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充分的休息, 第二天吃中午飯的時候辛漸冉說想要速戰速決,今天下午就約程聽見麵,打算先把時溪的殘魂找到。

辛灼覺得很可以, 在道觀得到的防身裝備當然要比之前更上一層樓,完全不用擔心辛漸冉的安全問題,好酒子覺得防身都沒有必要, 因為換命儀式的進行是需要當事人心甘情願的, 簡而言之就是要把人哄得找不著北, 交托全部的信任,所以程聽是絕對不敢對辛漸冉做什麽的。

施懷熹反對, 一切都要以防萬一, 防身用品多多益善,甚至還打算跟著一起去,被製止了才作罷。

離開道觀前, 辛漸冉撥通了程聽的電話, 後者很快就接通,“漸冉, 找我有什麽事嗎?”

“程聽, 你今天下午有空嗎?我想見你。”

程聽的語氣變得更加柔和,“發生什麽事了?”

“我又做夢夢到你出事了……”

這是他之前的老毛病了, 跟程聽在一起之後,他總是膽戰心驚,害怕自己會連累到他,總是做噩夢, 夢裏的程聽以各種方式慘烈死去, 每次夢醒之後他都需要第一時間確定程聽的安全。

“放心放心, 我一直都好好的, 是上次的事情嚇到你了吧?別擔心。”

“那我們約在哪裏見麵?”

聽到「見麵」兩個字,程聽已經條件反射性地幻痛了,“漸冉,我公司的事情太多了,暫時抽不出時間,晚點我跟你視頻好嗎?”

辛漸冉的聲音明顯低落下去,“抱歉打擾你工作了,視頻也等你有空的時候再打吧,你去忙吧。”

程聽聽著他的語氣就知道不太妙,想想隻剩三十多天了,他咬了咬牙,“我請個假,騰出見麵的時間還是可以的。”

“不用了,既然工作這麽忙那不見麵也沒有關係。”

“工作再忙,隻要你想見我,我一定趕過來,下午四點,約在上次的咖啡廳好不好?”

“好。”

辛漸冉氣定神閑地掛掉電話,施懷熹用力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以退為進用得真好。”

辛灼也有點被他的操作震驚到,他之前去好酒子的房間薅了一波,現在把七七八八的東西都給辛漸冉裝備上,“走吧。”

辛漸冉摸了摸被掩蓋掉氣息的玉葫蘆,又轉而摩挲著手腕上新添的朱砂手串,邊走邊說:“把我送到半路,我再打車過去。”

施懷熹說,“那我們在附近找家店等你。”

“好,不要靠得太近。”

等到了半路,辛漸冉叫的車也到了,施懷熹拍拍他,“一切小心,我們去找家好吃的店等你來。”

辛漸冉握住他的手,原本晃**的心安定下來,他點點頭,“晚點見。”

程聽這次見到辛漸冉的時候,明顯看到的對方久違的、屬於過去的神情,是依賴著、專注著他的神情。

是這段時間出了什麽事情嗎?

他這樣想著,笑得一臉溫柔,“先坐下,想吃點什麽?”

辛漸冉要留著肚子去跟施懷熹他們一起吃東西呢,聞言做出一副沒胃口的樣子,隻叫了一杯咖啡,然後看似關心地觀察著程聽,“程聽,你沒事吧?”

程聽笑了笑,撐著下巴任他看,“我人都在你麵前了,我真的沒事。”

辛漸冉掛在脖子上貼身放置的金符發著熱——時溪的殘魂就在程聽身上。

但是會在哪裏?辛漸冉更加專注地打量著他,漸漸地,他感覺到了某種玄妙的指引,看向了程聽的脖頸——掛在脖子上了嗎?但並沒有看到任何配飾。

“怎麽了?”程聽對掃向他脖頸的視線很敏感。

辛漸冉麵色不改,“我做的夢裏,你的頭被砍掉了。”

程聽笑著說:“又是一種新的死法啊,”他轉了轉脖子,“你看,一點事都沒有。”

辛漸冉見狀伸出手,程聽臉色一變幾乎是本能性地扣住他的手,灼燒的痛意頃刻之間傳來,程聽對上辛漸冉無措的神情,後者聲音都弱下去,“我隻想摸一摸確認一下……”

程聽努力讓自己溫柔地放下他的手,“是我反應過度了,我很不喜歡被人摸脖子。”

與此同時他心裏閃過疑竇——辛漸冉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他聽著辛漸冉輕聲說了一句抱歉,問他,“程聽,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了?”

程聽顧不上思考了,連忙安撫他,忍痛握住他的手,“當然不會,你怎麽會這麽想?”

辛漸冉也忍著被觸碰的不適感努力演,“我就是發現我們之間有些問題。”

“什麽問題,可以跟我說嗎?”

服務員遞上咖啡,程聽趁機鬆開手把咖啡遞給他。

辛漸冉也順勢接過,他用勺子攪著咖啡,“我一直都依賴著你,導致我們也不能像是正常的戀人那樣相處,好像隻給了你困擾和麻煩,你會想跟我分手也不奇怪。”

“怎麽這麽說?作為戀人,讓你依賴,保護你都是我應該做的,這些年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我當然不會因為這些跟你分手了……怎麽突然有這個想法?”

“真的嗎?”辛漸冉鬆了一口氣,“可能是跟你分開太久了,忍不住胡思亂想。”

程聽趁機說,“那你回家吧,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麵了。”

辛漸冉搖搖頭,“還不能,上次的事情就是個教訓,等我劫數過了,再有一個多月,我就可以回家了。”

程聽聞言作罷,繼續打感情牌:“真是辛苦你了,最近還出了什麽事嗎?我看你的精神不太好。”

辛漸冉心裏一動,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嗯,前兩天晚上又出去捉鬼了,是隻很不好對付的厲鬼……”

幸好平時聽辛灼講捉鬼經曆的時候積累了不少素材,他很順暢地現編出來了一個驚險的故事,講完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雖然現在的生活確實比之前難過很多,但是我也可以鍛煉出保護你的能力了。”

他雖然是這麽說著,但是眉頭皺著,顯然不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狀態。

程聽之前就覺得有些奇怪,辛漸冉一直都怕鬼,怎麽可能隻過這麽點時間久能擺脫過去的陰影呢,原來隻是沒碰到厲害的而已。

他身上戴著的這些東西讓尋常鬼都不敢招惹他,他當然會覺得有所倚仗,碰到厲鬼就被打回原形了。

他愛惜地握住辛漸冉的手,“但我不想看你這麽辛苦,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你想,我們找的大師都很厲害,以前是我們疏忽了才出了事,隻要我們再謹慎點,防護好,鬼怪們也沒辦法近我們的身,可以不用這麽累的。”

程聽看著辛漸冉麵上的猶疑和依賴,唇角揚起不明顯的弧度。

是他想嚴重了,才不到兩個月,怎麽就能改變六年形成的心理依賴呢?

他又跟辛漸冉聊了一會兒,五點的時候提出要回公司,牽著辛漸冉的手帶他離開,辛漸冉對他說,“之前還說要去你的公司看看。”

“沒事,以後有的是機會。我給你叫車……”

“不用,這次讓我送你吧。”

程聽忍痛對他微笑,“好啊。”

辛漸冉還是想試著找找時溪的魂魄,他做好心理建設,對程聽說:“可以抱一下嗎?”

他說著小幅度地揚起手臂,左手五帝錢右手朱砂串,身上還帶著成遝的符籙。

程聽很想拒絕,光是牽手的那一段路,他都覺得被燒焦了半邊身子,再抱一下估計跟整個身體下油鍋也沒什麽區別了。

然而眼下他隻能承受,他咬緊牙關,輕輕擁住了辛漸冉,一瞬間他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全部的力氣都用在忍痛不露出破綻上,根本沒有精力去關注辛漸冉的反應。

辛漸冉抓住這個機會,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透過衣領看進去,確實什麽都沒有。

他看清楚了就直起身子跟程聽分開,兩人的手不經意相碰的時候他看到程聽速度極快地躲開了,五指還蜷縮在一起。

就像是……被燙到了。

網約車已經到了,辛漸冉心神急轉,握住程聽的手,“等一等。”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驅邪的符按進程聽手心,肌膚觸碰到的時候,他感覺到一瞬而過的熟悉的寒氣,他麵上沒有露出任何異色,很關切地說:“帶著防身。”

程聽也不露任何破綻,“好,我先走了。”

辛漸冉目送著他離開,各種猜測浮現在腦海裏,攪得思路亂糟糟的。

他下意識握住玉葫蘆,卻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它也變熱了,微微發著暖。

而程聽在坐進車裏的那一刻就把驅邪符扔到了一邊,繞是如此,等他終於到家的時候,痛意依舊在全身蔓延,他碰過符籙的那隻手,從指尖到小臂都變得青灰,透著腐朽的死氣。

被他撕掉一半身子的厲鬼戰戰兢兢地把使鬼給他吞噬。

程聽急於修補自己的身子,沒有注意到有一瞬間,他的影子像浸透了濃稠墨汁,變得無比濃重,像是活物一樣動了動。

還有一個月了。

為了時溪,他經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勾出小瓶,細細摩挲了起來。

辛漸冉過來的時候,菜也剛好卡著時間送了上來,是相當適合夏天的食物——雜果西米露,雙皮奶,還有熱騰騰的蜜汁雞翅和檸檬雞爪,看了就讓人胃口大開。

施懷熹招呼著他坐下,“辛苦了辛苦了,先來吃點東西。”

辛漸冉看到他們之後神情就下意識放輕鬆了,聞言也不多說什麽,端起西米露就開始吃,跟程聽周旋了那麽久,確實消耗了不少精力和情緒。

他們一邊吃一邊閑聊,吃到一半的時候,辛漸冉說起了正事,“時溪的魂魄被程聽帶在身上,我感覺得到應該在程聽的脖子上,但卻沒有找到任何痕跡。”

施懷熹聞言安撫他,“這已經是個好消息了,慢慢來。”

辛漸冉心定了定,轉而說起另外一件事情,“還有,我在程聽身上察覺到了鬼氣。”

辛灼的臉色一下變得凝重,“把你跟程聽見麵的過程,從頭到尾說一遍。”

作者有話說:

給冉冉頒個奧斯卡小金人!

我們冉冉真的太棒啦——

二更在下午六點嗷——

還有對一些寶們討論的時溪和冉冉的線,感情線部分我會放在番外標注說明的,到時候大家憑喜好看就行了,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