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望猛地往會議室外一瞟,他並沒有看見人,但是他看見了地上投射出來的影子。

他的呼吸再次被扼住了,影子手裏拿著一把刀。

影子越來越靠近會議室,蔣望嚇得在東張西望,他在找藏身的地方。然而會議室並不具備一個良好的藏身之所,會議桌下麵是空的,他根本沒法藏身,隻要黑影一進來會議室,就會立即發現躲在會議桌下麵的他。

唯一的位置就是窗戶了,那裏有一個一腳寬地窗台,能供他站立。

蔣望立即把遮光簾放下來,然後踩站在窗台上,躲在了遮光簾後麵。

他屏住呼吸,聽見外邊一重一淺的腳步聲到達了會議室。

電梯會發出響聲,秦洲沒有乘坐電梯上九樓,他在樓梯間飛快地攀登,然後推開了九樓樓梯間的通道門。

抬眼一看,九樓亮著燈其中也包括會議室。

秦洲的這一眼剛好看見,‘瞬息’剛拔下了被蔣望遺忘在會議室門鎖上的鋼絲發夾,隨後漫不經心地走會議室。

會議室是用磨砂玻璃與數間工位隔離開的,因此‘瞬息’的身形就像打上了馬賽克。

秦洲悄悄摸了過去,他能外邊看到磨砂玻璃裏的身影,同理,他的身影也能從裏麵被看見,隻不過互相都是馬賽克的狀態。

他隻能找了個會議室視野盲區的位置,聽著會議室裏的動靜。

會議室裏有幾聲電擊聲。

聽著這樣的聲音,秦洲就明白了過來。

‘瞬息’的照片是被‘瞬息’本人親自刪除的,而主編為什麽突然不允許他們進入大樓,還憤怒聲稱他們之中有商業間諜的原因也能在這段時間回溯中找到答案。

估計是通過一些場景地監控看到了蔣望和他,所以誤以為是他或者蔣望刪除了投稿的照片。

刪了照片後的‘瞬息’並沒有從會議室裏走出來,秦洲到現在還沒有看見蔣望,他朝會議室再次看了一下。

九樓其他位置沒有蔣望的人影,那麽蔣望多半是在會議室裏了。

秦洲悄聲走近警報器位置,毫無猶豫他拉響了警報。

蔣望已經死了,這是一個既定事實。

秦洲估計蔣望已經看到了‘瞬息’的臉,‘瞬息’是緊跟著蔣望上樓的,‘瞬息’不可能不知道蔣望在這間會議室,就算蔣望沒有觸犯‘被瞬息看見臉’的死亡規則,也難保‘瞬息’不會殺人滅口,就像‘瞬息’這麽多年追逐岑潛一樣。

但秦洲還是拉響了報警器,試試看救蔣望一條命。

警報在九樓大作,繼而蔓延成整棟樓都鈴聲大作。秦洲仍舊躲在暗處,他在等待機會,看能不能看到‘瞬息’的臉。

但警報都這麽響了,‘瞬息’並沒有著急地從會議室逃跑,他的心裏素質已經好到讓人驚駭的地步了。

在警報聲中,秦洲聽到了一個急促的慘叫。

慘叫來源於蔣望,就算秦洲沒有目睹凶案現場,但通過蔣望的屍體也能猜到,蔣望被‘瞬息’一刀貫穿了喉嚨。

之後‘瞬息’才從會議室走出來,他這回沒有走電梯,而是打算從樓道逃出去。

但‘瞬息’在樓道門前停頓了下來,他猛地朝著九樓看過來。

樓梯間的門被關上了,在‘瞬息’進入九樓時他已經提前部署好了逃跑的路線,那個時候樓梯間的門並沒有被關上。

這就證明,九樓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甚至很可能目睹了他做的一切。

敏銳鋒利的視線在九樓橫掃了一圈,‘瞬息’暫時沒有看到另一個人的身影,但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一點點去搜尋這個目擊者了。

隻能暫時放過。

‘瞬息’拿出從會議室門鎖上得來的鋼絲發夾,去捅樓道的門鎖。這樣的大樓,樓梯間的門使用次數很少,鎖眼裏生長出了鏽跡,‘瞬息’捅得並不是很順利,也就是在他剛要捅開門時,電梯到達聲第三次在這個夜晚響起。

警報引來了警察,他們抓住了還沒來得及逃跑的‘瞬息’。

‘瞬息’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手勢。

警察沒有注意到他做出這個手勢的同時把鋼絲發夾放進了嘴裏。

秦洲想,他大概知道為什麽奇點新聞社有‘瞬息’被抓捕的獨家資料了。

畢竟人就是在新聞社大樓被抓的。

秦洲沒有再跟上去看個究竟了,那道把他代入這段時間回溯的白光再次出現了,預示他即將返回‘現在時間’。

另一邊,‘瞬息’被塞進了警車,他手上銬上手銬,不過‘瞬息’一點也不著急,他靜靜等著機會,趁著押解他的人一個不注意,他吐出嘴裏的鋼絲發夾,用這個偶然得到的小東西解開了手銬。

然後反殺。

-

聽完秦洲的講述,林異和任黎就明白過來秦洲說的意外是什麽了。

昨晚的時間回溯裏並沒有岑潛的出現。

他們推測岑潛是4-4規則世界主角的依據就是,時間回溯與岑潛相關,但鋼絲發夾所觸發的這段時間回溯推翻了他們的推論。

看林異和任黎露出思考的表情,秦洲說:“先講你們的情況,這些留在最後統一說。”

林異點頭:“好。”

任黎便開口講述了。

睡著後的任黎看見了林異和秦洲描述過的門,他沒有猶豫上前拉開了它。

門後的白光將他帶到了另一個時間的岑潛家外。

因為任黎在室外,他並沒有看到一個準確的時間,來告訴他,他到底是來到了過去的什麽時候。

任黎隻能通過建築上爬山虎來和現在做對比。

‘現在時間’裏,岑潛家外的爬山虎雖然繞過了岑潛的家,但除此外幾乎要爬滿正麵牆壁。

從爬山虎播種開始,大約需要兩年左右的時候才能上牆。

爬滿整麵牆又需要六到七年的時間。

而現在爬山虎正爬到岑潛家的高度,岑潛家在二樓,而這層樓一共有五層。

任黎計算能力沒有林異快,那公式看著就複雜到頭疼的曼哈頓計量法,林異都能在心底默算出來。他不行,他算爬山虎攀爬時間還要蹲身下來,撿一塊木棒在花壇裏劃拉。

任黎:“……”

他沉默著計算,過了差不多七、八分鍾的時候,任黎終於計算他現在應該在四年前的某個夜晚。

於是丟開木棒,打算去岑潛家裏看看。

剛走了幾步,任黎就停下了腳步。

他抬頭看著岑潛家,四年前,岑潛家裏的窗戶還沒有貼上報紙。

所以任黎能清楚地看見岑潛家裏的動向,此時,被岑潛分配給林異的那個臥室裏有個人影,人影在臥室裏翻找著什麽。

身高和‘瞬息’對得上,不過有些清瘦。

客廳的窗戶後,任黎也看到了另一道人影,是坐在輪椅上的。輪椅就在臥室門外,看樣子是岑潛發現了臥室裏的‘瞬息’。

任黎的性格使然,讓他很少有著急的時候,但這個時候他眉眼沉了下來。

他不明白岑潛在想什麽,‘瞬息’出現在了岑潛家裏,岑潛不跑不躲,竟然就坐在輪椅靜靜地聽著屋裏的動靜。

死亡規則其實還不能完全確定,是‘被瞬息看見臉’還是‘沒有救岑潛’都有可能。

任黎就不能放任岑潛不管。

他朝著岑潛家裏大步跑去,剛跑了兩三步,他就聞到了焦味。

任黎定睛一看,剛剛還好好的岑潛家裏起了火,火勢越來越洶湧,臥室裏的人影被突如其來的大火嚇了一跳,去推拉門的時候這才發現臥室門從外麵被鎖上了。

而岑潛還坐在臥室門前,火苗都躥了起來,依舊巋然不動一副穩如泰山的架勢。

任黎反應了過來,火必定是岑潛放的,想燒死臥室裏的‘瞬息’?

也怪不得,四年後爬山虎會繞過岑潛家附近的牆麵生長。

他停下了腳步,盯著臥室。

火勢之下,‘瞬息’打不開臥室的門就隻能通過窗戶逃跑了,任黎也還惦記著不能被‘瞬息’看見臉,於是他閃身躲進單元樓後,等著看‘瞬息’跳窗,試著趁著這個時候看‘瞬息’的模樣。

但差不多過去半分鍾了,‘瞬息’並沒有跳窗的打算。

這個時候去想‘瞬息’是不是有毛病已經不重要了,雖然任黎覺得世界上很多人都有毛病。

當務之急是救岑潛,火勢不僅能吞噬‘瞬息’,還能吞噬掉岑潛。

但屋裏有個‘瞬息’,他就這麽貿然衝進救岑潛的話,很大可能會被破門而出的‘瞬息’看見。

一個短暫的思考後,任黎朝著反方向跑去,他去了保安亭找到了門衛大爺。

讓門衛大爺撥通了火警電話。

等任黎再回到岑潛家樓下時,看見臥室裏的人影有些搖搖欲墜。而岑潛還坐在輪椅上,死死盯著臥室的門。

出警很快,任黎沒看上兩分鍾消防就到了。

消防破門而入,從即將演變成大火中救出了岑潛,但也僅僅隻有一個岑潛。

任黎再看臥室,之前看到的臥室裏的人影已經不見了。

他不知道‘瞬息’什麽時候離開的,好像就是在一個眨眼間。甚至在消防隊員的救火交流裏,還有一些圍觀群眾的討論聲裏,任黎根本就沒聽到他們談及火情中的第二個人。

就好像,家裏至始至終隻有一個岑潛一樣。

任黎隱藏在圍觀群眾之間,看見岑潛被送上了救護車,岑潛的臉上、身上都有被大火燒傷的痕跡。

在火勢被撲滅後,任黎不顧勸,跑進了房子裏。

一腳踢開已經殘破的臥室門,裏麵空無一人。

林異抿著唇:“沒人?”

任黎:“嗯。”

秦洲:“確定?”

任黎說:“確定。”

秦洲嗤了聲。

人影從眼皮底下消失,這樣的情況倒是和他們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