竟然在這裏！她愕然的看著身著內衣的戴安娜，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首領不是說，戴安娜不曾與她行房，夜裏也沒有和她住一起嗎？為什麽現在……
戴安娜咬著唇，泫然欲泣的看著茱莉亞，最後一跺腳，罵了一句“騙子”後，抓起衣服，就奪門而出。
茱莉亞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她的首領猛然出現在眼前。她一喜，沒有多想什麽，就在她開口欲言時，一記耳光狠狠的打在她的臉上。
這記耳光恍惚打跑了她所有的思想，她怔忡的看著她的首領，卻見她的首領攥著她的衣襟，將她扔到院中，又一個箭步，將她拉了起來。
這個樣子，就像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