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維族老人他們把那十來個村民狗血淋頭的罵了一頓,陳牧事後拉著雅喀什村的這幾位話事人商量:“這樣下去不行,以後總有惹禍的時候,我建議啊,我去找找張律師,讓她幫忙請幾個專業人士過來,以後定期搞幾場普法活動,這樣應該會有效果。”

維族老人、庫爾班江和阿合奇阿洪都是土老帽,也不知道陳牧所說的普法活動是什麽,愣愣的聽著,有點不明所以。

倒是薩迪克想了想,說道:“請人過來……會不會花費太大?”

他認識張涓涓,知道那是大律所的律師,當然也了解一些這些律師收費的標準,所以首先想到的是這個,心裏有點顧慮。

陳牧倒是沒有考慮錢的問題,現在雅喀什村這些人,就憑著村子裏在牧雅林業所擁有的百分之二十股份,幾輩子都吃不完,花點錢普法不算什麽。

而且,這一次的事兒讓陳牧看到了一些不好的苗頭。

雖然雅喀什村的人都比較淳樸,他是信得過的,可是現在路修起來了,村民們也漸漸富了,好多戶人家都賣了摩托或者拖拉機,至不濟也有了毛驢,和外界的接觸肯定會變得越來越多。

而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肯定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

這一次村民們並不是主動撩起事情的人,說白了主要是為了捉毛賊而已,可以後要是遇到別的事情,他什麽都不懂,傻傻的一衝動做了什麽,那可就不是小事。

與其到時候要花大錢去平事,還不一定能讓事情有一個好結果,還不如現在就花點錢搞一下普法,讓這些個家夥能遇事多個心眼,不要那麽戇。

想了想,陳牧說道:“薩迪克大叔,錢可能是要花一點的,可是相比起今天的事情,我覺得這錢不算大。

這一次還是小事,就賠了十萬,要是真把人打殘打死,那就不是十萬能解決得了的了。

我覺得這個普法活動我們還是得搞,而且要搞好,讓大家以後遇到事情都知道應該怎麽去應對。”

薩迪克明白陳牧的意思,點了點頭:“如果能在村子裏搞普法,當然是好事。”

隻要陳牧不怕花錢,薩迪克沒意見。

如果可以,他甚至願意看到整個鎮子都能來一場普法運動。

要真是那樣的話兒,他以後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要知道在這個地方當鎮長、當派出所長,每天要打交道的更多的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譬如A村的羊不下心走丟了,跑到了B村,然後A村找上了B村,雙方進行一場鋤頭對鐵鍬的武鬥。

又譬如A村的小夥子娶B村的姑娘當媳婦,B村的姑娘跟著別的男人卻跑了,雙方又來一場大罵戰……

像這些事情,層出不窮,而且是三天不到兩頭就來,不分晝夜。

作為鎮長、或者派出所長,整天都要為這樣的事情來回跑,已經成了常態。

偏偏荒漠上的老百姓一個個都不懂法,隻認死理。

就算他們這些官員把嘴巴都說禿嚕皮,人家也不見得會鳥他們,簡直能折騰死人。

所以,這樣的地方官不好做,主要是老百姓們的法律意識太弱,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素質太低”。

鎮上的百姓多學點法律知識,肯定會讓他們這些官員輕鬆得多,薩迪克樂見其成。

這事兒薩迪克沒意見,陳牧自己就可以拍板,他轉頭看了一下維族老人、庫爾班江和阿合奇阿洪,商量道:“等我把人找來以後,你們就把村子裏的人都組織起來,找個地方讓他們都學一學法律知識。”

維族老人問道:“會不會花好多錢哩?”

陳牧知道應該怎麽勸維族老人:“艾孜買提大叔,花再多錢也比出一次這樣的事情好,這一下就是十萬塊了,以後要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十萬塊都打不住。”

微微頓了頓,他繼續說:“現在,我們找人來給大家普法,讓大家多學點法律知識,那是一輩子的事情,能讓所有人都受益。”

這樣,維族老人就沒有意見了,庫爾班江和阿合奇阿洪也沒意見。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離開雅喀什村,陳牧立即給張涓涓去了個電話,讓她幫忙找人。

“你讓我想想啊,這種事情我覺得一般律師恐怕做不了,得有普法經驗的人才行,必須深入淺出……”

張涓涓沒想到陳牧回拜托她做這種事情,沉吟了一會兒後才說:“你給我點時間,我打聽打聽,找到合適的人,再和你說。”

“沒問題!麻煩你了!”

“咦,今天這態度很不錯嘛。”

女律師又在電話裏問道:“阿娜爾什麽時候生?預產期快到了吧?”

陳牧搖了搖頭,輕歎:“就這幾天了,弄得人緊張得很,就擔心她突然襲擊,搞我們個措手不及。”

女律師疑惑道:“為什麽不讓她到醫院去待產?你們那裏那麽大老遠的,孩子真要出來的時候,這路上花的時間也太多了吧?”

“你這種話和我說有什麽用?你自己去和你的閨蜜說啊!”

陳牧沒好氣的撇了撇嘴,忍不住對著女律師就發泄起來:“你都不知道,她這人有多拗,我和曦文都勸她到醫院去待產,她就是不聽。

而且還專門相信網上說的,說什麽孕婦第一次生產沒那麽順利,要花很長的時間,所以她覺得時間完全是夠的,怎麽也不肯到醫院去。

我這幾天都快被弄奔潰了,晚上但凡她有點什麽動靜,就巴巴的跑起來守著她,再這樣下去,你都可以給準備遺囑了。”

“別說胡說八道,這種不吉利的話兒也是隨便能說的?”

女律師啐了陳牧一句,想了想後又說:“不過吧,我覺得這個遺囑你真的可以立一下。”

什麽鬼……

這回輪到陳牧無語了,自己也就這麽一說,沒想到女律師真的就和他聊起了遺囑。

“張涓涓,你玩我呢?我現在還這麽年輕,你就跟我要讓我立遺囑,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準備和我老婆謀我家產呢。”

“你懂什麽呀你,土包子!”

女律師振振有詞的說:“意外這種事情誰說得準?現在但凡有家有室的有錢人,誰不早早立一份遺囑啊,萬一出什麽意外狀況,也能通過這份遺囑給家裏人留個保障,這都是很合情合理的,哪有你想得這麽陰暗?”

微微頓了頓,她又接著說:“我作為一個專業的律師,而且還是對你負責的律師,才會建議你先立一份遺囑的,願不願意你自己想吧,反正我都是為了你好……嗯,也為了你的家裏人好。”

家裏人……

陳牧想了想,沒吭聲。

自從父母車禍去世以後,他對“家裏人”這個詞兒的在意程度已經變得很低。

感覺上,似乎是連這個詞兒在他心裏的定義都發生了變化。

可是現在聽到女律師這麽一說,陳牧倒是突然想到自己的孩子即將出生,這世上終於要出現一個和自己有著非常親密的血緣關係的人。

所以,他對“家人”的感知一下又變得鮮活起來。

的確就像張涓涓所說的,自己應該為家人著想,給他們留一份保障。

腦子的念頭很快一轉,他說道:“那行,等阿娜爾生了孩子以後,我應該會在X市待一段時間,到時候才找你說遺囑的事情。”

“咦?不錯啊,居然聽得進去人勸。”

電話裏,女律師發出一聲驚歎:“可以可以,陳牧,以後繼續保持,多聽聽像本大律師這樣的專業意見,保證你飛黃騰達。”

“好了,別吹了,我還有事,就這樣吧!”

陳牧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記得找人到村子裏普法的事情,盡快。”

說完,他很快和女律師掛斷了電話。

看了看電話裏的顯示,又有電話正在進來,來電顯示管小粒,他也沒猶豫,很快接聽了。

“怎麽樣?”

“老板,樹苗都收完了。”

管小粒在電話裏匯報:“我們的人剛剛從宏盛、威圖和發記撤回來,裏麵的樹苗都收了。”

“好!”

陳牧略一思索,又問一句:“連沒長起來的樹苗都收了嗎?”

“都收了!”

管小粒說道:“伊利亞大叔說了,那三家的林場裏連一棵苗都沒剩下。那些沒長起來的苗,都按照你的吩咐,另外放在一起,回頭可以在我們自己的林場裏種下去。”

“好好好!”

陳牧滿意了,隻要這三家的樹苗都收回來,牧雅林業就可以放手弄他們了。

管小粒說:“我聽伊利亞大叔說,那三家的老板好像想要求我們和解。”

“不和解!”

陳牧堅定的回答。

這件事情他是準備弄成榜樣的,要讓牧雅林業其他所有供應商看看,私底下搞事情的下場。

如果同意和解,那這個作用就沒有了。

少了這種血淋淋的前車之鑒,將來有些人不長記性,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其他事情來呢。

所以,他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把事情做絕,絕不給那三家留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