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漢明看著陳牧,笑著說:“能不能合作沒關係,重要的是我們以後要成為朋友啊,對嗎,陳牧。”

這話說得就比黃義軍有水平了,至少讓人聽了比較順耳。

不過也僅僅是順耳而已。

聽聽就好,不能當真。

覃漢明看見陳牧沒有說話,微微眯了眯眼睛。

心說就像黃義軍之前說過的,這小子可真夠穩的,一點都不像這個年紀的人。

其他人要是聽見他說交朋友,肯定會客套幾句,這樣他就可以順著杆子往下聊,到最後究竟是交朋友還是合作,就另說了。

可這小子……

一聲不吭,看起來倒是有點油鹽不進的樣子,讓人摸不準他在想什麽,自然也就沒辦法順杆子聊下去了。

不過——

該說的話兒還是得說,該點到的地方也必須點。

覃漢明沉吟了一下後,又說:“陳牧,既然是交朋友,那就得相互給麵子。

上一次我讓軍子約你,你沒應,沒關係,那是因為大家相互間都不了解,所以我這一次主動到你這裏來,和你見一麵。

我希望你知道,我是誠心誠意想交你這個朋友的。”

微微頓了一下,覃漢明接著說:“我聽說你們公司最近被查稅,這件事情我正好能幫得上一點忙,回頭我去打聲招呼,盡量幫你解決,怎麽樣。”

陳牧聽見這話兒,搖了搖頭,笑道:“覃總,你這麽看得起我,我當然感覺很榮幸,不過查稅這事兒就算了,也不需要你幫什麽忙。”

覃漢明微微變色,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有點勉強起來。

陳牧不慌不忙的繼續說:“這幾天稅局查稅,可把我們的會計大姐折騰壞了,她已經花了兩個通宵,把所有的賬冊資料全都整理清楚,隨時準備著讓稅局來查。

幸好我們牧雅林業成立才不到一年,財務關係非常簡單,賬目也很清楚,其實也沒什麽可查的,這事兒已經不算是個事兒了。”

黃義軍聽見陳牧這麽說,心裏有股子邪火直冒,就想開口說話,可是轉眼留意到覃漢明的目光,這才強忍著什麽也沒說。

覃漢明想了想後,點頭:“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多管閑事了,以後你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話。”

輕咳一聲,他又多說了一句:“不過查稅這種事情可說不準,不是你清楚了,人家稅局就不查了,所以能解決還是得盡快解決不,不然你們的那位會計大姐可能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的。”

聽話聽音,不管嘴上說得多少聽,覃漢明的骨子裏還喜歡這種仗勢淩人的腔調。

陳牧嗬嗬一笑,不輕不重的說:“那就再看吧,這麽搞下去,我就到鎮上、市裏找領導鬧去,我們公司還欠著市裏的貸款沒還呢,他們總不能不管我吧?”

覃漢明眉頭一豎,看著陳牧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陰沉了下來。

這就是要撕破臉的意思了……

陳牧這麽鬧,固然會讓領導們對他的印象打折扣,可是對覃漢明也不是什麽好事兒,算得上兩敗俱傷。

想了想,覃漢明覺得今天這事兒隻怕不好辦了,一瞬間沒再吭聲。

陳牧留意到對方的臉色,嘴角微微的撇了一撇,索性也不主動說話,看看對方還有什麽話兒要說。

一時間,場麵就這麽冷了下去。

倒是那個周付梓一直在旁邊安靜的聽著,看見氣氛不好,扭頭觀察了一下覃漢明,又看了看陳牧,突然主動笑著打岔說:“陳牧,我看見你這裏種了挺多樹的,環境比其他地方都要好,能不能帶我到你的林場去看看?”

陳牧轉頭看一眼這個女生,見她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想了想,點頭:“好,你既然想看,那我帶你去看看。”

他其實也懶得和覃漢明和黃義軍這兩人鬥什麽心眼,周付梓既然想參觀林場,那就帶她去溜達溜達好了,正好可以避開這倆人。

也不招呼覃漢明和黃義軍,陳牧徑自領著周付梓出門了。

覃漢明沉默了一陣,也站了起來,跟著陳牧和周付梓走了出去。

黃義軍看見覃漢明走,他當然亦步亦趨,不會自己一個人留下來。

陳牧出了營業室後,撮手入口,吹了個口哨,頓時從後麵很快躥出來五隻小狗崽子,繞著他的腳下轉起來。

“咦,真可愛!”

周付梓輕聲驚呼,看著那五隻毛絨絨的小狗崽子,目光都發亮起來。

陳牧也很得意啊。

這五隻小狗崽子從小被好吃好喝的照顧著,一個個皮毛發亮,一看賣相就很不錯。

而且,它們現在基本上每天都要放到林場裏去放養,一整天就這麽在林場裏跑啊玩啊,把林場裏的野兔子野雞什麽的追得滿地亂跑,活動量絕對比普通家養的那些寵物狗更充足,體型自然也就健美了。

“這是你養的?”

周付梓好奇的看著陳牧,想彎下身體去摸摸小狗崽子。

可小狗崽子不是寵物狗,是獵犬,非常認人,陌生人絕對別想碰它們。

所以,周付梓才靠近過去,它們立即就退開了,擺出一個一字型的陣型,站在陳牧的腳後麵,虎視眈眈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

周付梓家裏也養狗,可卻沒見過這樣的狗。

明明長著一副很可愛的樣子,但是給人的感覺卻這麽不容易親近,似乎有點凶。

周付梓回過神,有點羨慕的看著那五隻跑得飛快的身影,問道:“你這狗是什麽品種?”

“哪裏有什麽品種啊,就是普通的土狗。”

陳牧淡淡的說了一句。

話落,後麵立即傳來覃漢明的聲音:“這是哈薩克牧羊犬,也叫天山獒犬。”

覃漢明走過來,仔細打量了一遍五隻小狗崽子,接著又說:“看著毛色,應該是純種的天山獒犬,陳牧,你這狗養得不錯啊。”

陳牧也沒理她,隻說了一句“我們走吧”,便徑自往林場的方向走去。

小狗崽子們一看他走,也立即小跑著往前走,相互追逐著衝進林場。

周付梓看著陳牧拽拽的樣子,忍不住問覃漢明:“表哥,這種狗很厲害嗎?”

覃漢明似乎對狗的這個話題特別有興趣,解釋道:“這種狗和你在家裏養的那些狗可不一樣,它特別凶,會咬人。我以前聽說啊,為了保持這狗的這股子凶勁兒,常常有些老牧民,會到野外去抓一條公狼,專門讓母狗和公狼**,生下小狗崽子。”

微微一頓,他指了指那五隻小狗崽子,又說:“你看看它們,隻有在這種地方才適合養,在城市裏養就廢了……嘿,我告訴你啊,像這樣的狗種,從小就要在野外生活,和野生動物鬥,和自然環境鬥,才能造就它們的凶性,等它們長大了以後,不但能放牧,還能打獵,就算不放牧也不打獵,也會是非常好的看門狗,因為隻要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它們就算被咬死了也絕對不會認慫的,非常牛逼。”

“這麽厲害啊!”

周付梓微微咋舌,心裏突然有點羨慕前麵走著的那個男生,隻覺得自己要是能養一頭這樣的狗就好了。

幾個人走進林場,小狗崽子呼啦一下,就熟門熟路的往林地深處跑了。

陳牧今天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導遊,領著後麵三個人在林場裏瞎逛,最多指一下這裏說是育苗地,又指一下那裏說是大果沙棘林,無比憊懶和敷衍。

周付梓倒是興致勃勃的,看著那些樹說:“陳牧,你這裏的環境真好,這些樹種了多少年了?”

陳牧說了:“種了七八個月了吧。”

“七八個月?”

周付梓怔了一怔,隨即驚訝道:“七八個月就種成這個樣子了?你開玩笑的吧,我那天跟著幾個朋友去了一個林場,他們那裏的樹都沒有你這裏的樹多,說是種了三四年了……嗯,你七八個月種成這樣,是怎麽種的呀?”

陳牧笑了笑:“花錢找人種唄。”

人家種樹是為了補貼,為了賺錢,他種樹花錢,投入那麽大,雇那麽多人,這前前後後光種樹都花了幾百萬了,當然種得好、種得多。

不過這種事情沒必要解釋那麽清楚,隨口說一句真話,就過去了。

可是這話兒聽在人家京城來的小女生耳朵裏,就覺得是吹牛了,心說你用不用那麽拽啊,牛吹那麽大,都飛上天了。

隻有覃漢明和黃義軍看著這一片林場,心底有點驚訝。

他們都知道陳牧沒說謊,牧雅林業才成立不到一年,這裏的樹真的應該就是這七八個月的功夫才種起來的。

這樣的速度,的確是夠驚人的。

他們都知道陳牧的林業公司生意紅火,可是做生意賺錢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更多的是交易,是用錢賺錢,他們並不擅長實業方麵的東西。

現在看見陳牧身後的這一片樹林,突然覺得這小子的確是有些底氣的。

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弄出這麽大的事業,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是普通人?

有些事情……需要再想想其他的辦法了。

兩個人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陳牧領著人在林子裏轉著轉著,突然看見胡小二從前麵的幾棵胡楊樹後鑽了出來,打橫著要小跑穿過。

“小二。”

小牧看著這貨慌裏慌張的樣子,忍不住叫了一聲。

胡小二本來沒看到陳牧,聽見陳牧這一叫,頓時來個急停,整個身體就好像是急刹車似的停了下來,特別滑稽。

然後,站定了以後,它很快倒回來,小跑著奔向陳牧。

陳牧看了看這憨批的身後,沒看見大花、二花和三花的身影,不禁奇道:“怎麽隻有你一個?”

胡小二沒吭聲,隻用鼻子噴了兩下氣,就這麽憨憨的看著老大。

陳牧又問:“你這麽慌裏慌張的跑什麽呀?誰在追你嗎?”

胡小二還是沒吭聲,隻是扭頭朝後麵看了一眼,稍微讓身體橫移了一點,躲到一棵胡楊樹後。

陳牧不知道這貨要幹什麽,也隨著它朝後麵看了看……

不一會兒,隻聽見一陣聲響傳來,緊接著就看見大花、二花和三花的身影在前麵的胡楊樹前很快穿過,大概是追著它們“老公”的背影去了。

陳牧回過頭,隨手在胡小二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老夫老妻的,居然還玩起捉迷藏來了,你小子夠有情趣的啊。”

胡小二甩了甩尾巴,很得意。

“這是你養的駱駝啊?”

周付梓一直在旁邊看著陳牧和胡小二互動,這時候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

陳牧拍了拍胡小二的腦袋:“它是我兄弟,叫胡小二。”

周付梓點點頭:“怪不得你那麽懂駱駝呢,果然是養過駱駝的。”

陳牧看看差不多了,對周付梓說:“今天差不多了,就參觀到這裏吧。”

周付梓還有點意猶未盡,可是覃漢明和黃義軍沒心情再繼續逛,拉著周付梓很快就離開了。

陳牧看著胡小二,沒好氣道:“趕緊去它們吧,別讓二花到處亂跑,都快生了還這麽折騰,小心以後生出個和你一樣折騰人的,到時候就有你苦頭吃了。”

胡小二也不知道聽懂沒有,咧咧嘴,用腦袋蹭了陳牧的手臂一下,轉身就走了。

陳牧早就已經弄清楚了,這憨批就是個駱駝精,沒有它聽不懂的。

轉身往回走,剛回到營業室——

一個來自邱秘書的電話,急急忙忙的打了進來:“陳牧,聯和國環境規劃署的執行主席到我們省參觀,明天會來我們X市,省裏的主管領導點名讓你參加,希望你今晚能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