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體乾和魏忠賢也是剛收到的消息,這兩人一位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一位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按理說內廷就在兩人的掌控之下,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他們應該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可事情就是這麽蹊蹺,兩人得到消息的時間竟然在張嫣之後。

當正在司禮監和王體乾辦理公務的魏忠賢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天要塌下來了,兩人對視了一眼後沒有說一句話,就朝著乾清宮衝了過去,也難為了魏忠賢,已經五十九歲的高齡了,還能以百米衝刺的速速足足跑了兩裏地而沒有癱倒在地,這已經足以說明我們這位九千歲身體素質之好。

“陛下……陛下啊……”

魏忠賢人還沒到,但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撲到了地上的魏忠賢看著躺在**的朱由校隻感到天都要塌了,別看他在外頭被人稱為九千九百歲,也就僅僅比皇帝少了一百歲,但無論是誰都知道魏忠賢這個九千九百歲其實就是一隻依附於皇帝的宦官,朱由校一旦發生任何不測,他魏忠賢瞬間就會從雲端跌下來,平日裏的他被人捧得有多高跌得就會有多慘,這點他跟張嫣和楊峰這樣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張嫣身為皇後,也是後宮之主,即便是朱由校不在了,換任何一個人登基也沒有任何人敢對她不敬,她依舊可以當她的太後。

楊峰也一樣,別看如今楊峰和以東林黨為首的文人勢不兩立,但實際上他卻是最超然的。他一隻手裏握著大明皇家銀行這個日進鬥金的吸金器,另一隻手還握著兵權印把子,無論是誰當皇帝都不敢貿然對付他,否則一旦惹怒了他,真當那支由他一手建立起來的江寧軍是吃素的?

想到這裏,魏忠賢心裏那叫一個悲傷啊,一時間淚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己,跪在另一邊的王體乾也是泣不成聲,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朱由校發生了不測他這個司禮監掌印太監估計也是幹不下去了,遲早要被踢下去,而他最好的結局估計也就是被發配到南京守皇陵了。

原本就沉悶的寢室被這兩人一鬧變得更加鬱悶了,旁邊的太監宮女乃至禦醫也不敢過來勸阻,這兩人可是內廷的大佬,真要惹怒了他們可就麻煩了。

不過這裏還是有人可以無視他們的,正在嚎哭的王體乾和魏忠賢就感到有人在他們的屁股上分別重重踢了一腳,隨後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旁邊響了起來,“王體乾、魏忠賢,你們兩個別嚎了,陛下還沒死呢,還輪不到你們來嚎喪!”

“誒呀,誰他娘的這麽大膽,敢踢咱家!”

王體乾和魏忠賢大怒,一下就跳了起來就要跟那個膽邊生毛的家夥拚命,隻是當他們看到踢他們的人後兩人的神情頓時就萎了,因為踢他們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身為後宮之主,唯一可以跟朱由檢平起平坐的懿安皇後張嫣。

看清了踢他們的人後魏忠賢兩人還能說什麽呢,雖然魏忠賢跟張嫣不是很對付,但身為宦官的他們都是張嫣的家奴,生死都掌握在張嫣的手裏,人家不管對他們做什麽都是沒有問題的。

不僅如此,兩人還得跪下來向張嫣請罪,“奴婢魏忠賢(王體乾)請皇後娘娘安。”

隻見張嫣鳳目含怒,俏臉上包裹著一層寒霜般怒視著倆人:“魏忠賢、王體乾,你們身為內廷總管,陛下如今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你們難辭其咎!本宮現在問你們,陛下去內湖泛舟遊玩,身邊為何沒有安排幾個會水的人跟著,而且陛下落水後竟然沒有人在第一時間下去救人,而是拖到了幾乎是一刻鍾後才珊珊來遲,你們誰能告訴本宮這是為什麽嗎?”

“奴婢……奴婢……”

魏忠賢嘴巴張了張,卻發自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張嫣的話一點都沒錯。朱由校落水的時候身邊可是有太監和宮女的,但直到朱由校落水後幾乎是一刻鍾救援的太監才珊珊來遲,等到朱由校被救起來後已經是奄奄一息了,這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身為內廷總管的兩人更是難辭其咎。

“娘娘,奴婢知罪!請娘娘責罰!”魏忠賢和王體乾倆人無奈的再次跪了下來請罪。

“責罰?”

張嫣貝齒咬得格格響:“由於你們的無能,陛下方才遭此大難,將你們千刀萬剮也難解本宮心頭之恨,隻是如今還有事情要你們去辦,本宮暫且放你們一馬,現在你們馬上給本宮去查找真相。記住了,本宮隻給你們兩個時辰,現在你們可以下去了!”

“謝娘娘不殺之恩,隻是何用兩個時辰,奴婢等隻需要一個時辰足矣!”

相互對視了一眼,倆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殺氣。

魏忠賢和王體乾是什麽人?尤其是魏忠賢,號稱九千歲的他掌管後宮多年,可以說他的影響力已經滲透到了後宮的各處,一旦發動起來又豈是開玩笑的,隻是短短大半個時辰,消息便源源不斷的傳了進來,隻是得到的卻不是什麽好消息。

先是有人來報,那個最先**朱由校泛舟避暑的太監已經在他的屋子裏自縊身亡,跟他一起自盡的還有今天跟隨朱由校一起泛舟遊園的六名太監和四名宮女,這一下所有的線索全都中斷了。

聽到消息後魏忠賢殺人的心都有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哪裏不明白,朱由校這是遭到了一次有預謀的組織嚴密的暗殺,對方這是想要將朱由校置於死地啊,想到這裏魏忠賢就感到一陣寒意從背後升起。

從事發開始就一直留在屋子陪伴朱由校的張嫣是個聰明的女人,魏忠賢意識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一想到那些躲在黑暗中的敵人竟然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張嫣就感到了一陣無力襲來,她發現這個時候她竟然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看著自己的丈夫一步步滑向深淵。

她看著雙雙跪在自己麵前的魏忠賢和王體乾,無力的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本宮想靜一靜。”

魏忠賢和王體乾不敢多說什麽,倆人朝張嫣磕了一個頭默默的站了起來,正當倆人要離開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一陣虛弱的呻吟聲,隨後一個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皇後娘娘,陛下醒來了!”

“咣當……”

隻聽見一聲脆響,那是茶杯掉在地上的聲音,隻是這個時候誰也顧不上這些,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朱由校的床榻……

經過禦醫的緊急施救,朱由校終於蘇醒了過來,這無疑將已經有些絕望的張嫣和魏忠賢等人欣喜若狂,可張禦醫隨後的話卻又讓他們有些絕望起來。

“娘娘,陛下雖然醒了過來,但卻一直高燒不退,且陛下溺水時間過長,肺部積累了太多的湖水,以至於發展成了咳嗽,若是沒有奇跡出現恐怕陛下還是……還是……”

說到這裏,張禦醫便停了下來,但是他的意思誰都明白。

奇跡……什麽是奇跡?奇跡就是指那些平日裏萬中無一才出現的事情,換句通俗的話來說就跟後世中彩票的幾率是一樣的,這無疑又讓張嫣的心情變得絕望起來,一日之內張嫣的心情從絕望到狂喜,又經曆了絕望,這對於一名還不到二十歲的女人來說是和等的折磨。

“娘娘……”看到張嫣那張變得慘白的臉,張禦醫嘴角蠕動了一下想說點什麽,但最後又咽了下去,他朝著張嫣深深施了一禮後悄悄的退了下去。

夜深了,寢宮裏雖然點燃了十多個燈燭將屋子照得通亮,但張嫣卻感到內心傳來陣陣的冰冷,難道她要在這個最美麗的年齡失去自己的丈夫麽。

“娘娘,夜已經深了,您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趕緊吃點吧。”張嫣的貼身侍女初蕊端來了一碗參湯。

張嫣搖了搖頭,“不了,本宮沒有心情吃,你端回去吧。”

初蕊還想再勸幾句,但就在這時,一陣微弱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梓童……梓童……”

“陛下!”

張嫣嬌軀一陣,幾乎是跳了起來衝到了窗邊,一把抓住了朱由校的手,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出來,“陛下,您終於醒了啊!”

“咳咳……咳咳咳……”

躺在**的朱由校臉色蠟黃,不停的咳嗽著,他想要坐起來卻發現往日輕而易舉的事情如今卻變得無比的困難,最後隻能無奈的躺了回去。

他躺在**不住的喘息,隻感到一陣巨大的疲憊襲來。雖然這兩日他昏迷的時間比清醒的時間要長得太多,但周圍發生的事情他還是知道一些的,等到恢複了一絲體力後他吃力的轉過了腦袋,看著已經哭得兩眼紅腫的張嫣,有些內疚地說道:“梓童……這兩日辛苦你了。”

“陛下,臣妾不苦,這是臣妾應該做的。”張嫣泣聲道:“您才苦呢。”

“不說那麽多了。”朱由校知道自己清醒的時間恐怕不會太多,他吃力地問道:“梓童,朕的身體怎麽樣,禦醫又是如何說的?”

張嫣強笑著安慰道:“陛下毋須擔心,禦醫說了,陛下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很快就會康複的。”

“朕要聽實話!”朱由校的聲音大了起來,“若是連梓童你也在欺騙朕的話,朕就不知道應該相信誰了。”

“這……”張嫣一咬貝齒,強忍著心中的悲痛道:“禦醫說了,您由於落水時間過長,以至於很可能染上了咳嗽,現在是高燒不退,若無奇跡的話……恐怕……恐怕……”

注意,張嫣所說的咳嗽可不是後世說的通俗上的咳嗽,而是對肺炎的稱呼。

“朕知道了。”

出乎張嫣的意料,朱由校聽到後並沒有出現絕望或是悲痛的表情,他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突然睜開眼睛說道:“梓童,你馬上派人前往福建,將這裏的事情告訴江寧伯,並召集他火速來京,一定要快!”

“陛下!”

張嫣聽後一陣愕然,這個時候朱由校怎麽會想起將楊峰召回來。要知道如今楊峰正在福建跟鄭芝龍和荷蘭人較勁,這個時候怎麽能突然將他召集回京呢?

“聽到沒有!”看到張嫣還在發愣,朱由校有些急了:“如今形勢十萬火急,馬上去吧,另外再告訴他,讓他帶兵進京!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人能救朕的話,恐怕也隻有江寧伯了!”

前麵的話張嫣聽得是一頭霧水,但唯獨最後麵那句話卻點醒了張嫣,往日裏楊峰拿神奇的手段點點滴滴在她心裏回憶了起來。

“是啊,江寧伯……以江寧伯的手段一定有辦法的!”

朱由校掙紮著說完這句話後又昏迷了過去。

張嫣囑咐宮女照顧好丈夫後,立刻招來了一名太監,隨後這名太監便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司禮監跑了過去,一個時辰後,三名騎著快馬的騎士連夜出了京城的城門朝著南邊飛奔而去……

黑夜裏,一名中年男子的聲音在一間密室內響起,“大人,東廠的人出京城往南邊去了,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要派人攔截麽?”

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若是老夫所料不差,他們去的地方十有八九是去福建給楊峰送信去了,隻是福建距離京城足有數千裏之遙,等到楊峰趕回來恐怕黃花菜都要涼了,咱們沒有必要攔截他,否則更加容易打草驚蛇。等到宮裏的那個人死掉後,咱們有的是法子炮製他,將昔日他施加給咱們的痛苦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明白了,還是大人英明。”中年男子讚了一聲後,有些不甘的說:“隻是可惜了,原本那日若是再遲些,讓那個人當場死掉就好了,咱們也不用忍那麽久。”

蒼老的聲音沉默了一會才冷笑道:“快了……宮裏傳來了消息,那個人也撐不了太久了,如今已經患上了咳嗽,最多再有十天半月,他就要撐不住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召集楊峰回來托付大事,可他也不想想,等到楊峰回來那也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他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哈哈哈……”

說完後,密室裏響起了一陣陰冷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