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灼, 辛灼!”

辛灼猛地回神,視線立刻從小布偶睡衣的帽子上移開,看回手機上, 貓貓餐廳的一個顧客因為需求沒有被及時處理已經腦袋上頂著氣憤的小火焰走了。

“你怎麽了?”他聽著施懷熹接著問,“這兩天為什麽老是心不在焉?”

為什麽……

辛灼放下手機,默默盯著罪魁禍首, 後者今天穿著亮黃色的貓貓睡衣, 扭著身子轉過來看他, 帽子上的貓貓耳朵就一晃。

剛剛就一直在他的視線裏亂晃,晃得他心癢癢手也癢癢, 他一把揪住耳朵拽了拽,“玩別的。”

“玩別的就玩別的,”施懷熹也不打算追問下去,他打開滑雪遊戲, 一邊操縱小人一邊說:“明天你有沒有空?”

“幹什麽?”

“明晚我要出去, 你要是有空我就帶你一起去。”

那肯定要有空。

“就算我沒空,你也要等我有空了才能一起去,”他又拽他的耳朵,“聽到沒?”

“聽到啦聽到啦……哇辛灼看我空中轉了四圈!”

辛灼氣悶, 他居然還能這麽專心地玩遊戲, 一點注意力都不分給他!

他生著這無法宣之於口的氣,揪著小耳朵盯著遊戲界麵,看著看著,注意力又不自覺地回到了施懷熹身上, 盯著那雙小圓手看得入神。

又小, 又胖乎乎的, 看著比之前還可愛, 他看著看著,心裏的小情緒就慢慢淡了下去。

直到施懷熹雄赳赳地拍著遊戲結果上顯示的新紀錄對他說:“又是一個我創的新紀錄!在這個遊戲上,你是贏不了我的!”

勝負欲一下子就起來,辛灼接過平板,“我要是贏了怎麽辦?”

“那我就答應你一件事情!”

辛灼下意識看飄窗,他們已經回家了,回家了就代表已經沒有正常理由可以一起睡覺了。

“好。”

有這種念頭作為動力,辛灼今晚操作得特別流暢絲滑,輪了三局,如願以償地破了施懷熹的記錄,後者哼哼唧唧說明天贏回來,“願賭服輸,你要我做什麽?”

辛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像是妥協一樣輕嘖了一聲,啪唧把小布偶的帽子給他戴上,還屈指彈他的耳朵,“以後再說,睡吧。”

施懷熹把他的手指拽下來打了幾下,“不許彈我耳朵,我要沒收今天的晚安。”

他說著往飄到飄窗拉上窗簾,很快,小窩旁的落地小燈熄滅了。

辛灼於是也關上燈,他說:“晚安。”

沒等多久,某隻小布偶哼唧一聲,還是說:“你也晚安。”

辛灼摩挲著有些空**的枕邊,他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忽然又不想要求施懷熹來睡了。

算了,這樣也很好。

第二天,計劃出了一點變化。

因為辛漸冉在上午畫符的時候說起,程聽今天要約他吃飯。

施懷熹一聽就煩,程聽這個陰魂不散的,為什麽不能自己把自己給解決了?

因為一直沒能抓住程聽的小辮子,施懷熹也不好理直氣壯地阻止辛漸冉,隻能又讓辛灼給他塞了點符,確定把人武裝得鬼怪不侵才放下心還要囑托一句,“七點之前回來,遇到什麽事情立馬告訴我們。”

辛灼雙手環臂,“都這樣了還能遇到什麽事?”

“萬一呢?我們要有危機意識。”

辛漸冉又開始幻視自己的另一對父母親,他連忙說:“放心放心,有什麽事情我一定會聯係你們。”

課間休息的時候,他又拿出一幅畫來,“我還想送給程聽一幅畫……你們當然也有,你們的我還在畫呢。”

他送給程聽的畫是一副煙雨江南圖,白牆黑瓦,綠樹紅燈,木橋烏船,朦朧景致中又充斥著人間煙火氣,是和辛漸冉以往作品全然不同的風格。

拜以前的經曆所賜,辛漸冉的畫風一直是陰詭華麗風,個人風格相當獨特,但是畫作也相當壓抑陰沉,像他以前一樣。

現在他已經徹底從過往的恐懼裏脫身,帶著這樣的成長痕跡畫下來的一幅畫,施懷熹覺得送給渣攻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他正想著要用什麽借口阻止,辛漸冉卻敲了敲畫框,“我還在裏麵放了驅邪的符籙,擺了一個符陣。”

施懷熹立刻熱情,“真不錯,這是一份相當用心的禮物,程聽一定會很喜歡的。”

目前他能肯定的是,程聽一定跟不好的東西勾結在一起,這個符陣要是能發揮作用的話,可夠他們吃一壺了,他完全就當辛漸冉送了個定時炸彈過去。

程聽這次約的是下午茶,所以辛漸冉還在家裏睡了個午覺才叫了車過去。

程聽這次定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館,最近天熱,沒什麽人出門,所以顧客不多,辛漸冉在他麵前落座,程聽笑得一臉溫柔,“先吃點東西,我叫了你喜歡的榛子蛋糕。”

辛漸冉頓了頓,他想起程聽第一次給他買榛子蛋糕的時候,他其實並不太喜歡這種口味的蛋糕,隻是程聽說這個很好吃,他就一直沒有說出這句話,以至於程聽每一次買蛋糕都是給他買榛子蛋糕。

他看向程聽,“謝謝,不過我現在不喜歡吃榛子蛋糕了。”

程聽麵容不動聲色地一僵,這是辛漸冉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拒絕他。

事情越來越不受控製了。

他維持著溫柔的笑意,“那你想吃什麽樣的?我幫你叫。”

“我自己來吧。”辛漸冉說著走到點餐台重新要了一份蛋糕。

是草莓味的,和路爸爸最近做的甜品一樣的味道。

吃完下午茶之後,辛漸冉本來想把畫框拿出來送給程聽,後者卻說:“你想回家看一看嗎?”

辛漸冉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家是指他跟程聽的家。

“好啊。”

確實很久沒回去了,他也想去看一看。

他低頭給施懷熹發信息,程聽看著覺得有些不妙,“你在做什麽呢?”

“跟我家裏人說一聲,還有,我七點就要回去了。”

程聽緊緊握著拳頭,強撐著讓自己的表情不要崩掉,“你家裏人管得這麽嚴格啊?”

“不是嚴格,是在意我,我這段時間比較危險。”

程聽扯了扯嘴角。

“走吧。”辛漸冉說著,站起身伸出手。

程聽看著他手腕上明晃晃的五帝錢,已經覺得掌心在痛了,為了防止辛漸冉看出任何破綻,他一點保護性措施都不能做,這段時間隻能靠給自己不停心理建設才在這個時候穩住了表情,忍受著炙烤一般的疼痛還能跟辛漸冉談笑自如。

而另外一邊,施懷熹看著辛漸冉發來的消息,皺了皺眉頭,“程聽居然要辛漸冉跟他回家?”

辛灼再次提醒他,“他們是情侶。”

所以不用像媽媽擔心早戀的崽一樣發出這種疑問。

施懷熹氣咻咻,“我就是不喜歡程聽。”

辛灼早有準備地拿出一張符,“這是追蹤符,連著辛漸冉身上的那個,他身上我還放了一張五雷符,我師父畫的,加上之前的符,厲鬼組團來也拿他沒辦法。”

師父畫的啊,施懷熹一下子就不擔心了,辛灼看透了他的想法,凶巴巴揪住他,“隻要有我師父畫的你就放心了是吧?”

“你畫的也一樣重要啦。”施懷熹不走心地順毛,然後被揪走當鎮紙安撫某個小心眼的道士。

程聽打開門,辛漸冉隻覺得恍如隔世。

明明隻有幾十天沒回來,他卻覺得一切都陌生極了,也簡陋極了,完全不像是一起生活過幾年的家。

這裏還沿用著買房時候的裝修和家具,沒有任何東西,任何裝飾,是他們自己挑選或者準備的,跟他們家完全不一樣。

他們家,客廳的沙發套和窗簾是辛媽媽自己做的,家具是辛爸辛媽一起挑選的,入口的玄關上有一個櫃子專門放辛媽媽的包包,客廳的茶幾上有一個固定的抽屜放著他跟辛灼還有施懷熹愛吃的零食,家裏的冰箱裏有辛媽媽的麵膜、辛爸爸的白酒和他們喝的啤酒和碳酸飲料。

他是之前自己有問題,沒在意過家裏的布置和裝飾,但是程聽呢?

辛灼會給施懷熹準備屋子,會為了施懷熹去學著玩遊戲,會跟他一起挑選一個小小的衣帽架。

程聽為什麽不會?

他越想心裏越發沉,思緒紛亂,他想回家了。

所以沒多久他就打斷了程聽的話,“我該回家了。”

他說著從包裏拿出畫遞給程聽,“這副畫送給你。”

程聽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他微笑著接過畫,下一刻差點連牙都咬碎了,他接畫的手從手心到手臂都像是被刀割一樣,讓他一瞬間就青筋暴起,他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幸好辛漸冉已經開始介紹了,“你把它好好掛著,我在裏麵放了符陣,能驅邪的。”

被驅的程聽邪奮力擠出了一個笑,“謝謝。”

他說完努力地把畫放到了沙發上才鬆了一口氣,“走吧我送你。”

辛漸冉有些失落,程聽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畫風已經發生了變化,也沒有表達對這副畫的喜歡。

他家裏人都說很好看的。

他沉默地跟著程聽走到門口,卻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他警覺抬頭,就看見一個龐大的畸形使鬼壓著程聽衝了進來。

程聽裝作一副什麽都看不到的樣子,驚慌失措地說:“你快走!不用管我!”

這就是他的計劃,跟他們第一次見麵一樣,他為了保護辛漸冉受傷,這樣就可以把他留下來,隻要把他留下來了,他就有把握把辛漸冉馴得跟從前一樣唯他是從。

然而下一刻,他想象中本該驚惶恐懼的辛漸冉卻把門一關,繃著一張臉走了過來。

接著程聽就眼睜睜地看著辛漸冉一手符一手銅錢劍,把他帶來做戲的使鬼毆打得體無完膚,最後在一張威力異常巨大的符籙裏灰飛煙滅。

他還沒回過神,辛漸冉就急急把他扶到了沙發上,“程聽,你沒事吧?”

此時,程聽麵前,是辛漸冉的五帝錢和他攥著的一堆符,身後,他緊緊抵著辛漸冉送的畫,前後夾擊之下,程聽隻覺得自己被丟進火裏灼燒,痛不欲生,然而此時此刻,他還要揚起一抹虛弱的笑意,緩緩搖頭。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寫了一整天,終於滿意了——

施施和灼兒:玩鬧jpg;

冉冉:約會jpg;

程聽:馬上就要被燒死jpg;

隻有程聽受傷的世界又一次完成了,再次慶祝冉冉憑自己的本事戰勝了恐懼!

再跟大家說一聲對不起,這幾天沒給大家好的追更體驗,之後會努力存稿,爭取固定點更新,不讓大家等,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