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搶我的學生,我就跟誰沒完!

向南在長安首屆古陶瓷修複技藝大比中勇奪魁首,孫福民在為他感到高興的同時,也是警惕心大起。

種種跡象表明,江易鴻似乎有“獨霸”向南的嫌疑,他不得不防啊。

就在他為這件事苦思冥想對策的時候,“古書畫修複專家向南,在古陶瓷修複方麵技藝驚人”的消息,也如同蒲公英的花絮一般,隨風而散,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文博界,頓時,四方雲動。

古書畫修複界泰鬥齊文超,如今正好有事在京城逗留,在得到消息之後,也是愣了半晌,緊接著搖頭失笑道:“這小子,才幾天不見,就又鬧出大新聞來了。”

說著,他轉過頭對賈昌道說道,“劉其正和孫福民這兩個老頭子,連這樣的事都瞞著我,簡直太不像話了。”

賈昌道笑了笑,這話他可不敢接,不說劉其正和孫福民資曆都比他高,光是這兩人那“老無賴”的性格,那就夠嚇人的了,能不惹還是不惹得好。

不過剛剛聽到齊文超說起向南的事,賈昌道的個中滋味就十分複雜了。

實際上,說一句向南是他看著成長起來的,那真是一點也不會錯。

想當初——其實也就是去年四月份,到如今連一年的時間都沒有——他從京城遠赴金陵,原本是想邀請孫福民前往京城故宮博物院,參與國寶《千裏江山圖》的修複保養專家研討會的。

誰知道孫福民卻是在不久前摔壞了腿,然後又向他推薦了向南。

向南來了京城之後,便開始大放異彩,不僅主導修複了《千裏江山圖》,還“擊敗”了幾十位全國各地的接筆高手,攬下了《千裏江山圖》的接筆工作……

這一切,如今想來,就好像是一場夢似的。

賈昌道有的時候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還陷在一個主角名叫向南的人的夢裏,至今還沒醒過來?

要不然的話,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文物修複師,21歲就成了國家級專家,21歲就能研究出古書畫修複技術?

哪怕是這修複技術,是從失傳的絕技裏衍生而來,那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研究出來的。

否則的話,哪裏還會有什麽失傳的絕技,早就被那些京派、蜀派的後人們給整出來了。

可賈昌道懷疑了一陣子以後,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

原因就在於,有一天他下班回家後沒看到老婆在家,便大咧咧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了一根煙。

一邊看電視,一邊吞雲吐霧,好不快活。

然後……

然後就不快活了。

從外麵買菜回來的老婆二話不說,在沙發前扔了一個破鍵盤,然後就冷冷地掃了賈昌道一眼,進廚房做飯去了。

跪了幾個小時鍵盤的賈昌道,打死也不會覺得自己還活在夢裏了。

夢裏跪鍵盤,膝蓋根本就不會這麽疼!

如今,向南又在古陶瓷修複方麵技藝驚人,一舉奪得了古陶瓷修複技藝大比的冠軍,而且據說修複水準達到了無痕修複的標準……

乍一聽到這消息,賈昌道心裏還有些震驚,但也隻是稍稍驚了一下而已,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我就是活在一個向南是主角的夢裏,他就是有一天忽然會上天能入地,我也不覺得奇怪!”

賈昌道心如止水,我連個配角的命都沒有,還是做好自己的路人甲就可以了。

“小賈啊,幫我訂個機票,我去長安看看這小子。”

賈昌道還沉浸在主角和路人甲的世界裏,那一邊,齊文超又不知道跟哪位大佬打完了一通電話,電話剛掛斷,他就轉過頭來,笑眯眯地對賈昌道開了一句玩笑,

“趁著這小子的尾巴還沒翹起來之前,先套個近乎,要不然,等他尾巴翹起來了,那就難伺候嘍。”

“好,我馬上安排人去辦。”

賈昌道點了點頭,正準備轉身出門,齊文超又改了主意,“小賈,算了,不去長安了,直接訂去魔都的票吧,向南估計也快回去了,我也正好到魔都去會會劉其正這老小子。”

說著,齊文超就嘿嘿笑道,“你說,我這回要是把向南給拐跑了,老孫和老劉是不是得氣得跳腳啊?”

賈昌道聽得一愣,緊接著一股寒氣直竄腦門!

我的天爺哎,這位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還是離他們遠一點吧,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咱這路人甲的命,那也是條命啊!

……

湘楚博物館。

古書畫修複中心裏,一頭銀色短發,顯得頗為幹練的老專家楚天遙正在指點一個小姑娘,揭畫芯命紙時,如何操作才能盡可能地不損傷到畫芯。

楚天遙教得很用心,說到興起時,幹脆親自下場操作了一番,讓邊上幾個正在學習的年輕修複師們,一個個都是激動不已。

這段時間以來,楚天遙隔三岔五就會到修複中心裏來,為年輕的修複師們傳授技藝。

雖然說,如今還是很講究師徒名分,她的徒弟也隻有吳茉莉一個人,但到了如今這個時代,再拘泥於師徒相授,隻怕古書畫修複這門技藝,真的會慢慢失傳,逐漸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就如同,已經消失了的無數的華夏絕技一樣。

指點了一陣之後,楚天遙畢竟年紀大了,也有些乏了,便起身往辦公室走去,準備歇一歇,喝一杯茶再來。

她剛回到辦公室,桌上的固定電話就響了起來。

楚天遙拿起電話,聽了一陣之後,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半張著嘴,兩隻眼睛也是瞪得老大。

那表情就好像是這樣的:Σ(っ°Д°;)っ

過了好一會兒,楚天遙才反應了過來,電話那頭早已經掛了,話筒裏隻傳來“嘟嘟嘟嘟”的盲音。

她訕笑著掛上了電話,在椅子上坐了片刻,又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以後,楚天遙隻說了一句:“讓莉莉先別忙了,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掛了電話後,楚天遙依舊心緒難平,幹脆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裏慢慢地踱起步來。

向南,又是向南!

這小子,可真是不安分啊。

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也從來沒聽人說過他學習古陶瓷修複的事情,可這一轉眼,他就拿了古陶瓷修複技藝大比的冠軍,這還不算,這修複水平都達到無痕修複了!

這何止是嚇人一跳,這簡直就是要把人活活嚇死的節奏啊!

不過話說回來,向南還真是天生就是修複文物的命啊,否則的話,怎麽可能年紀輕輕的,就能夠同時掌握古書畫和古陶瓷兩大領域的修複技術?

而且,最重要的是,還不是那種粗淺的掌握,而是都達到了行業頂尖的水平!

如果楚天遙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和共產主義信仰者的話,她都要開始懷疑向南是文物修複領域的頂尖人物轉世了。

她正在心裏想著這些事,吳茉莉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見到楚天遙一副心思未定的模樣,不由得問道:

“老師,碰到什麽難題了嗎?”

在吳茉莉的印象中,楚天遙可是個積極、樂觀的老人,除非是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否則的話,她很少會看到老師皺著眉頭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的。

被吳茉莉一問,楚天遙也驚醒了過來,她抬頭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笑道:“沒什麽大事,你不用著急,先坐。”

等吳茉莉有些忐忑地坐下之後,楚天遙也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這才問道:“向南最近有跟你聯係嗎?他最近在忙什麽?”

“向南?”

吳茉莉一愣,好端端的,老師怎麽問起向南來了?

難道是向南出了事?

吳茉莉一下子也緊張了起來,她是真心把向南當弟弟來看的,要不然之前向南去長安時,她也不會專程給趙波打電話,讓他好好接待向南。

但現在不是發問的時候,吳茉莉隻好壓下心緒,認真想了一想,這才說道,“有一段時間沒聯係了,他最近一直忙著準備去長安參加古陶瓷修複技藝大比呢,現在比賽應該結束了吧。”

說到這裏,她最終還是沒忍住,多問了一句,“老師,向南出什麽事了?”

“嗯,不止是出事了,是出大事了!”

楚天遙心裏那個氣啊,都快要炸開了,自己的徒弟什麽都知道,居然一點都不告訴她!

平時自己真是白心疼她了。

此刻聽到吳茉莉發問,楚天遙也故意順著她說,讓她也著急著急。

果然,吳茉莉一聽這話,頓時急了,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團團轉,

“老師,他出什麽大事了?人沒事吧?”

“哎呀,這個死趙波,我都打電話叮囑他了,讓他好好照應向南,這回要真出了大事,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胡言亂語了半天,吳茉莉忽然瞥見老師臉上似乎帶著笑,而且一直都沒吭聲,感覺有點不對勁,智商立刻又重新上線了:“老師,你騙我的吧?”

“我可沒騙你,向南是真出大事了。”

楚天遙端起桌上有些微涼的茶水潤了潤喉嚨,慢條斯理地說道,“這向南啊,在古陶瓷修複技藝大比上,拿了第一名,而且他表現出來的修複水準,咱們這小博物館裏,可沒一個人比得上。”

在整個華夏,達到無痕修複水準的古陶瓷修複師,也不過是十幾個人。

這其中,還有一些人留在了民間,並沒有進入博物館體係工作。

因此,像湘楚博物館這一類排名並不靠前的博物館,是留不住這種頂尖人才的。

“呀!這麽厲害!”

吳茉莉也吃了一驚,她的確是知道向南在學習古陶瓷修複,可從沒想過,向南的修複水平居然這麽高,這才多久的時間?

她記得,去年去京城參加國寶《千裏江山圖》特別展覽時,向南好像還在學習雕刻吧?

向南似乎就是從那時候才開始接觸古陶瓷修複的,這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的修複水平就已經高到了這種程度,這,這也太嚇人了!

“嗯,確實挺厲害的。”

楚天遙點了點頭,緊接著,她又笑了起來,一臉神秘地對吳茉莉說道,“你說,咱們如果把向南給拐到咱們博物館來,可不可行?”

吳茉莉看著楚天遙臉上的笑容,就好像看到了騙小女孩開門的狼外婆一樣,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的襲來……

……

“我覺得,有必要將向南爭取到咱們京城故宮博物院來。”

在電話裏,京城故宮博物院古陶瓷修複專家謝家鬆在電話裏語氣嚴肅地說道,他參與了古陶瓷修複技藝大比專家評審會,親眼見到了向南修複的宋代雕塑龍紋罐,當然知道向南的修複水平究竟有多麽精湛。

“不要忘了,向南可不僅僅是古陶瓷修複技術精湛,他本身就是古書畫修複專家,無論哪一點,都值得我們去拉攏!”

“都不知道你們文保科技部的人到底是怎麽想的,當初向南在修複好《千裏江山圖》的時候,就不應該讓他回金陵,如今再想爭取向南,可比從前困難了不止十倍!”

在電話的另一頭,文保科技部主任馬旭濤聽著謝家鬆在電話裏牢騷不斷,他也隻能默默無言,但心裏麵已經罵了一萬句MMP。

兄dei,不是我不想把向南給留在京城故宮博物院,實在是留不下來啊!

當初向南還沒開始修複《千裏江山圖》的時候,副主任賈昌道就已經跟他說了這事,他雖然沒點頭,但也沒搖頭,京城故宮這些年裏,進來的文物修複師並不多,也需要補充新鮮血液,哪怕向南技術沒那麽好,隻要他能踏踏實實地靜下心來學習,要留下來也是不難的。

可問題是,向南有個混不吝的老師孫福民啊!

他當初雖然腿摔壞了,可一聽說有人要搶他的學生,居然打了好幾個電話來,不僅把賈昌道罵了個狗血淋頭,連帶著把他也給罵了。

還說什麽,要是再打向南的主意,他哪怕腿斷了,也要坐飛機趕過來,把那些搶他學生的人都打一頓!

聽聽,你聽聽!

這還是個教授說的話嗎?這還像個國家級的老專家嗎?

簡直就是個流氓,土匪!

為了一個年輕的修複師,哪怕是專家,那也不值當!

所以,當初也就沒有把向南給留下來,估計當時,向南自己也沒留下來的心思,畢竟還沒大學畢業呢。

可誰能想到,這才過了幾個月的時間,向南忽然就在古陶瓷修複方麵表現出這麽驚人的技藝來?

後悔是來不及了。

如今的向南早已非昔日阿蒙,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著他呢!

更何況,他的古陶瓷修複技藝老師江易鴻,那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想爭取向南?

先問問孫福民和江易鴻再說吧!

京城故宮……就先不摻和吧,畢竟是老大哥,還是要矜持一些的。

……

向南玩了兩三把水果連連看,這都還沒過癮呢,連第十關都沒闖過去,就差那麽一點點了,說不定努力努力,爭取爭取,下一把就過去了。

可就在這關鍵時刻,就有電話打進來了——

“向南,你個臭小子,古陶瓷技藝大比拿了第一都不告訴老姐一聲!”

吳茉莉在電話那頭有些生氣,緊接著又問道,“你還要在長安待幾天,大概什麽時候回魔都?”

“啊?我不知道啊,結果都沒公布呢。”

向南也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就恢複了正常,拿第一才是正常的,不拿第一反倒奇怪了,他沒在意這些,繼續說道,“明天應該會有個頒獎典禮吧,沒什麽事的話,我想典禮結束就回去。”

“別那麽趕,文物修不完的。”

吳茉莉勸了一聲,也沒多說,她知道向南不會聽的。

頓了一下,她又小聲說道,“你要多注意一下,這段時間可能會有很多博物館會拉攏你,不要被糖衣炮彈給騙了,有事多問問孫教授和江教授他們。”

“啊?拉攏我幹什麽?”

向南有些奇怪,哪怕有文物修複不了,也可以請外援的,幹嘛非得將修複師爭取到自己家博物館裏來?

這就好像——想吃豬肉,還得養頭豬?

呸呸!

這個比喻雖然有點難聽,但確實是這麽個道理啊!

“你別管別人想幹什麽,你隻要記住你自己想要什麽就可以了。”

吳茉莉懶得跟他解釋,而且這事也解釋不清。

難道還非要跟他說,頂尖專家的存在能提升博物館的地位、吸引文物修複人才什麽的?

沒這個必要。

“哦,那好吧。”

向南點了點頭,吳茉莉說得對,明白自己想要做什麽就好了,管別人想幹什麽?

吳茉莉又說了幾句話後,就匆匆掛了電話。

她剛掛,錢昊良又打電話來了。

緊隨其後,一些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打來了電話,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無非就是恭喜他在比賽中拿了第一名。

到最後,向南煩不勝煩,幹脆將手機卡給拔了。

這一下,世界頓時安靜了。

真是煩人,連玩個遊戲都不讓人安心。

現在沒了手機卡,我看你們怎麽打電話!

心裏想著,向南又得意洋洋地打開水果連連看——

這可惡的第十關,怎麽還不讓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