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七姐終於把那碎成渣的身體拚合成功,看得出來,雖然動作很熟練,但粘合的不是很牢固。經常是剛拚完大腿,肚子上的肉又掉了下來,好不容易把肚子上的肉拚合成功,一彎腰,胸口那兩疙瘩又不堪重負的啪在地上。

張小乙見她如此辛苦,好奇的問:“七姐啊,您能告訴我,您是怎麽變成這樣一副模樣的嗎?”

七姐抬起頭,茫然的看了一眼張小乙,臉上浮現出一陣迷茫。

看來身體被切碎了,腦袋還不好使了呢。

迷茫了好一會兒,七姐漸漸變得激動起來,五官開始扭曲,慢慢變為猙獰。

“謔!”

七姐這一激動,身體便開始劇烈抖動,好不容易拚湊完整的身體,屍塊又開始往下掉。

最後啪啦一聲,七姐渾身坍塌,就像剛搭好的積木被人用石頭擊倒,最後變為一堆。隻剩個完整的腦袋,落在肉堆上,一連懵的看著張小乙。

那模樣呆萌極了,好似費勁千辛萬苦拚湊好樂高又被破壞的小學生。那小表情,既委屈,又可憐。

空氣突然安靜,張小乙和七姐麵麵相覷。

“剛剛我第一次回頭沒看到你,就是因為你是這幅模樣吧?”

張小乙想到剛才回頭觀察看不到人估計就是這樣,女鬼當時估計就堆在地上。

誰能想到她能在腳底下“潛伏”呢?

七姐眨了眨眼,不服輸似的再次扒拉起屍塊。

張小乙見她費勁八累的樣子,“得得得,您先別忙活了。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回去找個什麽家夥把你兜起來吧。”

“謝謝。”七姐也很無奈,有些不好意思道。

張小乙轉身跑回真武觀,拿起牆角的大簸箕又反了回來。

等他跑回街邊,七姐已經站了起來,手裏捧著兩坨肉正無處安放。

“來吧七姐,先到簸箕裏來。”

張小乙把簸箕放到地上,七姐邁步站到裏麵,張小乙端起簸箕,剛邁了一步,七姐的身體不堪重負,又塌了。

好在這次底下有簸箕,沒有落在地上,要不然還真不好撿。

張小乙端著女鬼一路回到了真武觀,來到後院,張小乙把女鬼放到了桌子上。

“還沒吃飯吧?”張小乙端來一個碗,碗裏盛滿小米和香灰。

張小乙拿出三炷香點燃插到碗裏,把碗擺在女鬼麵前:“先吃點吧,這香是西街劉福家買的,一捆要半兩銀子呢,好東西。”

“謝謝。”女鬼再次道謝,隨後深吸一口氣,青煙緩緩的向著女鬼的嘴邊飄去。

“你這是怎麽搞的,誰把你弄成這樣了?”

女鬼本名徐鳳萊,也是北三街人士,是徐家巷子裏老秀才徐茂才的七閨女。

這徐茂才早年中過秀才,可中了秀才以後一生未進一步,一直都是個秀才。

看著考功名無望,徐茂才便在北三街的私塾教書。他想的是自己考不中舉人,便想著培養出一位舉人,甚至是狀元出來!

培養別人家的孩子不算能耐,自己家裏要是能出一位舉人那才算有麵子。

這徐茂才的身體也爭氣,之後的十四年裏,他生了八個閨女……

現在堆成肉堆的女鬼,張小乙嘴裏的七姐就是他們家老七。

張小乙記得七姐前兩年嫁出去了,怎麽又變成這幅樣子?

徐鳳萊聽到張小乙這樣問,臉上一變,又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啊。”

她這一哭腐臭味再次飄灑開來,張小乙第一次感覺六感太靈敏也是一種負擔。

徐鳳萊歎了口氣,一抽一抽地說道:“小乙,我被人殺害啦!”

張小乙看著桌子上的一堆碎肉,不用說也看出來了,而且凶手還是一位餃子控,再碎點就成餡兒了。

徐鳳萊麵容扭曲,惡狠狠道:“我被何飛熊那個挨千刀的給殺害了,嗚嗚嗚。”

“何飛熊是誰?”

“何飛熊就是我丈夫。”

徐鳳萊滿臉怨恨的給張小乙講述她悲慘的經曆。

原來,當初徐茂才一見自己一連生了八個姑娘,知道自己培養狀元的夢想就此流產。但不服輸的老徐頭又打起了另一個主意,那就是把八個閨女都嫁給有學識的讀書人。

萬一哪個女婿中了榜當了官,他也算滿足了心願。

這年頭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姑娘家,大戶人家還好說,富家千金看到哪家有小鮮肉跟家裏一說,該入贅入贅,該提親提親,也算美滿幸福。就像楊蓮兒和李金榜,詩會相遇看對了眼,也算心想事成。

但窮家女哪有機會參加什麽詩會啊,結婚對象還不是父母說啥是啥。

所以,在老徐頭斟酌一圈之後,他看中了城西的秀才何飛熊。

老徐頭找媒婆保媒拉纖,何飛熊瞧了一眼當時隻有十六歲的徐鳳萊,心裏很滿意,當時就把婚事敲定下來。

不過徐鳳萊嘛,這個女子是很有個性的。她不想像她那六個姐姐似的逆來順受,她有自己的想法。

在和何飛熊成親之前她就有個小男朋友,也是北三街這一帶的,是個賣苦力的小男孩兒。徐家又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家裏的閨女必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十指不沾陽春水。

徐鳳萊早早就開始做家務,外出跟她娘去給人家做女紅掙錢。所以她和他那個小男朋友一來二去就看對眼了。

可惜,徐鳳萊沒有話語權,最後還是被他爹嫁給了何飛熊。

嫁過去的她雖有怨氣,但女人嘛,不認命又能怎樣。

不過徐鳳萊雖然在生活上勤勤懇懇,但心有怨氣的她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隔三岔五的就和何飛熊吵架。

兩口子過日子,吵吵鬧鬧也是在所難免的。老話說,床頭吵架床尾和。再加上徐鳳萊是個直性子,一般吵完架過一個時辰就忘了。

她是直性子,但何飛熊卻是個小心眼。外加上他是個念書人,根本不是潑辣的徐七姐的對手,每次吵架都是他輸。

一次兩次還好,老這樣他哪受得了?

心想著,我這未來的國之棟梁,朝中一品大員讓你罵的跟孫子似的那哪行去!

未來朝中一品大員,也不誰給他的勇氣。

時間一久他便記恨在心,小心眼嘛,跟媳婦兒吵架還記仇。

直到半年前,徐七姐去一戶大戶人家給人家做活,就是做女紅刺繡之類的,掙錢嘛。

她來到這戶人家的後院,由一位老媽子帶著來到這戶人家小姐的院子。

本來一切都好,可她在這家小姐的院子裏看到了自己的爺們兒何飛熊,隻見何飛熊正趴在門口向裏張望。

這何飛熊也是這戶人家請來的,專門負責為府上的公子少爺啟蒙。一次他在給小公子教書的時候,偶然看到了這家的大小姐。當時看了一眼就看呆了,心想著我要是能娶她就好了。

何飛熊也知道自己和人家比不了,身份懸殊太大。所以每次來都會站在小姐的院子外麵張望,希望能瞧上一眼,以訴相思之情。

徐七姐很生氣,我當你是來教書的,沒想到你卻來當癡漢!

徐七姐很生氣,她感覺自己被綠了。在她眼裏,精神出軌比肉體出軌還可惡。

等回了家,徐七姐板著個臉,沒好氣的說:“吆,何大官人回來啦。”

何飛熊見她陰陽怪氣的樣子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好家夥我這在外麵給人家當孫子,回家還得受你鳥氣。便回了一句:“得回來看看你啊,省的你背著我偷漢子!”

徐七姐一聽這話當時就急了,氣道:“你才偷漢子呢,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想攀高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能看上你嗎!”

何飛熊也氣得拍桌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一直想著那個賣苦力的!”

這就不能忍了,老娘嫁過來一點福沒享,任勞任怨對你也忠貞不二,你竟然壞我名聲。

潑辣勁一上來,兩人瞬間罵了起來。

徐七姐是什麽人,打小跟著她娘東家去西家跑,罵人的話她能罵一百句不帶重樣的。

何飛熊隻能聽著徐七姐罵他,一句嘴也還不上。

徐七姐越罵越凶,什麽老娘嫁給你是你的福氣,你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人家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開始還好好的,直到她罵出這麽一句來:“你想把老娘甩了去攀高枝,告訴你,不可能。老娘這輩子就綁你身上了,看哪個狐狸精敢勾搭你!”

“陳小姐不是狐狸精!”

“呦,我還沒說是誰呢你就護上啦,呸!你想娶人家人家還未必嫁呢!

考了好幾年連個舉人都考不上,我爹當年也是糊塗了,怎麽就讓我嫁給你了呢!”

一頓嘴炮罵的何飛熊一句也插不上。氣呼呼的何飛熊最終也隻能反擊一句:“你以為我想娶啊,嫁過來好幾年連個蛋都不下的玩意!”

“嘿,我不下蛋,你以為我不想啊,自己不行就自己不行,別特麽往我身上推!”

兩口子吵架男方就怕被媳婦兒貶低,可徐七姐句句不離貶低他的話。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氣,也是氣昏頭了。想著老子考不上舉人都是你方的,要沒有你拖累我,老子現在早進翰林院了。對,就是這樣,要是沒有你我早當官了,當官就娶陳小姐。現在娶不上陳小姐也是你的拖累,一切都是因為你,要是沒有你就好了。

一想到這,何飛熊殺心四起。那邊徐七姐還在罵,何飛熊看著桌子上方著的剪子,一把抄在手裏。

我去你的吧!

一剪子插進脖子,鮮血蹦現,徐七姐瞪大了雙眼,捂著脖子難以置信。

這一剪子紮的不深,而且還不是動脈,當時沒死。徐七姐求生欲頑強,捂著脖子哀求:“快去給我找大夫。”

她一說話,鮮血順著嘴裏往出噴。外加上脖子上的血流的滿身都是,何飛熊嚇壞了,玩了命的往出跑。

他一跑,徐七姐就在後麵追。她這一追何飛熊更害怕了,跑到院子裏哆嗦成一個兒。

徐七姐見他嚇成那樣,也知道指望不上他,當即就要往出跑,求生欲告訴她,她得趕緊去看大夫。

何飛熊一見她要開門出去,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這要是跑到街上,外麵人不都知道我殺人了嘛。他一回頭看到了院子裏砍柴的柴刀,跑到柴堆旁,一把握緊柴刀來到徐鳳萊身後。

一不做二不休,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我未來是要當尚書的人,怎能在這折了腰。

哢!

何飛熊咬著牙,一刀劈在徐鳳萊的脖子上。剛才剪子紮的淺了,這回夠深吧!

哢!

嚓!

徐鳳萊死屍倒地。

殺了人的何飛熊這時才算清醒過來,看著徐鳳萊的屍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兩口子吵架拌嘴,最後卻變成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