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榜回了家,急急忙忙找到楊蓮兒。

“娘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楊蓮兒正在繡花呢,見李金榜慌慌張張的樣子,不耐煩的問:“什麽事情大驚小怪的,你又惹什麽貨了?”

李金榜坐在楊蓮兒身邊,喘著粗氣道:“我沒惹禍,是小乙惹禍了!”

“小乙?”

“是啊,你爹下令要把張小乙關進牢裏,現在正在縣衙受審呢。”

楊蓮兒曾的一下站了起來,忙問:“小乙犯了什麽案子?”

李金榜氣喘籲籲的解釋道:“有個女鬼,找到張小乙,那女鬼被他爺們兒殺人碎屍。小乙為了幫助這個女鬼,在秋闈開考那天把她帶去了貢院。女鬼進入貢院裏報了仇。”

“這沒什麽問題啊?”楊蓮兒理所當然道,她也知道貢院鬧鬼的事兒。

“抓他幹嘛?”

“還不是那女鬼自作主張,報仇之後想給小乙長長名聲,在試卷上寫下了幫她報仇的是小乙。現在嶽父大人認定小乙是幫凶,要捉他入獄。”

楊蓮兒把針線放下,急道:“她是傻子嗎,這事能寫嗎?

不行,我要去勸勸我爹,讓他把小乙放了。”

不說張小乙是自己兄弟,單說張小乙這種為鬼申冤的做法楊蓮兒也覺得他做的對。

道士是幹什麽的,不就是濟世救人懲惡揚善的嘛。

道士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楊蓮兒拉著李金榜就往外走,這幾年由於李金榜的耳濡目染,楊蓮兒也不是那種溫文爾雅,柔弱不堪的閨中少女。她被帶的和李金榜張小乙一樣,有時做事也會上頭。

李金榜急忙攔住她道:“你就這麽去找嶽父大人?”

“不然呢?”還要等天亮嗎?

李金榜解釋道:“夫人莫慌,這件事兒咱得從前計議。”

李金榜畢竟是讀過書的人,而且讀書人裏腦瓜非常靈活的人。

他知道,如果就這麽去了,楊蓮兒一哭二鬧三上吊肯定不行,必須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李金榜趴在楊蓮兒耳邊小聲說道:“一會兒見到嶽父我們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楊蓮兒驚訝的看了一眼李金榜,笑道:“還是你鬼點子多。”

“那是,你爺們兒早年也是杭州城裏有名的神童啊!”

“別自賣自誇了。”楊蓮兒推了他一下。現在辦法有了,楊蓮兒也就不那麽著急,開始和李金榜打情罵俏起來。

“對了,你說小乙平時那麽懶,怎麽這次會主動幫助一個女鬼呢?”

“誰知道他和女鬼有什麽皮肉交易。”李金榜想起徐鳳萊“美豔動人”的樣子說道。他這輩子也忘不了這個女人了,印象太深!

“你當是都是你呢?”

“你別不信,別看小乙平時一本正經,其實他也是個悶騷的貨。”

“真的假的?”

“我跟你說,有一次小乙見到一位女香客……”

兩人連說帶笑,架上馬車直奔知府衙門……

李金榜會在張小乙危難時期挺身而出,但平時也會化身損友,說一說他的壞話。

兄弟,不就是用來笑話的嘛。

夜晚,被釋放的張小乙坐在李府,李金榜一家子以及張小乙幾人坐在一起,陪一位大人物。杭州府的知府大人,楊蓮兒的父親,李金榜的老泰山,楊中魁。

自上午李金榜回家找到楊蓮兒,對她說了張小乙被抓以後,楊蓮兒直奔知府衙門,對著她爹一頓撒嬌過後,何飛熊被殺一案就這麽結束了。

看似簡單,實則這裏麵學問很大。主要是李金榜跟他老丈人說,女鬼是他帶進去的。而楊蓮兒說,女鬼是她讓李金榜帶進去的。

至於張小乙,他就是個會點道法,能驅鬼請仙的道士。

在楊大人聽到的故事裏,是那個女鬼申冤無果,最後找到了知府之女楊蓮兒,托夢告訴楊蓮兒自己的冤屈。楊蓮兒非常同情她的遭遇,把這件事兒告訴給了李金榜。

楊蓮兒和李金榜想幫助這個女鬼,但他們隻是一介凡人。最後想到好兄弟張小乙,把張小乙叫了過來,讓張小乙以道術拘來女鬼,然後由李金榜在第二天把女鬼帶進貢院。

楊蓮兒對楊知府所以說:“張小乙在這件事兒裏,隻是個幫忙的。你閨女跟你女婿才是主謀,你看著辦吧!”

楊知府能怎麽辦?

他也很無奈啊!

當時秋闈的時候,張小乙李金榜楊蓮兒三人在貢院門口聊了很久,好多人都看到了。如果他們非他們是主謀,楊中魁也沒辦法。

雖然大多數人都說楊知府秉公執法,清正廉明,但他還真做不出大義滅親的事兒。

而且,這件事本來就可大可小。之前讓知縣把這件事兒當成案子來做,也是因為孤魂怨鬼貢院尋仇夾雜了活人,但這叫事兒嗎?

說他是個事他就是個事,說他不是事,那他就不叫事兒。

不要以為包庇是什麽大問題,西遊記裏,如來他老舅吃了一城的人,彌勒佛的弟子冒充佛祖。

後果呢?

如來他老舅還是他老舅,彌勒佛的弟子還是他弟子。

白骨精,隻是吃了幾百個人,能跟吃了一座城的金翅大鵬比嗎?

三隻犀牛精冒充佛爺騙點香油,能跟冒充現世如來佛的黃眉童兒比嗎?

可後果呢?

白骨精被三棍子打死,犀牛精被抽筋扒皮。

所以說,有時候世界就是這麽殘酷!

若是一個不相幹的人犯下這樣的案子,那這就是一個案子。可若是自己家人犯的案子,這就叫助鬼為樂。

又不是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大案,對楊中魁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

“你就是張小乙?”

楊中魁坐在主位,別看這是李府,是李茂才當家,但他親家一來,他還真得把主位讓出來。

楊中魁滿臉威嚴,身材健碩,和一般的文官還算有所不同。

張小乙坐在下手,急忙抱拳拱手道:“見過伯父,小道張小乙。”

叫伯父不叫大人或者居士,這也是跟著李金榜這邊叫,而且這樣叫也可以拉進兩人之間的關係。

“我聽說過你,蓮兒跟我提過你。”

楊蓮兒提起過我你還抓我,啥意思,不給我蓮姐麵子唄?

“隻不過事發突然,一時沒想起來。”

張小乙端起酒杯,敬道:“不打緊,伯父身為杭州知府,平時日理萬機,顧不上小侄也是應該的。

多謝知府大人出手相救,小侄敬你!”

張小乙跟李金榜乃至李家人說話都可以隨意,但見到李金榜的嶽父,還是要有所收斂。

畢竟按理來說,李金榜和張小乙是兄弟,楊蓮兒把他當兄弟看,李父是張小乙的幹爹,李母是張小乙的幹娘,所以平時可以跟自己家人一樣。

可楊知府不同,在這個院子裏,隻有他算是“外人”。

也隻有李金榜和楊蓮兒可以跟他耍耍貧嘴,就連李茂才夫妻倆也得客客氣氣。

楊中魁點點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看著張小乙和楊中魁的的關係拉進,李家眾人也非常高興。

放下酒杯,楊中魁問道:“聽金榜說賢侄道法高明,有騰雲駕霧移山填海的本事?”

“哪裏哪裏,這都是金榜對我的吹噓。”

“別,上次我還見你踩著雲彩上天來著。”李金榜道。

“就是,別謙虛,跟我爹還客氣什麽。”楊蓮兒也幫腔道。

楊中魁瞧了一眼閨女,你是真不客氣。

“伯父,道法什麽的是小侄安身立命之根本,所以一般的小法術小侄還是略知一二的。”

“哦,那好,既如此,若是一個失蹤了二十年的人,你可能算出她的行蹤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