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

薑嵐霖看了看歐陽春擬定的名單。

名單上的三個人她當然都知道,熊稟生和何軒她還見過很多次,這兩位都在京城,而且是圈內都很有名的古書畫修複專家。

她雖然沒有見過向南真人,但畢竟是主管文物修複與保護這一塊工作的,自然對向南這個人不會陌生,隻是將這麽年輕的向南和兩位六十來歲的老專家放在一起,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

薑嵐霖看了看名單,抬起頭來問歐陽春,“向南和熊稟生他們一起出去,合適嗎?”

“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歐陽春想了想,又解釋道,“向南在國外還是比較有名氣的,據說前一段時間,美國的一位大收藏家還私下邀請他前往美國修複古陶瓷器物,據說還帶回來了好幾件文物,其中有兩幅古畫還是國寶級文物,不過……”

薑嵐霖下意識地問道:“不過什麽?”

“不過向南並不在文博係統,他自己開了工作室。”歐陽春想了想,還是說道,“隻怕他的修複費用……”

去一趟美國隻是修複了一件古陶瓷器,就拿回來了兩件國寶級古畫,誰知道這一趟去法國,對方願意付出什麽樣的酬勞?

“這倒是個問題。”

薑嵐霖想了想,幹脆從辦公桌上的筆筒裏拿出一支筆來,“刷刷”兩下,將向南的名字劃掉,又將名單遞回給歐陽春,笑道,

“《圓明園四十景圖》修複費用,法國國立圖書館會操心的,不過,暫時還是別麻煩向南了,孫福民和劉其正他們還擔心向南被國外博物館給挖走呢,你回頭再想一想,換一個專家吧,到時候我把名單遞上去。”

“好,我知道了。”

歐陽春點了點頭,接過名單,轉身退了出去。

……

發生在京城裏的事情,向南當然不會知道,此刻,他正躲在家裏的修複室中,一手拿著電焊,一手拿著錫絲,小心翼翼地點在兩片相互靠近的銅片上。

錫絲遇熱即熔化,向南剛開始練習錫焊時,沒掌握好度,錫絲往前一送,一個沒注意就熔了一段,焊點就變得很大。

不過,電焊隻要熟悉了,練起來也容易,但想要練到每一個焊點的大小都差不多,那就有難度了,非得長時間的練習才行。

在家裏練了一整天的電焊,效果並不太明顯,兩塊銅片之間的焊點,大大小小,就像疤痕一樣歪歪扭扭地將銅片焊接在了一起。

“還是得多練習啊。”

向南拿著銅片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搖了搖頭。

眼看著太陽就要下山了,他再繼續焊接,而是從座位上站起來,伸了伸有些酸痛的腰,準備先洗了一把臉,然後出門參加工作室舉辦的新同事歡迎宴。

就在這時,放在客廳裏的手機忽然“嗡嗡嗡”地震動了起來。

他走過去拿起手機一看,是陝省的那位壁畫修複專家葛東河打來的,向南連忙摁下了接聽鍵,將電話接了起來:

“喂,葛老師,您來魔都了嗎?”

“喂,向南啊,我已經回長安了。”

葛東河大笑了起來,接著說道,“我倒是想去魔都找你,可惜,在那邊修複壁畫耽誤了太長時間,一直到前兩天才全部搞完,我們陝省博物館這裏也還有事等著我們去做,時間太緊了,就沒去打擾你。”

說著,他歎了一口氣,不無遺憾地說道,“早知道當時就把你留下來協助我們修複壁畫了,要是你在的話,說不定早就修複完了。”

“葛老師可是高抬我了。”

向南在電話這邊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修複壁畫我可一點都不會,之前在古墓裏揭取壁畫,那還是趕鴨子上架呢。”

“哈哈,這也不複雜,學起來很快的嘛。”

葛東河大笑起來,向南的學習能力他是親眼目睹的,隻是看個幾遍,就能上手揭取壁畫,一般人可做不到這種程度——雖然揭取壁畫的程序並不複雜,但對於力道掌控的要求可是非常高的,一不小心就會將壁畫給撬爛了。

“對了,之前答應過要發給你的那些壁畫修複視頻,我剛剛已經全部整理出來,打包發到你郵箱裏了,你有時間可以看一看。”

向南一聽,頓時大喜,連連說道:“謝謝葛老師,可真是麻煩您了。”

“你跟我還這麽客氣做什麽?”

葛東河笑了一下,說道,“我可還等著下次去魔都,等著你請我喝酒呢。”

向南笑道:“沒問題呀,隻要葛老師肯來,酒管夠!”

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無論是墓室壁畫還是洞窟壁畫,在向南看來,實際上還是跟古書畫有一定相關聯的地方,而且很多洞窟壁畫,隨著時間的推移,都已經開始慢慢朽化,譬如敦煌壁畫,由於地處沙漠幹旱的惡劣環境中,風蝕和沙塵的危害嚴重,窟內壁畫正在迅速惡化,哪怕有一批壁畫修複師正在日以繼日地辛苦修複,也抵不過歲月的蠶食。

所以,如果有機會,向南還是希望能夠多學一點東西,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許就用得上了。

但現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學習壁畫修複是不大現實了,一是沒有老師教導,二是沒有壁畫可以讓他慢慢熟悉上手操作。

光靠看葛東河發過來的那些壁畫修複視頻,也隻能對壁畫修複技藝有個大概的了解罷了,想靠看視頻就能學會壁畫修複技藝,那是不現實的。

因此,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向南還是打算將重點放在青銅器修複技藝的學習磨礪之上,畢竟,工作室裏有一百多件殘損不堪的青銅器堆放在那裏呢。

如果能將這一百多件青銅器全部修複完畢,估計他的青銅器修複技藝,也應該能夠達到資深修複師的水準了吧?

心裏想著這些事,向南走進衛生間好好地洗了一把臉,整個人頓時感覺清爽了不少,他長出了一口氣,似乎這一整天的疲憊全都隨著這口氣全都吐了出來。

回房間裏收拾了一下,向南便出了門,腳步輕快地往聚餐的酒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