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加油站。

剛進營業廳,陳牧就看見自家的倆婆娘坐在一起,圍著桌子上的一盤膀蹄大口大口的吃著。

這大白天的……

搞什麽搞啊?

陳牧皺著眉頭走過去:“還沒到午飯時間呢,你現在就開始吃起來了啊?這算是……早飯還是午飯啊?”

“就等著你回來呢,嗯,你也吃點!”

維族姑娘招呼了一聲,嘴裏繼續啃著膀蹄,一點儀態都沒有。

看了看挺著大肚子的婆娘,身上穿著看起來像是要出門的衣服,手邊還有一個行李箱,陳牧問道:“你要出門?”

維族姑娘點頭:“嗯,到醫院待產去。”

“去醫院待產?”

陳牧又驚又喜,忍不住轉頭看向一旁的女醫生。

女醫生點點頭:“她說要去醫院待產,讓我送她去。”

“這是怎麽了?昨天不是還勸你,你都不聽的嗎?怎麽今天就說要去醫院待產了?”

陳牧覺得有點跟聽天書似的,看著維族姑娘,也不知道她的腦子究竟是怎麽轉過這個發夾彎的。

之前他和女醫生都一直勸,讓維族姑娘去醫院待產,那樣安全,可維族姑娘就是不肯去,死也不肯去。

今天卻突然說願意了,這可真讓陳牧有點摸不著頭腦。

維族姑娘瞥了陳牧一眼,倒是流露出一絲“你傻啊”的神情來:“之前公司這邊的事情多,我怎麽走得快?現在總算可以騰出手了,我當然得去醫院等著了,不然萬一寶寶出了什麽事兒,我怎麽對得起寶寶?”

“不是……”

陳牧還是有點想不明白:“之前你的事情多,現在你的事情就不多了?為什麽你現在就騰得出手了?”

維族姑娘說:“你什麽都不懂,之前我一直為了我們的溫室係統**的事情發愁,哪裏脫得開身?

現在王工來了,第一天就把我們頭疼了很久的高壓噴霧係統給調試好了,這幾天正在調試二氧化碳增濕係統,眼看著我們這個項目的進度進展這麽快,我當然就不需要再擔心了。

嗯,總算是可以安安心心的去醫院待產了。”

原來是這樣……

陳牧終於明白維族姑娘的腦瓜子究竟在用一個什麽方式運轉。

王堅來到牧雅擔任溫室技術部的總工程師以後,溫室係統的建造項目正式步入正軌。

之前調試不好的高壓噴霧係統,在他手上隻花了一天的時間,就調試完成,這已經完全證明了他的技術水平。

現在,他正在一點一點的把其他的係統配置好,建造出來。

雖然因為他才剛來,需要時間慢慢和團隊磨合,也需要時間慢慢熟悉牧雅林業的各項專利技術,可是隻要有像他這樣懂技術的人坐鎮總工的位置,統籌全局,這裏麵就不存在什麽太大的難題。

之前牧雅林業的窘況,就是在這方麵沒有一個主要的負責人,所以才會發生的。

陳牧想了想,說道:“好,我也去收拾收拾,陪你去醫院。”

“你陪去醫院幹什麽呀?”

維族姑娘看著他說:“我是去待產的,又不是去了就生孩子,誰知道要待產幾天啊?你還是老老實實呆在林場裏,盯著這一攤子吧,讓曦文陪我去就行了。”

陳牧轉頭看了看女醫生,女醫生點點頭:“沒錯,你留在林場盯著吧,我去醫院陪著阿娜爾就行了。

反正她要是有什麽動靜,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陳牧想了想,覺得維族姑娘說得沒錯,這隻是待產,又不是去了就生,他去陪著沒用。

反倒是溫室項目這邊攤子很大,需要人盯著,總不能什麽事情都丟給左慶峰,自己去當甩手掌櫃。

“那行,我留守吧!”

陳牧點點頭,又說:“你自己小心點,別咋咋呼呼的,要多聽曦文的話兒。”

“行了行了,別婆婆媽媽的了……”

維族姑娘隨著懷孕這一段時間肚子越來越大,飯量也見長。

她啃完手裏的膀蹄,吮了吮手指頭,有點意猶未盡的說:“要是能來碗麵就好了。”

女醫生瞥了她一眼:“我看你還是算了吧,血糖那麽高,還想吃麵?”

維族姑娘撇撇嘴,不吭聲了。

陳牧偷偷的給女醫生頂了根大拇指。

現在家裏能治住維族姑娘的,就隻有女醫生了,女醫生說什麽她都乖乖聽著,不敢頂嘴。

倒是這話兒如果是陳牧說的,恐怕早就被頂翻天了。

吃完這頓不知道該算是早飯還是午飯的大餐,維族姑娘和女醫生領著她們的秘書和女保鏢離開了加油站,直接去了X市,準備在醫院裏待到生產結束。

陳牧又放下了一件心事,自顧自去了溫室項目建設地點。

目前,300畝的溫室已經初見規模。

建造溫室項目,首先要做的是搭支架,把整個溫室建起來。

這是第一步,也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一步。

不過為了能讓溫室能抵受強沙塵暴,所以全部采用鋼構,對玻璃也有特別要求,所以花費並不小。

之後就是在溫室中配置和鋪設各種係統,這裏麵牽涉到所有係統的調試,非常繁複。

在這個過程中,稍有一個環節做不好,就有可能會影響整個項目的進度。

之前高壓噴霧係統的調試出問題,就讓整個項目停了下來,白白耽擱了大半個月。

直到王堅來了接手,一切才又恢複過來。

目前,所有溫室支架都搭建好,玻璃也安裝上去。

整個項目就建設在稻法自然的育秧溫室後麵,連成一片。

如果這時候從高空看下去,整個溫室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玻璃殼子,正正方方的罩在荒漠上,會顯得特別壯觀。

走進溫室,陳牧遠遠的就聽見王堅在和“徒弟們”說話:“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我們的這一套溫室係統,其中包括了自動化控製係統、生物防控係統等等……和傳統的溫室不一樣,每一個係統都關聯到好幾個環節,所以想要做好係統的調試,就必須把整個溫室係統都弄明白,真正弄懂裏麵的這些程序……”

陳牧放輕腳步走過去,才發現王堅和其他人圍坐在一起,王堅為“徒弟們”講解一些技術上的要點。

這些東西陳牧不懂,不過看得出來“徒弟們”都聽得很認真。

王堅看見陳牧,稍微點點頭,沒有停下來。

陳牧找了個位置坐下,安靜等待。

原本做這個項目的,技術比較好的幾個人,都是吳明的徒弟。

不過因為王堅是吳明推薦過來的人,而且他的技術甚至比吳明更好,所以這些徒弟現在也就成了王堅的徒弟。

另外還有一些招進來的人,大都是一些應屆畢業的大學生。

現在市麵上也就隻有這些新人願意跑到巴河鎮來……環境惡劣這一點,算是牧雅林業現在在招人方麵麵臨的最大挑戰。

過了一會兒,王堅終於“講完課”,讓徒弟們都去幹活。

他走過來和陳牧說話:“陳總,有事?”

“沒事。”

陳牧搖搖頭,笑道:“我隻是過來關心關心,看看王工您習不習慣,有沒有什麽需要我為你做的。”

王堅笑了笑,搖頭:“幹了這一行,就習慣了呆在各種工地,也沒有什麽習慣不習慣的,我都能適應。”

陳牧了解王堅的情況,之前因為坐牢,老婆早早就跑了。

目前的家庭情況是家裏隻有一個兒子和老父母,目前正在穆齊市。

“哈,王工,您適應是適應了,可適應得好不好,是不一樣的,我關心的就是這個。”

陳牧一邊說話,一邊把一份打印出來的電郵遞給王堅。

“這是什麽?”

王堅下意識的把那張紙接了過去。

陳牧說道:“上次聽小魏提了一句,說王工您家的小子準備念高中了,之前因為您一直忙工作,也沒空管孩子,所以中考不是很理想,分到不怎麽樣的學校。”

指了指那電郵,他又說:“我托人問了一下,幫您的孩子聯係這所高教附中,據說在穆齊市算是數一數二的學校了,您可以讓您家裏人盡快去聯係學校,為孩子辦理入學手續。”

“啊?”

王堅怔了一怔,眼睛都有點瞪圓了。

陳牧笑了笑,又說:“不是有意要跟您談錢市恩之類的啊,主要是您的孩子要進這所學校,按規定是每年要繳納兩萬元讚助費的,這筆錢就當是公司對您個人生活的補貼,錢會在明天打進您收工資的那個銀行卡裏,您注意查收一下,到時候孩子去學校辦理入學的時候順帶繳納了。”

王堅回過神來,拿著電郵,臉上的神情有點複雜,嘴裏忍不住輕聲罵了一句:“小魏那個臭小子,一輩子都管不住嘴巴!”

小魏也是刑滿人員,是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當初因為說話衝,和人爭風吃醋吵起來,最後打傷人進了監獄,算是管不住嘴巴把前途斷送的典例。

不過他命好,在監獄裏遇上了王堅,出獄後跟著王堅工作,因為文化水平比較高,是王堅之前公司裏唯一學到了技術的人。

王堅公司的其他刑滿人員,都到帕孜勒的農藥廠去了,隻有小魏跟了過來,算是王堅的助手/徒弟。

這件事情其實是之前維族姑娘聽小魏說的,回頭才和陳牧說了一句。

陳牧聽說以後,立即親自去弄這件事情。

這份電郵就算是確認信,上麵有學校校長的聯係方式,他特地打印出來給王堅。

找學校這樣的事情對普通人來說或許很難,可是對陳牧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他給疆齊省主管領導的李秘書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具體情況,這件事情就很輕鬆的辦妥了。

“王工,其實遇到這樣的事情,你真的可以和我說。

我沒有向你炫耀的意思,這件事情我打了兩個電話,花了半個小時就辦好了,並不是麻煩的事情。”

陳牧稍微解釋了一下自己辦這件事情的過程,主要是想說明自己真的是舉手之勞,然後才語氣真誠的說:“王工,你能夠下決心到我們這裏來,大家都非常感謝,所以像這樣的事情,我希望你以後可以和我們說……嗯,不管您在工作上或者生活上遇到什麽事情,都可以說。”

王堅聽了陳牧的話兒,明顯情緒上有點感動,他沒想到陳牧能不動聲色的為他做了這件事情。

他是技術人員,並不太擅長表達情感,隻是語聲有點沙啞的點頭說:“陳總,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

陳牧擺擺手,笑道:“王總,我不是故意給您煽情啊,也不是收買人心,隻是想著您既然大老遠跑到我們這裏來,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以後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就算不能處成家人,至少也是工作上的夥伴,大家親近一點相互會更好。”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陳總。”

王堅點點頭,想了想以後說道:“以後再有什麽需要麻煩您的事情,我一定會主動找您的。”

“這就對了!”

陳牧哈哈一笑後,說道:“那沒事了,王工,您忙吧,我先回辦公室去了。”

……

過了沒兩天。

陳牧就得到管小粒的匯報,說是宏盛、威圖和發記那三家找了代表律師,想要和牧雅林業談和解。

他們願意把偷賣樹苗的錢如數交還,並認錯。

“這樣的條件,如果放在之前供應商大會那天,我可以接受,可是現在想都別想了。”

陳牧冷哼一聲,對管小粒說:“你告訴他們,讓他們在最大的幾家媒體登報道歉,同時還要額外賠償我們合同上已經定好的違約金……還有,每家兩百萬罰金,隻要錢交了,我就放他們走。”

“老板,你這個……太狠了吧?”

管小粒聽了,忍不住說了一句。

他現在對左慶峰的時候喊左總,對著陳牧的時候,則學著張新年和小武他們喊老板。

“狠嗎?我覺得一點也不狠。”

陳牧理所當然的對管小粒說:“偷賣樹苗的錢本來就是我的,不該還回來嗎?

登報道歉不過分吧?

違約金也很合理啊,誰讓他們違約在先?

至於那每家兩百萬罰金,才是真正的我們和他們和解的條件,不這樣還怎麽叫做殺雞給猴看?”

管小粒沉默了一陣,問道:“那我就這麽直接和他們說?”

“就這樣說,願不願意是他們的事情,不過你可要和他們說清楚了,這是最後的機會,如不接受的話,下次就不用再談了。”

微微頓了頓,陳牧冷笑著說:“你記得要和他們說,市裏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保證這一次處理他們的案件,法院那邊絕對又快又公正,你原話和他們說。”

“我知道了!”

管小粒明白了,點點頭準備離開。

“你等等……”

陳牧想了想,叫住這位年輕的總助:“你小子別有心理負擔,這是他們不對在先,我們必須下狠手,不然以後供應商那邊就不好管了,你自己回去體會一下。”

管小粒沉吟了一下後,語氣變得堅定起來:“我說了我知道了,你不用給我解釋這麽多。”

“好,那你趕緊滾吧!”

陳牧揮揮手,嘴裏輕輕嘟囔:“你要不是我大侄子,以為我願意和你廢話?”

聽見這話兒,年輕總助的臉都有點黑了,鼻腔裏冷哼了一聲,轉身走出了老板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