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他們會在一起
那時候，他才徹底的意識道，他們被世界拋棄了，被這個家庭拋棄了，被他媽媽愛了一生一世、愛到死的人拋棄了。
他最後，隻能草草的將媽媽埋葬，埋葬在她最喜歡的那顆樹下。
媽媽也曾讓他發誓，這輩子隻能相信自己。
他的容貌遺傳了他媽媽的傾城傾國。曾經家族裏有過傳言，說他可能是他媽媽與人偷生的。因為，他的容貌沒有一點他父親的痕跡，就連性格也是半分不像。雖然最後被證實，這個流言在短時間也依舊在特定的圈子裏傳得沸沸揚揚。
在媽媽死後，他聽到了這個留言，讓他想要拿起刀，將所有人砍成一塊一塊的。
他不容許別人如此玷汙媽媽，可是他卻什麽都做不到，甚至是在那個吃人的家族裏，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都不可能做到。
性子軟弱，如果不改變，怎麽可能活得下去。
他的哥哥曾經說過一句話：“在他母親去世之後，那個單純軟弱的顧小語就死了。現在的顧小語，為了達成目的，什麽做不出來？他曾經可以為了族長之位手刃血親以減少競爭者，可以為了權勢犧牲自己的心腹，可以為了取信別人不惜傷害自己。他那張臉迷惑了多少人，那張嘴欺騙了多少人，我還不清楚？這樣的人，單憑一個‘不太可能’就篤定他所會做的事情？簡直是愚蠢！”
是的，如他哥哥所言，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單純軟弱，充滿了美好願望的顧小語了。
他曾經親手殺過一個兄弟，當時父親最寵愛的女人的兒子。他殺了他，然後嫁禍給另外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自殺以表清白。
後來，他哥哥來找過他，問過他這件事情是不是他問的？
他隻是笑而不語。
當時，他從他哥哥眼中看到一絲讚賞，但更多的是……失望。
他了解他哥哥，自然知道他哥哥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知道即便心計深沉如他，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他知道他哥哥的底線，那就是絕對不會親手傷害自己的親人。哪怕是極為厭惡的。
但是，他沒有他哥哥那麽天真。
後來，他哥哥因為這件事情，對他動手了。
他哥哥設計，讓他差點死掉。他在刹車失靈掉下懸崖的時候，想到了兩件事情：第一件是：他哥哥真的是徹底生氣了。第二件是，無論如何他要活下去，然後讓他哥哥感受一下徘徊在生與死之間，是什麽感覺！！
但是，就是因為這一次墜崖，他遇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也許是命不該絕，當時，他雖然墜入山崖，可安全氣袋護住了他的命門，讓他活了下來。
他踉蹌的行走在路上，但卻被一輛車撞了。而後，昏了過去。等他醒來後，發現自己在一個很古樸的房間內。
看一眼，就知道這家人的經濟情況不太好。
室內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在先聊著，之後他們談論到了自己。
其實，那時候他早已經醒了，但他卻裝作還在昏迷之中。他知道自己受了重傷，也知道自己被人救了。但他無法肯定救他之人的用心，隻好裝作昏迷，仔細的聽著他們的談話。
在沒有確保自己是真正安全的時候，他無法放心。
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姓氏關、被喚作“素兒”的人，是救了他的人。另一個，應該是她的哥哥。
他們說起了明日的目的地，他才知道，這裏不過是他們臨時的居所。不出意外，他們明日就要離開。
想了好一會兒，顧小語決定跟著他們一起走。現在，他可是身無分文。當時，他想的是，這一次我大難不死，下一次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他心道。
媽媽說過，有些事情，隻有在做了之後，才能知道。如果什麽都不做，何以談及對錯和成敗？而且，認定的東西，絕對不要放手，不論用什麽辦法，絕對不要放開。
但後來，他發現，一些事情，即便不想放棄，也必須得放棄。
但現在想來，許多事情，根本就是一念執著。許多的不必要。
就如同許多小說裏的情節一樣，他理所當然的喜歡上了關素。可是，許多事情，都由不得人。許多心念，也在一瞬之間，讓相守變成了分離。
記得有個人說過一句至今讓我記憶深刻的話，他說的是，死並非生的終結，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
對於這一句話，顧小語很是了然於心，雖然他那時候還小。
母親死了以後，顧小語的世界，很長一段時間，都仿佛就被隔離開來，像裹著厚厚的薄膜在人群中過活。
或許，這是一句玄乎其玄的話，也稍顯做作。
然，之於他而言，死亡並非是一件複雜的事情。它的發生隻意味著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僅此而已。
而，這也隻是他一廂情願的片麵之詞而已。
有時候，顧小語會做一個夢。
夢裏，天空萬裏無垠，藍藍的天空略顯陰沉猶豫，陽光慵懶的灑落。不知為何，顧小語置身一個空曠的山穀。
似曾相識，這是對周遭的第一感覺。沙石流水，高山綠草，沒有樹，可以一眼望到天。在流水中的沙石走著，遠處是關素兒的身影。
她正仰望天空，不知看著什麽。背影很是蒼茫，像是隨時會消失掉。
顧小語笑了，加快速度走向她。卻又不知為何，腳下的沙石像是會移動一般讓他停住在原地。顧小語前進，它後退，他不動，它則靜。
這樣十幾分鍾下來，他仍然在原地，徘徊不前。
於是，顧小語隻能一股勁的招手呼喊，聲音響徹了整個山穀，回音一陣一陣的傳入顧小語的耳廓，直達中樞。
顧小語期盼關素兒能夠回過頭看見他。這個期盼像是魔術師的魔法一般立刻得以實現：她轉過神來，很是茫然顧小語看了顧小語一會兒，而後漾起一抹微笑與顧小語。揮著手，嘴裏在說些什麽，他聽不見。顧小語再次想要走到她的麵前去擁抱她，卻仍然……
小語。
他聽見誰人在叫他，卻不知聲音從什麽地方傳來。四周充滿了回聲與風聲，讓顧小語判斷不了聲音去來的方位。隻能四處張望，大地似乎旋轉了起來，帶動著天空，一圈又一圈的好讓顧小語得以看見各處，得以尋找。然而，仍舊卻尋覓不著。大地慢慢的靜止了下來，又讓顧小語停留在了朝向關素兒的方向。天空依如當時，風聲卻變得輕微深邃。
小語……
誰人繼續呼喚著顧小語，輕快卻易讓人悲傷的聲音。顧小語疑惑的看向關素兒，希冀她能聽到，而後給他一個提示。
關素兒看著顧小語，而後豁然一笑，緩慢的抬起手，指向一個方向。顧小語跟隨著她手指的方向，明白了她明了了顧小語的意思。這就像是咒語一般，她明白顧小語，僅以一個眼神。
顧小語抬頭向上望，方才發現不遠處有一座石橋連接在兩座之間。依然是那麽熟悉，仍不知為何。橋上石欄的邊旁佇立著四個人，原本疑惑著深情的顧小語頓時慢慢的揚起嘴角，欣喜的笑了起來。他們幾乎同時往下看，亦同時笑了起來。
小語。
最先喚顧小語的是四人之中，顧小語不認識的那一個人。迷霧如風聲一般纏繞著顧小語，不肯放開。為什麽呢？為什麽哥哥、素兒的兄長會和一個陌生在一起？他們似乎在聊一些什麽很是愉快的話題，說道什麽精彩之處，則大笑了起來。
但是，為什麽他們會和一個比自己明顯小了很多而且還是一個他很陌生的人呢！？顧小語不停的思索著這個問題，卻始終得不了任何答案。
顧小語揮手，大聲的呼喊著他們。笑著的眼睛看向他們，卻在中間的那個顧小語所不認識的人的人身上停留。
顧小語不停的打量他，那個似乎隻有十二、三歲的男子卻對顧小語揚起了一抹燦爛而深邃的微笑，使得顧小語不敢繼續直視下去。
顧小語呼喚著他們，風聲依然輕微而深邃，他們卻依然有說有笑的繼續前行。隻在回頭向前走之前留下一個微笑與顧小語。顧小語隻能繼續呼喚著他們，不遠處的他們無動於衷的繼續向前行。
是顧小語的聲音太小，所以傳達不到嗎？！不會阿，整個山穀都充斥著顧小語焦急的呼喚的回音。但是，他們卻至始至終都未有任何反應，像是未曾聽見似地。隻有那個陌生的男子，回過頭給了顧小語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顧小語茫然失措的站在原地，水聲與風聲開始糾纏。他們四人則慢慢的漸行漸遠，隱匿在山之後。顧小語想要尋求答案，卻找尋不到，隻能看著不遠處的關素兒。然而依然不知為何，關素兒的臉孔模糊了起來。顧小語動彈不得，隻能四處張望，卻在關素兒的對麵看見了點，意外的她穿著一條比天更藍的裙子，佇立在水邊笑得燦爛。
看著點的笑容，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些什麽！？心不由得揪緊，此刻腦海裏如走馬燈一般一遍再一遍浮現的是與韋他們同行的陌生男子。為什麽是他呢？！
那個，曾經被他親手害死的弟弟！
為什麽他們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