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伯府客廳

今天,江寧伯府的客廳裏坐著幾位客人。

嗯……確切的說是三位客人,而這三位客人還是素不相識的。三位客人彼此素不相識也就罷了,更加令人驚訝的還是在這三位客人裏除了兩位武將外還有一位是文官,這就讓人比較尷尬了。

這三位客人當中那位文官年紀不大,隻有二十五六歲左右,膚色白皙,人很瘦,露在衣袖外的手掌骨架很是粗大。他身上緋袍的補子上繡著精致的雲雁,這是一名四品官。

另外兩名武將則是典型的武將相貌了,膚色黝黑,麵上頗有風霜之色,典型的老行伍的模樣。他們的年紀則大了不少,約莫在三旬上下,從倆人的官服上看,一名是四品官另一名則是三品,現在三個素不相識的人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廳內的氣氛很是尷尬。

還是那名年紀最小的文官最先開口,隻見對兩名武官道:“本官大名知府盧象升見過兩位,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看到盧象升率先見禮,兩人不敢怠慢,趕緊齊齊拱手,年紀最大的那名武官率先說道道:“原來是盧知府,本官宣府副將楊國柱,見過盧大人。”

另一名也說道:“末將山西參將虎大威,見過盧大人。”

“原來是虎大人、楊大人,久仰久仰!”

三人相互見過禮後便開始攀談起來,按理說盧象升身為文官,跟楊國柱和虎大威兩名武官並沒有什麽共同語言,但說來也有意思,盧象升雖然是文官,但對武事卻頗為了解,三人攀談之下倒頗為投機,這也讓虎大威和楊國柱很是驚奇。

三人當中雖然以官居三品的楊國柱品級最高,但這年頭武官的品級不值錢,所以三人在說話的時候便隱隱以盧象升為尊,三人攀談了一會後虎大威好奇的問:“盧知府,你知不知道此次江寧伯宣我等三人前來有何事?”

盧象升也是麵露疑惑之色,不解地說道:“江寧伯前些天為了整頓經營,將整個京城的勳貴都得罪遍了,若是本官所料不差,江寧伯此次宣兩位前來應該跟此事有關。隻是讓本官不解的是江寧伯為何連本官也給招來,這就著實讓人感到困惑了。”

“這有何好困惑的,讓你們過來自然全都是為了京營之事,你盧建鬥難道連這也看不到嗎?”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隨著聲音落下,一名穿著蟒袍的年輕人從外麵大步走了進來,這個年輕人雖然膚色白皙,但整個人行走間卻是龍行虎步,眉宇之間還帶著一股上位者的氣質,此人不是最近攪得京城震動的江寧伯是誰。

看到楊峰進來,盧象升三人趕緊站了起來齊齊朝楊峰拜了下去齊聲道:“下官(末將)拜見伯爺!”

“三位快快請起!”

楊峰哈哈一笑,兩手虛扶示意三人起來。

等到三人落座後,楊峰這才仔細將三人打量了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建鬥剛才說的不錯,本伯此次特地請陛下下旨將爾等三人調來,就是想讓爾等進入京營,一同為重建京營而努力,不知三位意下如何啊?”

虎大威和楊國柱自然沒有意見,他們倆人原本就是武將,現在調來京營還是幹老本行不說,還是在如今聞名遐邇的江寧伯麾下效力,這還有什麽不滿的。

隻是盧象升卻皺起了眉頭,楊峰的大明如今在京城可謂是大名鼎鼎毀譽參半,有人說他是為國立下大功功勞堪比封狼居胥。也有人說他飛揚跋扈,仰仗著立下了一些戰功目無君上禍亂朝綱,是個十足的奸臣。

但是不管怎麽說,楊峰將滿朝的文官和武勳都得罪了一個遍卻是不爭的事實,盧象升身為一名文官不得不考慮到加入道楊峰麾下後會對自己產生的影響。

盧象升為難的模樣自然瞞不過近在咫尺的楊峰,他笑道:“怎麽,建鬥莫非不願意加入京營麽?”

盧象升又打量了楊峰一眼,看到卻是楊峰那微笑但卻包含威嚴的目光,盧象升這才苦笑道:“伯爺,下官不過是一介小小的四品知府,還是一個不通兵事的文官,卻不知您為何非要下官加入京營?”

“哈哈哈……”

楊峰不禁大笑起來,若是讓後世的人聽到大名鼎鼎的明末最有戰鬥力的天雄軍的創始人說自己不通兵事,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盧象升是誰?這位在後世可是被譽為明末最出色的將領和民族英雄,就連他的對手都對他欽佩不已,滿清皇帝乾隆也親自寫下評語:盧象升有勇略,先後治兵十餘年,身經百數十戰,親冒矢石,未嚐挫衄,為楊嗣昌輩所尼,屢起屢躓。若非被楊嗣昌所忌憚不給他播發糧草,並將麾下兵力抽調大半,巨鹿之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現在這樣一位牛人竟然說自己不通兵事,楊峰怎能不想發笑。

看到楊峰仰天大笑,虎大威和楊國柱都有些擔心的看了盧象升一眼。

雖然他們是昨天才到的京城嗎,但楊峰這段時間的傳聞他們可是聽了不少,從他的所作所為來看,這位可不是一個好像與的人,連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毆打都察院左都禦史這種事他都做得出來,盧象升不過一個知府,竟敢這麽不給他麵子,接下來這位肯定會爆發出怒火。

不過楊峰的表現卻出乎了兩人的意料,楊峰笑完後並沒有發怒,二十笑道:“建鬥你又何必框我,本伯可是知道建鬥少年時愛讀兵書,喜習騎射,更是善使一口五十多斤的大刀,可謂是少有的勇士,如今你竟然說不通武事,本伯怎能不笑!”

“什麽?”

“這怎麽可能?”

虎大威和楊國柱頓時就愣了,虎大威甚至目露疑惑之色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盧象升,隻是看了半天他也看不出盧象升那裏像一名勇士,一旁的楊國柱也摸了摸鼻子懷疑。

虎大威和楊國柱可不是什麽新兵蛋子,倆人當了幾十年的兵,當然知道楊峰說的善使五十多斤的大刀代表什麽。使大刀不稀奇,但使用五十多斤的大刀就不那麽簡單了。

可別小看這五十多斤的大刀,對於一般人來說五十多斤的東西不算什麽,隻要是成年人都能搬得動,但想要將五十多斤重的兵器揮舞起來那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一般人別說用來砍人了,恐怕就是舞動兩下恐怕就得被累趴。(哪位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去試著把家裏充滿氣的煤氣罐揮舞兩下就知道了)

而盧象升更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楊峰,盧象升自幼天生神力且喜歡習武喜歡兵事,這點除了他的家人和為數不多的好友就沒有人知道了,畢竟在這個年代武藝高強這個詞可不是什麽褒義詞,反而會被那些讀書人譏諷為隻會呈匹夫之勇的武夫,可現在麵前這位江寧伯卻知道得一清二楚,這讓盧象升有種在對方麵前無所遁形的感覺。

盧象升驚訝地問道:“伯爺,您是如何知道的,下官相信家裏中之人和為數不多的幾名好友是絕不會向人透露這點的。”

楊峰輕咳了兩聲,他自然不能說這是哥們從後世的度娘和明史那裏看來的,他顧左右而言他的打了個哈哈:“這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建鬥願不願意加入京營和本伯並肩作戰,為大明開疆擴土打出一個朗朗乾坤來!”

“這……”

麵對楊峰連續兩次邀請,盧象升自然不能敷衍了事。他沉吟了一會後才肅然道:“伯爺,下官想知道若是入了京營是不是就要加入軍籍。”

楊峰一聽就明白了盧象升的擔心,作為一名進士出身的正牌子讀書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句話可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裏。雖然他喜歡兵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加入軍籍,要知道大明的軍籍實在是太坑爹了,一旦入了軍籍那可就是世世代代的事情,可不是每個人都象楊峰那麽牛逼能被封爵的。

“建鬥不必擔心。”楊峰笑了起來:“本伯已經向陛下言明,即便建鬥加入京營也是以提督的身份入京營,並不會影響日後的升遷,這點建鬥盡管放心好了。”

楊峰都解釋到這種程度了,盧象升還能說什麽呢。他站了起來朝楊峰深深拜了下去朗聲道:“既然伯爺如此看得起下官,下官敢不從命!下官拜見總督大人!”

一旁的虎大威和楊國柱也同樣拜了下去:“下官拜見總督大人!”

“好……好好……”楊峰大笑起來:“有了三位的相助,咱們的京營就有望了。”

看著麵前的這三位,楊峰心裏很是開心,這三個人可都是另一個曆史時空裏用生命證明自己對這個民族和國家忠誠的人,有能力又有忠心,有了他們的幫助京營的重建工作就有了保障了。

四人重新坐下後,楊峰這才說道:“建鬥、大威、國柱、你們三人要麽飽讀詩書要麽熟知兵事要麽就是經久戰陣。京營頹廢已久,若想恢複洪武、永樂年間的威風非得下大力氣不可,本伯這次之所以請陛下下旨將爾等調來京營,就是想讓京營在你們的手中浴火重生。”

盧象升想了一會才說道:“既然如此,那麽可否請伯爺將重整京營的計劃說一遍,好讓下官等人心裏有個底!”

楊國柱心裏就是一驚,盧象升這句話可是有點咄咄逼人的味道,這可不是身為下屬應該問的話。

楊峰深深的看了盧象升一眼,點了點頭:“這個自然是可以的。”

輕咳了一聲後楊峰才說道:“想必幾位都聽說了,前些日子本伯將京營的舊部人馬大部分都給開革了,整個京營隻留下了不到三千人。最近這大半個月來本伯又開始陸續招募了兩萬七千多名新兵,這樣一來京營便有了三萬人馬。”

說到這裏,楊峰犀利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量了一下後才慢慢說道:“這三萬新兵將有我江寧衛的人先訓練三個月,然後再整編成三營人馬,交給你們來統領,本伯打算讓建鬥統領神機營、楊國柱統領五軍營、虎大威統領三千營,從今日起你們便是這三營的提督了!”

“末將都是京營提督!”虎大威發出了一聲驚呼。

“對……你們都是京營提督!”楊峰點點頭再次微笑道:“恭喜三位,這提督一職可是正二品的官職呢!”

“謝伯爺栽培!”虎大威和楊國柱大喜過望起來,他們兩人一個是參將、一個是副將,現在一下就升到了正二品的提督,尤其是虎大威,可謂是官升四級自然是高興得不行,即便是盧象升也麵露喜色。

不過高興過後盧象升又提出了疑問:“伯爺,下官有一事不明,既然伯爺讓下官三人統領這三營兵馬,但為何要先讓這些新兵先接受江寧衛人馬的訓練,而不是直接讓下官三人自己訓練呢?”

楊國柱麵色一緊,在一旁趕緊說道:“盧大人,伯爺既然這麽做自然有伯爺的思慮,咱們做下屬的怎可質疑?”

楊峰也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怪不得盧象升這樣一個會打仗的人在另一個時空裏同時遭到了楊嗣昌和陳新甲的猜忌,就他這樣的臭脾氣想不被人討厭嫉恨都不可能啊,即便是自己都有種罵人的衝動。”

盧象升這個本事是有的,但他的性格比較耿直又不會迎風上司,加之對楊峰還抱有懷疑的心態,所以言語之間自然不象虎大威和楊國柱這般尊重。

想了想,楊峰才正色道:“建鬥,本伯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人,但本伯現在要告訴你,軍中首重軍紀軍威,所以本伯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明白嗎?”說到這裏時,楊峰的話語中已然帶上了一絲嚴厲的口吻。

盧象升雖然耿直,但為人卻是很聰明的,聞言後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其實是有些逾越了,他趕緊躬身道:“下官冒失了,請伯爺見諒!”

楊峰看到盧象升道歉,這才麵色緩和了一些,“本伯之所以這麽做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要樹立一個標準!”

“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