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八方都在吹妖風,不知哪一陣風裹著一道模模糊糊的慘叫聲吹來了“救命啊——”

容歲穰:“是我聽錯了嗎?”

再往前走幾步,這回聽呼救聲是聽得真真切切的了,鬼哭狼嚎的,“救命啊!有人嗎?快來救救我!”

玫瑰小徑分了兩條岔路,一邊岔路盡頭有一棵由骸骨組成的骷髏樹,高約五六米,有個年輕男人被倒掛在其中一根伸出的腿骨枝幹上。

那年輕男人看見容歲穰和亢宿,原本生無可戀的臉上頓時喜出望外,激動得在空中**來**去求救,“道友!救命啊道友!幫幫忙,放我下來。”

容歲穰剛才沒注意,這會兒走近了,站到大骷髏樹底下往上看,才發現小哥麵容清秀膚色白皙,屬於陰柔那一掛的,竟然長得還挺帥。

容歲穰沒有第一時間放人,而是戒備問道:“你是人是鬼?”

鑒於現在所處的環境,陌生人(or陌生鬼)的身份問題還是非常有必要確認一下的。

“我也是進來渡劫的!”年輕男人轉來轉去,無形中把自己捆得更緊了。

容歲穰退回亢宿身邊,“原來app裏不隻有章魚哥那樣的無腦怪,居然還有人設的!好神奇!”

亢宿好像並不意外,“看出來了?”

容歲穰回身跟亢宿說話,才發現亢宿是隨時準備攻擊的姿勢。

她很快意識到,星君早就發現這個男人有古怪,但是默不作聲,給機會等她自己發現。

如果她剛才打算救人,亢宿會采取後手保護她。

樹上的年輕男人驚呼:“你在說什麽?這位道友,我們是同道中人啊!”

容歲穰:“那你說說看,你是被誰綁上樹的?”

年輕男人滿臉苦相,“我剛進app不久,就遇上一隻巨型蜘蛛,我和那蜘蛛大戰不敵,被它吐絲纏於樹上……”

“哇!居然還有劇本!”容歲穰一臉新奇,抱住亢宿的胳膊猛搖。

季叔叔好厲害,讓人簡直歎為觀止嘛!

年輕男人急得都要哭出來了,“小道友,你千萬要相信我,我真的是……”

容歲穰問:“你被綁了多久了?”

年輕男人翻著白眼使勁想了想,“幻境裏沒有時間,我記不清了……應該有大半天了。”

“季叔叔,你物理課沒好好上!”容歲穰逮住證據,叉腰朝天哈哈大笑,“他頭朝下大半天,臉都沒有漲紅。”

操場大喇叭唰一下出現在骷髏樹上方。

一直暗中觀察的季遠茂:“擦!大意了!”

時隔很久,還聽見喇叭那邊碎碎念叨聲:“我還特意讓他們把外形設計得帥一點,居然沒用上。唉,記下來記下來,後期這段要完善一下……”

喇叭閃爍幾下,漸漸消失。

見謊言已被拆穿,樹上年輕男人便不再掩藏,表情瞬間變得凶狠異常,啐了口唾沫,身上蛛絲漸漸鬆散,“既然敬酒不吃吃罰——”

一隻骷髏頭被亢宿飛踢而起,正中年輕男人麵門。

這一下砸得生疼,蜘蛛精除了手腳,其他四條腿也疼得伸了出來,亂踢亂蹬。

捧場王容歲穰:“真準!”

蜘蛛精短暫暈眩後暴怒,八腳齊動向容歲穰襲來,速度飛快,看得人頭皮發麻。

容歲穰:好可怕!!!

亢宿拾起地上斷絲,腳蹬地飛起,三下五除二將蜘蛛精綁成一個大型蠶寶寶。

“小騙子,用它練習一下五雷咒。”

蜘蛛精當場流下了恥辱的眼淚,“技不如神我認了,但你們不能拿我當試驗品侮辱我。”

“哦,那你盡快適應一下。”容歲穰抬手掐訣。

天空中,轟隆隆雷聲震耳。

紫色耀眼,一道驚雷當空劈下。

滋啦——

燒焦的青煙嫋嫋升起。

蜘蛛精腿上幾根絨毛燒著了。

亢宿:“……”

蜘蛛精:哭得更大聲了.jpg

容歲穰:“……不好意思,下次一定劈個大的。”

再掐訣。

滋啦——

又燒焦了幾根絨毛。

再掐!

……

經過七十八次掐訣後。

焦黑蜘蛛精奄奄一息:“算我……求、求求你,給我……來個快當點的……行、行不行?”

容歲穰蹲在地上麵對大樹抱成一小坨,自信心備受打擊。

為什麽呢?!她的立獄收邪門好小,五雷咒也劈不死人。

這是不是就是電視劇裏說的天資愚鈍?

“星君,我辜負了你的教學。”容歲穰差一點就抽泣出聲。

“想太多了。”亢宿道:“在這裏麵,神力被削弱了而已。”

“哦?是嗎?”容歲穰一時沒分清亢宿是在安慰她還是在闡述事實,但突然就開心了起來。

為什麽要在意這個呢?反正她也不是真玄學大師,她可是個騙子呀!搞好本職工作就夠了,掐訣什麽的,當成興趣愛好多好呢。

想通之後的容歲穰覺得神清氣爽,沒看到亢宿送走蜘蛛精的最後一程。

危機解除,又到了找二維碼出去的時候了。

她一邊猛舔嘴唇,一邊左看右看。

“你需要喝水。”亢宿說。

容歲穰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

暫時還沒到脫水的地步,但渴是真的很渴了,更何況剛剛念了七十多遍五雷咒,口幹舌燥。

經過蜘蛛精一事,容歲穰忽然覺得,亢宿星君是不是已經發現了很多事情,但是沒說,在等她自己領悟。

畢竟是她要通過這個證明她不是白癡的考驗。

水……

容歲穰想了想,說:“一路走來都沒有看見食物和水,有兩種可能。一、我們還沒有遇到;二、通過這個APP所需要的時間沒有長到需要補充能量的地步。”

亢宿靜靜聽著。

“我傾向後一種可能性。”容歲穰搖頭晃腦分析得頭頭是道,“就算看到食物和水,我也可能怕有毒不敢吃喝,那就真的餓死渴死了。我可是季叔叔的親徒弟,他不可能這麽坑我。”

亢宿沒忍住,出聲提醒道:“他坑你的次數,應該不算少。”

容歲穰:“……”

整個世界突然充滿了一種“你說得很對我竟無言反駁”的寂寥感。

“咳。”亢宿咳了聲,示意她繼續。

容歲穰花了足足五秒鍾時間,才從常年被季遠茂坑害的苦痛中掙紮出來,繼續分析:“這整個世界的排列就是混亂無序的,沒有邏輯可循。”

亢宿點點頭,說:“唯一的中心就是你。”

自進入幻境以來,亢宿是第二次提類似的話了。

腦中有靈光一閃,容歲穰努力捕捉住。

“二維碼可能在我身上!”

亢宿輕聲笑了,“還不算太傻。”

可是……現在問題來了……

容歲穰提防看了看周圍這隨時有妖鬼蹦出來作妖的環境,遲疑道:“那……我找個地方脫衣服,看一下……?”

說完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辦法,聽上去就無限等同於作死。

果然,亢宿皺眉搖頭,“太危險。”

容歲穰也覺得是,萬一突然有危險,她也不能光著逃跑啊。

因此,在季遠茂的設計裏,二維碼一定在容歲穰不用獨處就能查看到的地方。

低頭看看手,再把臉伸到亢宿麵前讓他看看,都沒有。

她迷茫了。

那還有哪兒啊?難不成在腳底?

還是有點危險啊,這要是脫鞋脫一半了再遇上危險,那就要光腳逃跑了。可這兒滿地又是骨頭刺又是玫瑰刺的……

嘶——

想想都覺得腳疼。

正當容歲穰猶豫要不要找個骷髏頭當凳子坐下脫鞋的時候,亢宿忽然握住她的肩,“轉過去。”

容歲穰茫然照做,背對過去,感覺脖後的頭發被輕輕撩起。

亢宿在幻境裏有了呼吸。

他靠得太近,淡淡帶著莊嚴香火氣的鼻息撲在頸後,激起了一片顫栗。

溫熱的鼻息一浪接一浪,太近了,近得甚至讓容歲穰開始幻想他會不會不小心蹭上來。

心裏的感覺怪怪的,酥酥麻麻又癢癢的,說不清是抗拒還是期待。

“在這裏。”亢宿輕聲道。

“哦……”容歲穰迷迷糊糊地應了,腳在地上踩著,心在天上飄著,“嗯……嗯?啊?找到了?”

亢宿:“嗯。”

想到能出去了,容歲穰心底竟然莫名生出了幾分不舍……

容歲穰:“星君……”

“嗯?”

不知道為什麽,亢宿的聲音也放得很輕。

容歲穰怔住了。

按照亢宿的性格,此刻應該不耐煩地說“有屁快放”更合理吧?

就這麽一個怔愣的功夫,剛才那種微妙的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

讓亢宿掃過脖子後的二維碼,容歲穰再一睜眼,季遠茂的大臉湊在麵前。

容秋蘭和小青在給彪梳毛,彪口嫌體正直地喵喵叫,小熊貓魚撲棱撲棱浮在水麵上曬太陽。

這般熟悉親切的場景,竟恍如隔世。

□□,掛著明晃晃太陽的世界亮亮堂堂的,給人的感覺如此陌生。

容歲穰呆滯地眨眨眼,摸出手機,略感生疏地查詢了一下銀行卡餘額。

噢,辛苦賺來的小錢錢都還在。

放心了。

快樂源泉還在。

再看看旁邊,星君也還在。

容歲穰一掃之前的頹靡,“季叔叔,癡之試算過去了嗎?”

“過了。”季遠茂開心的同時不忘自賣自誇一番,“不愧是我老季的徒弟,智商也隨了我。”

容歲穰自動忽略,歎道:“這樣好快啊!”

季遠茂標準笑容,廣告式宣傳,“線上考試,方便快捷,你值得擁有。”

倒也不是虛假宣傳,容歲穰和亢宿一致決定不出言損季遠茂的麵子。

容歲穰:“還有別的嗎?一次性進app裏考完算了。”

季遠茂謙虛道不行,“這款app還不成熟,我再回去完善一下功能。”

容歲穰:行吧。

考試的事告一段落,容歲穰出門去了一趟律師事務所,看看訴訟的事進行得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