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熙帶著《精忠柏圖》離開之後,向南並沒有直接上樓。

他沿著馬路走了幾百米,發現一家挺幹淨的小吃店,便走了進去,要了一份涼皮和兩個肉夾饃,悠閑地吃了起來。

長安的美食有很多,比如biángbiáng麵,羊肉泡饃、羊雜湯等等,不過向南還是喜歡吃酸辣爽口的涼皮,以及在鍋裏燉得噴香稀爛的牛腩做出來的肉夾饃。

biángbiáng麵和油潑麵一類的他也吃得慣,就是覺得太油膩了些,羊肉泡饃也還湊合。

唯獨一個羊雜湯,那股子濃重的膻味兒,他實在是難以消受。

吃過了晚飯,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向南慢悠悠地回到了酒店,還特意到老師江易鴻的房間前敲了敲門,裏麵依舊靜悄悄的,也不知道他又到哪裏去會老朋友了。

不管他,反正明天上午出了比賽結果,下午的樣子大概就能回魔都了。

到時候,就算老師還要在這裏待一段時間,他也是要回去的,魔都那裏還有那麽多古陶瓷在等著他去修複呢。

時間不等人啊!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向南先是洗了個熱水澡,將這些天來的疲累全都給衝走了,然後披著浴袍,靠在鬆軟的**,拿起手機點開了遊戲。

今天心情這麽好,應該能過第十關的吧?

……

向南靠在賓館的**,悠閑地玩著水果連連看,另一邊,他參加古陶瓷修複技藝大比,並且修複水平達到了無痕修複的消息,迅速在文博圈子裏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消息當然是本次古陶瓷修複技藝大比的那些個專家評審們傳出去的,他們的本意並不是傳遞消息,而是在四處打聽,這個向南的古陶瓷修複的老師,究竟是何方神聖?

孫福民今天過得還算悠閑,學校裏馬上就要放寒假了,他給幾個自己上課的本科班裏上完了本學期最後一堂課,就宣布了下周考試的事情。

正要下課呢,這些個不省心的學生就開始起哄:

“老師,下周就考試了,給劃一下重點唄!”

“是啊,老師,文物各種知識也太難記了,你行行好嘛!”

“嚶嚶嚶,老師……”

“……”

孫福民一臉無語,現在的學生都怎麽了?一到考試就哭著喊著要劃重點,考試不是目的,目的是要看這一個學期你們學到了什麽東西!

真是主次不分!

想到這裏,一向都是好好先生的孫福民臉色一沉,說道:“劃重點?這本書裏麵,除了第1頁到第3頁的目錄,和最後兩頁的出版信息,全都是考試的重點!”

“知道你們上兩屆的師兄向南嗎?他以前考試的時候,從來就不會說什麽劃重點,現在,他已經是國家級的古書畫修複專家了!”

說著,他將講義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大聲說道,“一到上課的時候,不是逃課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覺,到考試了就要劃重點,你們都是為我讀書嗎?”

底下的學生哪兒見過發飆的“好好先生”,全都嚇得噤若寒蟬。

孫福民掃了這些學生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嘀咕了一句:“還嚶嚶嚶,我一拳打死你個嚶嚶怪!”

說完,一把拿起桌子上的講義,轉身就出了教室。

學生們都驚呆了,孫老師剛剛說什麽來著,“一拳打死個嚶嚶怪”?

我們還以為教文物學的老師都是老古董呢,原來也這麽fashion啊!

出了教室,孫福民就笑了起來,他也不是真生氣,不過是嚇唬嚇唬這些小孩子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大學生,混日子的真是越來越多了。

之前,他還聽說在學生當中居然還流傳著這麽一句話:“59分遭罪,60分萬歲,61分浪費”!

這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敢情這些人,還真把大學當成象牙塔了?

以為談談戀愛,玩玩遊戲,等到畢業就能年入百萬,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了?

真是幼稚!

還是向南懂事啊,從上大學起就目標明確,而且還努力地朝著目標前進,如今還沒畢業呢,就已經取得了別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成就。

當然了,這成就裏有我一小半的功勞,和劉其正那老頭半點關係也沒有。

孫福民想著想著,忽然想起來了,向南去長安參加比賽已經有兩三天時間了,現在應該結束了吧?

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他正打算回家以後再打個電話問問,放在兜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孫福民連忙拿出來一看,是京城故宮博物院古陶瓷修複專家謝家鬆打來的。

這老謝怎麽想起給自己打電話了?

心裏雖然有些納悶,孫福民手底下可不慢,很快就接通了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了謝家鬆獨有的煙嗓:

“老孫,我老謝啊!我得恭喜你啊,你的學生向南,在這次古陶瓷修複技藝大比裏,勇奪第一啊!”

“啊?拿了第一?”

孫福民一聽,頓時滿心歡喜,不過轉瞬間,他又恢複了平靜。

這老謝到底怎麽回事?

難道不知道我是修複古書畫的嗎?

向南拿了古陶瓷修複技藝大比第一,他跟自己報的哪門子喜?

簡直莫名其妙!

不過,向南畢竟是自己的學生,不管他在哪方麵取得了成就,孫福民心裏還是很欣慰的。

他淡淡一笑,說道:“老謝啊,謝謝你還專門打個電話來報喜,向南這臭小子,到現在都沒跟我說一聲呢!”

“哈哈!這個你可不能怪向南。”

謝家鬆在電話裏笑得像是在“鬼市”裏撿了漏一樣,“現在成績都還沒公布出去呢,我是專家評審之一,提前知道了結果而已。”

“哦,原來是這樣。”

孫福民點了點頭,笑道,“老謝啊,既然你那邊事情辦完了,就幹脆跟向南他們一起,來金陵玩幾天嘛,你出來一趟也不容易,可別這麽早就回去。”

“這個好說,好說。”

謝家鬆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敷衍了一句之後,繼續說道,“那個老孫啊,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啊,向南古陶瓷修複技術,是跟哪位專家學的?”

孫福民這才晃過神來,原來這老謝專程給自己打個電話,還繞來繞去繞半天的,就是來問這個問題的?

你直說嘛,你直接說,我肯定會告訴你的嘛!

繞來繞去的,害得我還以為你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呢!

真是……

孫福民有些哭笑不得,好一會兒才說道:“他古陶瓷修複方麵的老師,你也認識,魔都的江易鴻!”

“原來是他……難怪了!”

謝家鬆在電話裏倒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了一句,隨後又跟孫福民敷衍了幾句,便匆匆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以後,孫福民也是納悶了許久。

還“難怪了”?什麽意思?

這肯定不止是字麵上的意思!

是覺得江易鴻很了不起,向南不配當他的學生?

還是說,向南拿了第一,全是因為他老師是江易鴻?

孫福民還沒想明白,緊接著,一個又一個電話打進來了,問的還是同一個問題,把他搞得滿頭是包!

怎麽回事?江易鴻從來沒有告訴別人,向南是他的學生?

否則的話,怎麽會有那麽多人跑來問我?

這一下,孫福民感覺問題嚴重了——

江易鴻比自己牛啊,人家是華夏古陶瓷修複第一人,而自己不過是眾多古書畫修複專家中的一個而已。

他之前不告訴別人向南是他的學生,現在向南在比賽中拿了第一,本身又是古書畫修複專家,這一下再曝光出去,全國人民都知道他江易鴻是向南的老師了!

這麽一來,還有誰會記得,我孫福民也是向南的老師?

想到這裏,孫福民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後跟直竄頭頂:

“這是要搶我學生啊!這江易鴻也太陰險了!比起劉其正,他要陰險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