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魔都國際機場打了一輛出租車趕回魔都博物館文保中心小院時,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下班了。

如果是以前,老戴肯定不會再回古陶瓷修複中心了,半個小時能幹什麽?既然做不了事,還不如直接回家裏去待著好了。

可這次老戴心裏藏著事,想要拯救一下向南這個“迷途的羔羊”,因此,他看到還沒下班,便直接在文保中心小院門口下了車,和同行的老餘一起,徑直就進了小院,往樓上江易鴻的辦公室去了。

敲了敲門,裏麵就傳來了“請進”的聲音。

老戴推開門,和老餘一起進了江易鴻的辦公室。

“江主任!”

“主任!”

老戴和老餘進門之後,不約而同地低聲喊了一聲。

江易鴻正戴著老花眼鏡,不知道在看一本什麽書,聽到老戴和老餘的聲音後,抬起頭來看了一下,這才笑了起來,說道:

“是小戴和小餘啊,站著幹嘛,都坐吧。”

當初江易鴻在魔都古陶瓷修複部做資深修複師時,如今的老戴和老餘還是小戴和小餘,那時候才剛剛進入古陶瓷修複部學習古陶瓷修複技藝,兩個人的老師雖然不是江易鴻,但江易鴻也沒少指點他們倆。

後來,魔都古陶瓷修複部升格成為古陶瓷修複中心,江易鴻也成為了古陶瓷修複中心的主任,老戴和老餘也一起都在,哪怕如今他們的年紀也都有五十多了,可在江易鴻的眼裏,他們依舊是當年的小戴和小餘,犯了錯照樣狠狠批評。

不過,老戴和老餘是一點也不介意,他們雖然不是江易鴻的學生,可都把江易鴻當作自己的老師看待。

等老戴和老餘兩個人在沙發上坐下來後,江易鴻給他們倒了兩杯水,自己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笑著問道:“今天剛從荊楚那邊回來?”

“是,剛剛下飛機,就趕回來了。”

老戴趕緊伸出雙手接了水,然後說道,“我和老餘就想著早點回來,給主任匯報一下這次修複團的工作。”

江易鴻點了點頭,說道:“那你說,我聽聽就好了。”

老戴便一五一十地將這次修複團的工作原原本本地匯報了一遍,這也多虧了向南讓他幫忙整理修複清單,要不然的話,他可說不出那麽詳細的數據來。

聽匯報完了之後,江易鴻點了點頭,笑道:“你們這次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放你們一天假,後天再來上班。”

兩個人連忙起身道謝,老餘已經準備離開了,老戴卻遲疑了一下,朝老餘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走,然後他對江易鴻說道:“主任,我還有個事想跟您說說。”

江易鴻正準備起身,聽他這麽一說,又坐了下來,問道:“哦?什麽事?”

老戴看到老餘已經離開了,便說道:“向南沒跟我們一起回來,都走到半道了,被人給留下來了。”

“怎麽回事?”

“向南在那兒跟一個專家學墓葬壁畫修複,本來要走了,結果古墓底下滲水,那個專家擔心把壁畫泡爛了,就把向南喊回去幫忙了。”

老戴說著,便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連自己之前在飛機上的想法也都一股腦兒地全都給說了。

到了最後,他又說道,“主任,您可得勸勸向南,貪多嚼不爛啊,除了壁畫,還有青銅器,還有玉石器,還有古建築……這麽多種類的文物,他學得過來嗎?可別到了最後,耽誤了自己的前途。”

“你之前說的什麽?”

江易鴻對老戴說的這些不予置評,反而問起了之前他說的一些事,“你說向南一開始是保護壁畫?他怎麽保護的?”

“啊?怎麽保護的?”

老戴愣了一下,接著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好像聽他說過,是用那個什麽兵馬俑彩繪保護技術改良後的配方藥水,噴灑壁畫表麵什麽的,好像,好像還挺有效果。”

“好!”

江易鴻一聽,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連臉上的皺紋都似乎綻放成了一朵花,他說道,“好啊,這小子,腦袋就是靈光,別人想不到的事,他總能想得到,不愧是我的學生!”

老戴一下子傻了眼,主任這是誇向南還是誇他自己?

不對,不管主任是誇向南還是誇他自己,這感覺好像都不對啊,這意思是,主任不反對向南學習修複壁畫,反而很讚成?

難道,是自己的眼光出了什麽問題?

老戴一下子迷茫了。

……

說是要忙活一整夜,事實上,向南和小萱忙到夜裏十二點的時候,就已經將五幅白描線稿全部處理完畢了,到了明天就可以直接上色了。

做事的時候不覺得累,可一旦事情做完了歇了下來,小萱隻感覺整個身體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渾身都是酸軟無力,坐在那裏都不想起來。

可不起來也不行,渾身都是汗津津的,衣服都黏在背上了,不洗個澡怎麽睡得著?

更何況,他們兩個到現在都還沒吃飯呢。

事實上,葛東河等人回來的時候,就給向南和小萱帶了外賣上來,但兩個人都在忙著做事,一直等到飯菜都放涼了也沒吃,現在也隻能自己到外麵吃點夜宵當晚飯了。

“一起下去吃點東西?”

向南將貼好畫板的五幅白描線稿整理好放在一旁,準備離開時,問了問小萱。

“要等我一會兒。”

小萱點了點頭,雙頰緋紅,低聲道,“我先洗個澡。”

“哦,好,我都差點忘了,我晚上還不知道住哪兒呢。”

向南像是忽然想起來似的,笑著說道,“我先到樓下訂個房間,然後在一樓等你,不著急。”

說完,他就轉身就出了門,順便還將門給帶上了。

向南離開以後,小萱咬著牙站起身來,描摹了四幅壁畫的白描線稿,她的右手因為長時間握毛筆,又酸又疼,連抬都抬不起來。

她用左手敲了敲有些酸脹的後背,想起一會兒還要用左手洗澡,左手吃飯,再想起墓室壁畫還有整整四麵,心裏麵就委屈得不得了——

這樣的日子,好像還得過好幾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