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斯科爾出發，一開始的平緩的路，沿途都有綠色的田野和這裏唯一可見的花——高山玫瑰。
反正陳牧看著那些花不大像玫瑰，心裏覺得這名字起得很隨便。
走了一段，來到一個進山的檢查站，是一個小白房子，在裏麵需要填表、檢查證件之類，手續麻煩。
據說是山裏盜獵者很多，為了防止盜獵者破壞，隻能這樣。
進山以後，會常常遇見軍方的巡邏隊，他們會防止盜獵，同時也保護登山隊和旅遊者的安全。
過了檢查站，就要沿著布魯度河行走。
從這裏開始，路就變得難走了。
山與山之間是河，河水奔騰，有的地段看起來還很湍急。
路就是從山上懸崖橫切著上上下下的羊腸小道，特別險，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下懸崖，大概滾不到河裏就摔成七塊八塊了。
雖然人走在上麵，小心一點並不至於有危險，可關鍵就是心裏要一直懸著，這份壓力就很大了，再加上3000米的海拔，會讓人感覺特別累。
“陳總，你說，人家這些背夫怎麽這麽能走，背著小山高的東西，還走得這麽快，我都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章家輝撐著兩根登山拐，氣喘籲籲的說著。
每人都有兩隻登山拐，陳牧也有，他其實並不覺得太累，可章家輝的速度最慢，他就有意走慢一些，兩人一起走，途中還可以說說話兒。
“你和人家能比嗎，你來登山是為了興趣，人家是為了生存，據說每一年到了這個季節就不停的走，直到天氣不好了才停，人家這是家常便飯。”
陳牧現在心裏是真佩服這些巴鐵兄弟，背著那麽多東西，也不用登山棍，還行走如飛，真讓人懷疑他們的身體是怎麽長的。
章家輝其實也對背夫們的工作時間有了解，這時候就是沒話找話閑聊，又問：“你發現沒有，他們這兩天吃的東西，隻有chapati薄餅，還有一點醬，連根蔬菜都沒有，這也太恐怖了，營養完全跟不上啊……唉，早知道在斯卡都就多買點東西讓他們帶著了，至少夥食上給他們改善下。”
陳牧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快收起你那資本家廉價的同情吧，人家這是為了多賺錢，除了麵粉和醬，他們身上其他的重量都用來馱我們的東西了，你讓他幫你背夥食？人家會罵你浪費的。”
背夫們和他們是分開食宿的，他們吃得簡單，住得同樣簡單。
隨便在野外找個地方把背負的貨物圍成一圈，上麵蓋一張塑料膜，然後四五個人一起往裏麵一鑽，就當睡覺的地方了，根本沒有什麽帳篷啊、睡袋啊之類的說法。
陳牧抬頭看了章家輝一眼，問道：“看你這樣子，應該雇一匹馬馱你。”
“騎什麽馬呀，騎馬來這裏還有什麽意思？”
章家輝似乎被陳牧的話兒給刺激到了，呼哧呼哧的邁開大步一下子加快速度。
陳牧見狀連忙跟上去，可這貨還沒走幾分鍾，就又頹了下來，沒辦法，心是想要振作的，可是實力不允許，隻能繼續慫著。
走了一會兒，發現本來一直走在前麵的曼妮慢了下來，陳牧觀察了一下那女的臉色，有點發白，忍不住問：“怎麽了？”
“沒……沒事。”
曼妮搖搖頭，又很禮貌的說了句：“謝謝。”
陳牧想了想，既然對方不說，那他也懶得理，就和章家輝繼續往前走。
章家輝的速度已經很慢了，可是曼妮的速度更慢，過了一會兒後陳牧轉頭看了一眼，發現曼妮正蹲在地上，也不知道怎麽了。
再往前看看，三名向導走得有點遠了，招呼不回來，所以他就對章家輝說：“你先走，我回去看看曼妮，她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章家輝也回頭看了一眼，說道：“多吉旺堆是要在前麵的橋上停下來休息一下的，我去和他們說，如果不行我讓他們回來找你們。”
陳牧點點頭，轉身往曼妮走過去。
走到曼妮的身邊，陳牧問道：“怎麽樣，究竟哪裏不舒服？”
微微一頓，他又說：“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就盡管說，大家都是隊友，我看你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對。”
曼妮想了想，說道：“我今天生理期，有點疼。”
哦……居然這麽不巧！
既然是這種事情，那也幫不上什麽忙……
陳牧略一沉吟，說道：“要不你的東西讓我來背吧，我們慢慢走，盡量追上去。”
曼妮想了想，搖頭：“這樣不好……你，已經有很多東西了。”
“沒問題的！”
陳牧笑了笑，用英語說道：“你記得你欠我一次就行了。”
說完，他主動去幫忙曼妮卸下背包，掛在自己的肩上。
“謝謝！”
曼妮喝了點熱水，兩人繼續向前走。
一邊走，曼妮一邊說：“你的……英語，好像很不錯。”
“還行吧！”
陳牧稍稍裝逼，又問：“你是默哀國華裔對不對？做什麽工作的？”
“你猜？”
“猜不到。”
“……”
曼妮怔了一怔，沒想到陳牧這麽不配合，隻能說：“我是在樺平銀行做投資的，剛完成了手上的一個大案子，公司給我放了一個長假，所以就來了這裏。”
哦，投資啊，那就是金融咯……果然不差錢！
陳牧點點頭，問道：“以前有爬過山嗎？”
曼妮回答：“有，不過都是默哀國國內一些不出名的山。”
“都有哪些呢？”
“有……”
兩個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陳牧有時候完全是沒話找話，主要是曼妮的夏國語太差了，頻道不對，聊不起來。
過了一會兒，大概是得到章家輝的報信，多吉旺堆往回轉了，迎了過來。
“怎麽樣？是高反嗎？”
多吉旺堆一來就問了一句。
高原反應是來這裏的人遇到的最常見的問題，如果嚴重的話，就必須折返了。
曼妮搖搖頭：“沒有，就是肚子疼。”
多吉旺堆又說：“哦，可能是水土不服，堅持住，等到了吃點東西，再吃點藥，休息一下，明天可能就好了。”
才不是水土不服呢……
陳牧沒吭聲。
曼妮也不解釋那麽清楚，隻說了一句“我能堅持”，三個人繼續慢慢朝前走。
多吉旺堆主動從陳牧身上把曼妮的背包接過去，說道：“不是高反就好，這裏還隻是開始，海拔並不算高，如果現在就開始高反，之後可能會更嚴重的。”
三個人一邊聊，一邊走，花了十多分鍾，才終於走到休息的地方，曼妮終於可以坐下休息了。
彭措紮西和紮赫爾都主動過去詢問曼妮狀況，陳牧走到章家輝身邊坐下，喝口熱水休息下。
“怎麽樣？”
章家輝問。
“沒事！”
陳牧回了一句。
章家輝還沒繼續說什麽，倒是一旁的林遠春先壓低聲音說了：“才第一天，就出狀況了，等著吧，之後情況肯定變得更嚴重，這一次她很有可能上不去了。”
陳牧轉頭看了林遠春一眼，他的臉上分明帶著點看熱鬧的神情，讓人莫名的感到有點不舒服。
陳牧回過頭，沒搭理他，繼續默默的喝起了熱水，順帶拿出一包能量條，問章家輝：“要不要？”
“我也有，吃過了。”
章家輝擺擺手，說道：“真累啊，看來以後還是得多鍛煉，不然都未老先衰了。”
陳牧吃了能量條，他也開始感覺到有點累了，關鍵是因為海拔問題，特別容易累。
據說這還隻是走了一半而已，距離下一個休息的營地，還有一半的路程。
休息了一會兒，大家簡單吃了個午餐，繼續往前走。
從阿斯科爾出發，到喬格裏峰的登山大本營一共需要八天，每一天他們都要在天黑前進入一個營地過夜。
這一天的營地在朱拉，整個行程預計需要7個小時。
再次出發後，陳牧還是和章家輝走在一起，兩個人處出感情來了，邊走邊聊，還挺投契的。
走著走著，居然輪到章家輝出狀況了。
他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感覺反胃，跑到一旁吐了起來。
吐完後，過了沒多久，又開始腹瀉……
這麽折騰了兩趟下來，章家輝整個人變得虛弱無比，臉色看起來都蔫蔫的。
“這特麽是高反還是水土不服？”
章家輝一邊給自己吃了兩顆腹瀉藥，一邊有氣無力的說。
“能支持得住嗎？”
陳牧把章家輝的熱水瓶子遞過去。
章家輝灌了一口，咬咬牙：“不太舒服。”
這麽一會兒功夫，彭措紮西往回走了，問道：“怎麽樣？”
陳牧把章家輝的情況一說，彭措紮西道：“再努力一下，不管怎麽樣都得先走到營地去，也許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想了想，他主動把章家輝的背包背到自己身上，說：“走吧。”
章家輝隻能咬著牙繼續走。
陳牧陪著章家輝一起，他轉頭看了一眼，多吉旺堆和曼妮走得更慢，已經遠遠的落在後麵。
紮赫爾和林遠春最快，和那些背夫在一起，走在前麵。
中間隻有他們三個人，走得不緊不慢。
才第一天，都還沒開始登山，就已經有兩個人出了問題，這讓陳牧覺得這後麵好像挺不樂觀的。
趁著章家輝又躲到大岩石後去拉稀的時候，陳牧把自己的擔心問出來，彭措紮西卻不怎麽當一回事兒，說道：“這些情況都是正常的，能上就上，不能上到時候就撤下去，不過沒關係的，不管是高反還是水土不服，隻要到了大本營，適應幾天就都好了。”
微微一頓，他又很真實地說道：“說實在，你們能花錢請我們幫你登山，我們的當然要盡最大努力帶你們上去，否則要是人人都是專業的，哪還要我們幹什麽，你們自己都能上去了，對不對。”
陳牧明白了，他覺得自己這一次可能躺著都能被拉上山去，關鍵是看天氣怎麽樣了。
章家輝從岩石出來後，身體更虛了，走得非常慢，最後連多吉旺堆和曼妮都追了上來，一起抵達朱拉營地。
“別管我，讓我睡一會兒！”
帳篷紮起來，睡袋一開，墊子都不吹氣了，章家輝直接鑽進去，直接睡死。
陳牧幫他拉好簾子，獨自走到小廚房吃東西。
廚師已經準備好薄餅和灌湯麵，就是加了罐頭熱湯的泡麵，口感不怎麽樣，可是餓了的時候配上薄餅，還真是挺好吃的。
陳牧吃著的時候，又聽見林遠春在一旁說起了帶著點幸災樂禍的話兒：“陳老弟，看見沒有，小章的身體還是不行，平時需要多鍛煉啊，還這麽年輕呢，以後到了我這個年紀，可怎麽辦？”
尼瑪，以後要是年紀大了，可千萬不能變成這樣，這樣的中年人可真是太討人厭了！
陳牧笑了笑，不想說話，吃完東西也自顧自睡覺去了。
第二天，又要一大早出發。
陳牧睡得一般，主要是地上太磕磣人了，而且晚上還冷，一直到了後半夜才睡著的。
他是被彭措紮西叫醒的，起來的時候，發現章家輝已經醒了。
“章總，怎麽樣，感覺還行嗎？”
陳牧隨便要了點水漱口，有點蔫蔫的。
然後又問廚師要了杯熱水慢慢喝下去，暖暖胃。
“我感覺好多了，肚子已經不覺得什麽，剛才吃了一大碗湯麵，現在舒服多了。”
章家輝回了一句，又說：“昨天謝謝你了。”
“我也沒做什麽。”
陳牧喝完熱水，活動一下身體，然後也去找廚師要了一碗湯麵。
吃完東西，收拾妥當後，又是新一天的行程。
今天，曼妮看起來已經不受生理期的困擾，走得特別快。
章家輝那是“一覺治百病”，也沒問題了，精神頭很好，一直說話，腳下也沒慢。
反倒陳牧覺得自己今天倒黴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走得太累，加上晚上沒睡好，開始感覺有點高反了。
為什麽他知道是高反呢，因為這感覺就跟上次他走G219的時候，在麻紮達阪體驗到的高反一模一樣。
頭疼、惡心、呼吸困難……
雖然症狀輕微，並不會讓陳牧失去行走的能力，可是腦子卻因為這樣有點昏昏沉沉的，所以走起來也不趕快，畢竟路不好走，必須小心。
“想不到昨天是我，今天就是你了，你說會不會是我把壞運氣傳染給你了？”
章家輝陪著陳牧慢慢走，一邊走一邊打趣。
他想和陳牧多說說話，分散陳牧的注意力，讓陳牧感覺好起來。
可陳牧真的不太舒服，隻聽著，一言不發，擔心一開口說話就把身體裏那道氣給泄了，再也沒辦法繼續堅持往前走。
一路上，陳牧完全不想吃東西，為了讓身體能支持下去，他隻吃了一點能量棒和喝了一點熱水，就這麽一路堅持下去。
這一天的整個行程大概要走7個小時，趕到帕加營地。
這個營地過後，他們就要正式進入巴爾托洛冰川，再也不能腳踏實地。
陳牧走了五個多小時後，就感覺自己的高反更加嚴重了，眼看著還有兩個多小時的路，怕是堅持不下去。
還有兩個小時……
如果走快一點，一個多小時應該就能抵埗了……
陳牧想了想，當場決定給自己身上點了一點活力值，好緩解身上的高原反應。
一瞬之間——
經過活力值開掛的身體，好像被熱水從頭到腳的衝刷了一遍，整個兒一下子精神了起來。
高原反應在短短的幾秒鍾之內，完全消失，力氣也好像全部恢複過來。
“走快點！”
陳牧擔心待會兒活力值的Buff過後，自己會重歸衰弱，所以必須加快速度。
“啊？”
這話兒讓章家輝有點愕然，走了那麽久，雖然一直走得很慢，可這時候他也很疲憊了，沒想到一直蔫蔫的陳牧突然“振作”起來，實在讓他反應不過來。
看著陳牧邁開大步往前走，章家輝怔了一怔後，迅速問道：“你嗑藥了呀，走那麽快幹嘛？高反……沒事了嗎？”
陳牧就是嗑藥了，不過沒辦法解釋磕了什麽藥，隻能說：“感覺好多了，要走快點，不然就怕走不動了。”
“我去，你小子要搞死我啊……”
章家輝麵露猙獰，隻能硬撐著也加快腳步，別提多痛苦了。
這麽急行軍了一個多小時，陳牧感覺衰弱襲來，似乎活力值的Buff正在消減，他的身體就要進入衰弱期。
“不不不……還沒到呢……”
陳牧咬咬牙，心說了一句“再來”，就又給自己點了一點活力值。
這一下，嗑藥磕得有點猛了，活力在身上再次發揮作用，讓他的身體瞬間再次進入巔峰……嗯，是發瘋狀態，連帶腦子都好像變得無比的清晰和快速起來。
腳下繼續加速……
連續兩次用活力值，不知道這一次的Buff會不會很快過去。
如果不能及時趕到營地，陳牧很擔心自己會當場暈倒在野外。
“喂喂，你別走那麽快，我特麽……真要被你搞死了。”
可憐章家輝章總，麵對這麽一個嗑藥**，身如殘花敗柳，根本快不起來，為了跟上節奏，不得不拚命跟隨。
到最後，他累得欲仙欲死，抵達營地的時候，又一次栽倒在自己的帳篷內，睡死過去。
多吉旺堆和彭措紮西看了看陳牧，又看了看章家輝，好奇對陳牧問道：“他又怎麽了？不是你有高反嗎？現在怎麽你沒事，他反而變成這個樣子了？”
陳牧嗬嗬一笑，打馬虎眼道：“他就是累了，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過了一個小時，第二次活力值的Buff漸漸過去。
讓陳牧驚訝的是，自己居然沒有感覺到虛弱，反倒是身上開始大量出汗，出一些灰色的汗水，腥臭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