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懷熹憤憤地站起來,“你居然偷襲?讓我看看拍得怎麽樣?”

辛灼把手機收起來,“不給。”

算了,施懷熹安慰自己,就算是黑曆史也是這隻布偶的黑曆史,跟他施懷熹有什麽關係。

“那你收了報酬,現在幫我打開吧。”

辛灼拍了照心情就好了,目不斜視地給他打開信,自覺地走開。

看得出來好酒子已經在努力控製自己狂放的筆跡了,但是一個字仍然有半個施懷熹那麽大,寫得有相當草,施懷熹不得不飄起來努力辨認。

他給觀主寫信過去一是詢問一些修煉遇到的小問題,二就是詢問觀主他能夠複活的事情能不能告訴辛灼他們。

觀主的回信也相當簡潔明了,先是說天機不可泄露,事情沒成定局之前,一個人都不許透露;然後就把他的問題一一解答,並且表示有空的話最好來道觀一趟,讓他幫著看一看。

施懷熹想了想,這樣確實比隔空答疑好,他最近隱隱約約觸摸了某種屏障,有一種欲破未破的感覺,大概上一趟道觀就知道要怎麽解決了。

正想著,走廊穿來腳步聲,他聽出這是辛漸冉的腳步聲,於是把信折起來塞到床下,飄出去“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辛漸冉有些低落,“程聽有事先回去了。”

施懷熹摸了摸了他的頭,“需要陪聊服務嗎?”

辛漸冉蹭了蹭他的圓手,揚起一個笑,“發現了一點小問題,沒事的。”

這應該是看出不對勁的地方了。

施懷熹樂見其成,得到了真正的珍珠後,魚目偽裝得再怎麽好,也遲早會被發現端倪。

“那你好好歇會兒,晚點我們就要吃飯了,路叔叔說今晚做涼拌雞腿!”

辛漸冉一聽就餓了,這是他們都很喜歡吃的一道菜,“好,我去看會兒書,出去一下午進度都落下了。”

還有心情想著看書,看來程聽對他的影響也不是很大。

施懷熹放下心來,這樣的話去道觀就可以提上日程了,他把這件事情跟辛灼說了一下,後者想了想說:“那我明天就帶你過去一趟,後麵兩天我要出門。”

“是有人找你驅鬼嗎?”

“不算是,”辛灼看著他坐到書桌上仰著頭看他,兩隻小圓腳無意識地晃悠,手都癢癢了起來,忍不住上手捏他,“有個小區鬧鬼,動靜很大,我算了一卦,確實有凶邪作祟,打算過去看看。”

“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實踐才是最快的修煉,施懷熹早想著練練手了。

辛灼無可無不可地應了,“隨便你。”

“那辛漸冉能跟我們一起去嗎?”

辛灼沉著眉眼掐住小布偶的臉,“你是他的陰間監護人?做什麽都要帶著他。”

“我就是想讓他也鍛煉一下嘛。”

辛灼嗤了一聲,“不帶他,這次會比較凶險。”

施懷熹於是作罷,第二天走的時候對著辛漸冉千叮嚀萬囑咐,“我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注意點,沒必要不要出去,要出去的話一定告訴我,跟程聽約會也要選白天見麵,不要夜不歸宿,有事隨時聯係我們。”

施懷熹絮絮叨叨,辛灼則滿臉不耐地站在他旁邊,卻也不催促,隻是等他說完了又扔過來一道符。

辛漸冉莫名有種自己又多了一對爸媽的錯覺,他失笑,“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事情一定主動報備。”

“還有多陪陪叔叔阿姨。”施懷熹輕聲對他說。

辛漸冉心裏暖洋洋的,也輕聲回他,“我知道。”

施懷熹還要再說什麽,辛灼提著小背包把人拎走,“走了。”

他們走的時候是下午,吃完午飯就動身了,施懷熹午覺都沒睡,在副駕駛晃**著晃**著就困了。

他還自發地係上了安全帶,緊緊靠著椅背,腦袋一點一點的,辛灼在紅綠燈路口停下車,伸手戳他,“別睡,我還醒著。”

施懷熹把手搭在他手指上,嘟囔著說:“我沒睡,我在陪你呢,你好好開車。”

“你說話我才知道你沒睡。”

“我說話,”施懷熹意識越來越沉,聲音也越來越含糊,“我們上道觀要不要買點酒去喝師父……”

辛灼聽得暗笑,看過去的時候小布偶頭都要碰上腳了,他輕輕嘖了一聲,把他從椅子上摘下來放到口袋裏,想著大概要買再買一個窩放在車裏,供這種睡神轉世的家夥睡大覺。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他在說壞話,口袋裏的布偶翻了個身,很不滿地咕噥了一聲。

辛灼輕輕拍了拍他。

施懷熹是被道觀的鍾聲叫醒的,迷迷糊糊醒來,像是吊床一樣奇妙的觸感讓他察覺到他現在在辛灼的口袋裏,他扒著口袋邊邊探出頭,發現他們已經進來了。

正殿裏有一些信眾在上香,施懷熹連忙做出玩偶狀,辛灼看到他探頭,“醒了?”

“先別跟我說話。”施懷熹說。

他可不想嚇到這些阿公阿婆。

辛灼見狀,抬手把他捏來捏去,一路朝著空山殿走去。

空山殿還沒有進門就是一股濃烈的酒味,辛灼走進側房,一看就看到自家師父正躺在榻上睡大覺,懷裏抱著一個酒葫蘆。

施懷熹飄出來,“你沒跟你師父說我們要來。”

辛灼冷著臉上前,“說不說他都是這個樣子。”

他手法相當嫻熟地從好酒子懷裏拿出酒葫蘆扯開就要往地上倒。

下一秒,正在安然酣睡的好酒子立馬睜開眼睛,施懷熹都沒看清他怎麽動作的,他已經抱著酒葫蘆站起身,“徒兒不可!”

辛灼伸出手,“人我帶來了,酒給我,聊完再還給你。”

師徒僵持了一陣子,好酒子嘟嘟囔囔地把酒遞了過去,等辛灼出去了之後,好酒子才跟施懷熹說:“我這個徒兒,平常沒少給你臉色看吧?”

“沒有沒有,辛灼對我很好。”

“喲,那看來他挺喜歡你。”

好酒子說著盤腿坐到蒲團上,又遞了一個蒲團給施懷熹,施懷熹看了看他的姿勢,也學著他努力盤腿,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好酒子笑著問他,“小友遇到了什麽問題啊?”

“有幾個姿勢我沒做到位,比如這個……”

他擺出一個姿勢,好酒子看了看,便上手幫他改正,他扶著小布偶的圓手圓腳,看著他滿身認真的樣子,算是明白了為什麽他那一向冷漠暴躁的徒兒會這麽喜歡他了。

他也喜歡。

還挺想拍照的。

一連矯正了幾個姿勢,好酒子又給他講解了一下那本修煉手冊,施懷熹收益匪淺,接著問他:“觀主,我最近修煉的時候,老感覺遇到了什麽阻礙,好像有什麽東西困住了我一樣。”

“困住你的不就是這個小身體嗎?”

施懷熹心神一動,“我可以從這具身體裏出來了?”

“當然可以,這是小友的憩魂之處,魂魄修養好了,當然就可進可出了。”

這就好了,小布偶的身體要去做一些事情的時候總要披著隱形衣,還是有點不方便。

“那觀主,我大概什麽時候可以修成人身啊?”

好酒子神秘一笑,“一切自有定數,小友切記,順其自然,不可操之過急。”

他話一出,不知道為什麽,施懷熹覺得自己的心靜了。

得知自己能夠起死回生,他不可謂不躁動,能活著,就代表他可以用唇舌品嚐食物;可以感受到太陽的溫暖,可以擁有暖呼呼的被窩;可以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把自己泡得渾身發紅,再走進空調房裏。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這一切。

然而確實,能夠起死回生已經相當不可思議相當幸運了,想要隻修煉這麽些時間就變回活人,不得不說是有些貪婪了。

他靜下來,真心實意地對好酒子鞠了一個躬,“謝謝您。”

好酒子忍不住扶住他,“這是我應該做的,小友啊,你於我們,有大恩德。”

施懷熹一愣,對上好酒子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笑。

施懷熹跟著好酒子出來,後者一看到酒眼睛就亮了,“師父我要做的事都已經做了,快把我的寶貝酒拿來。”

辛灼把酒丟還給他,又聽他說:“別急著走啊,在這裏住一晚上也不遲,帶施小友去你房間參觀參觀。”

辛灼垂眼問施懷熹,“你想在這裏睡嗎?”

施懷熹點頭,“想的,”沒等辛灼開口他就主動說,“先打欠條。”

算得上是最有主觀意識的負債鬼了,辛灼把他撈到手裏,“那就住一晚。”

好酒子看著他們走遠,眯了眯眼,掐指一算,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另一邊,在齋堂第一次吃到了道觀的晚飯,施懷熹一邊回味著,一邊被辛灼帶到他的房間。

辛灼是有個自己的小屋子的,小木屋,在樹林之間,因為年代很久了,屋頂上有淺淺的綠苔,牆邊還纏著一些藤蔓,施懷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打開大門就是大堂,祖師爺的畫像掛在正中,還有一個遺照,裏麵的老人笑得慈祥又爽朗,辛灼介紹,“我爺爺。”

施懷熹鞠躬很認真地打了個招呼,“爺爺好,我是施懷熹,辛灼的朋友。”

辛灼頓了頓,沒有說什麽,這是帶他逛了一圈。

臥室在側邊,隻有床、桌子和衣櫃,布置相當簡單,後邊就是洗手間,最後麵是一個陽台,以及連著閣樓的樓梯,閣樓裏是辛灼平時看書畫符的地方。

木屋後就是個山穀,從陽台往外看去,往下是綠浪碧濤,往上是萬頃雲天。

“這裏風景好好,屋子也好好看。”施懷熹坐在陽台的木欄杆上說。

辛灼靠在他旁邊,揚了揚眉,“這是我爺爺做的。”

“爺爺好厲害!”

辛灼又不說話了,他看著讚歎著一切的施懷熹。

有種隱秘的歡喜在流動著。

他珍藏的小世界裏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這種感覺並不壞。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特別懂禮貌的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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