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你,那些疲乏了和貧困的,擠在一起渴望自由呼吸的大眾,那熙熙攘攘的,可憐的人們,把這些無家可歸的,飽受顛沛的人們,一起交給我。我站在金門口,高舉器自由的燈火。”

楚舜念叨著娜沙羅琪的十四行詩《新巨人》,最後五句。

這首詩之所以出名,是因為雕刻在了自由女神像的基座上,楚舜之所以會念叨這個,是感覺隻要把這話念出來,就像是在陰陽怪氣美利堅。

在機場等著人,接機的人始終未到,楚舜在到達口站了一會,站著有點腰疼,找了個位置坐下。

今天運氣不太好,本來飛機應當更早到達,在洛杉磯國際機場上空時,不知道怎麽了,盤旋了半個小時才落地,比預定時間晚四十分鍾,可即便如此,接人地導依舊遲到,真是幹得漂亮。

楚舜接下來的行程,先要去酒店,然後要去羅伯特的工作室,最後還在迪士尼影片公司的洛杉磯分部,行程繁瑣,因此羅伯特找了一位地導。

美利堅人,真的還是沒有島國人會安排,看看阪本課長。

“對不起楚舜導演,真的對不起。”

大約十五分鍾後,楚舜都在自動販賣機買了一聽可口可樂,快喝完了,一位三十多歲的拉丁裔男子才跑來。

美利堅中低端的服務行業,幾乎一般都是拉丁裔。

“我開的車被追尾,所以時間晚了。”地導先解釋,還拿出了手機,裏麵有出車禍的圖片,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真的很抱歉,本來我應該馬上讓同事過來接楚舜導演的,但警察不讓我打電話,一直盤在查。”地導在說話時,把行李接了過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被追尾,還要被警察盤查限製自由,但肯定不是因為種族關係,楚舜狗頭表示。

“先送我去酒店。”楚舜說道。

“星光大道的W酒店對嗎?好的我明白了。”拉丁裔地導先自問自答,然後道:“車在停車場,楚舜導演請跟我來。”

大約四十多分鍾路程,二十多公裏的距離,達到目的地。

楚舜預定的房間是W酒店奇妙套房,價格不貴四千多軟妹幣一晚,房間有七十七平,相比之下在東京和大阪,77平的套房不可能這麽便宜。

W酒店在洛杉磯並不是豪華酒店,但距離星光大道隻有四百多米,地理位置方便。

在酒店辦理入住後,把行李放下後,又在地導陪送下,抵達羅伯特的工作室。

說是工作室,其實是自家別墅的二樓改造的地方,除了拍攝紀錄片,也會接受廣告拍攝,別看洛基一直跟著羅伯特當副導演,也曾經獲得過戛納廣告節的設計類創意獅子。

來工作室是為了,看其他素材,要知道紀錄片劇組跟著《美麗人生》劇組拍攝幾個月,總素材量高達1500小時以上,這些素材最終被剪輯成為109分鍾的紀錄片電影。

被減掉的素材,楚舜也想保留一份,以後可以捐贈給北影。

取走一份拷貝,隨即和羅伯特來到迪士尼分部,總部在加利福尼亞州的伯班克市。

“歡迎楚舜導演,還有羅伯特先生、洛基先生來到我們公司。”道格恩招呼道。

道格恩作為向導,大致的參觀了公司,主要交談了後天首映禮的流程。

安排得很妥當,楚舜沒什麽意見。

時間來到《隨電影》首映當日,中間楚舜在酒店休息,沒有出門逛。

首映地點是赫赫有名的華夏大戲院,戲院高27米左右,是劇院之王得意作品,由兩根珊瑚紅色的柱子撐起銅頂,最讓人印象深刻地是柱子上的黑麵獠牙的裝飾,怪嚇人。

湊近點看才能看到門口還有兩個石獅子,有點小隻。

前麵奧斯卡頒獎典禮的柯達劇院就在旁邊,左邊是杜莎夫人蠟像館,有人說來了洛杉磯,不到這華夏大戲院來看看,像是到了華夏不去長城。

當楚舜聽到這種說法時不禁感歎,真會捆綁銷售,他選擇這地方,主要原因還是寬敞。

在奧斯卡之夜,忘記是誰告訴楚舜的來,洛杉磯最好的兩個劇院也就是柯達劇院和此。

租下一天的費用不高,但場麵是真的不小,特別是到場的人,導演方麵是楚舜和羅伯特邀請過來的人,而媒體是迪士尼找來的。

本身紀錄片上映,真沒有這麽大的陣仗,因為關注紀錄片的人是真少,別說要買票觀影,網絡以及電視上免費的都沒人看。

況且首映現場還來了另一批人,就非常厲害,奧斯卡頒獎典禮,也不能把這群人請來。

比如米歇爾主編,是《電影手冊》的現任主編,這本電影月刊是大名鼎鼎,創始人是“電影精神之父”安德烈·巴讚,歐洲最權威的電影專業刊物,可以說是催生了法國電影新浪潮。

《視與聽》現任主編,這報刊是英國的一份曆史悠久的電影雜誌,沒有之一。

長得人高馬大,但還帶著眼鏡的五十多歲的白人,有點類似於史泰龍的身材,穿上西裝打領帶,冒充斯文的名叫梅勒,是《村聲》現任主編。

除此之外,還有《電影旬報》主編岸田齊廊,《電影評論》主編朱爾斯等等,一時半會出現太多名字也不好記錄,反正就是各大電影學術刊物的主編,包括《銀幕》、《電影史》、《電影季刊》等都到場。

“平時都不參加首映禮的主編全部都自己來了,這是什麽影響力。”道格恩也相當驚訝。

“我們是低估了老板。”羅伯特琢磨。

羅伯特現在很激動,因為有這麽多大佬來看他的紀錄片,雖然他很有逼數的知道,都是為了“楚舜”和“隨電影”以及“操木偶拍攝”,和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可那也是人生巔峰。

開奔馳,做寶馬,電競椅上日……咳咳,電影院裏人上人。

他還記得讀書時期,有同學一篇論文,在《村聲》上發布,羅伯特真是羨慕無比,他是壓根不敢往《村聲》這檔次的刊物上投稿,人貴有自知。

現在《村聲》主編梅勒來看他拍攝的紀錄片,羅伯特自己是到頭了。

別覺得這些電影期刊,似乎是圈子的自己追捧,主編梅勒往大了說,也就是電影理論家,往小了說是光動口不動手。

不是這樣,就說和安德烈·巴讚齊名的另外一位法國影評人讓·米特裏。

在以前,長鏡頭和蒙太奇是水火不容的,長鏡頭覺得蒙太奇是侮辱電影藝術,而蒙太奇認為長鏡頭是憨批,有技術不知道用。

米特裏這位電影理論家,是折中派,他認為可以兩者都為電影服務,現在看來是稀鬆平常的事,很多都是電影理論家鑽研出來。

這些電影理論家發表鑽研的渠道是刊物,準確的說,刊物和評論家在某些時候,推動了電影行業的發展,無論是技術方麵還是技巧方麵。

外人看著沒卵用,羅伯特和洛基這種傳統導演眼中,甚至於比道格恩還要大佬。

“今天是我人生巔峰!基本是聚集了世界上所有期刊的主編,誰的電影能夠有這麽多大佬在場?”羅伯特牛頭詢問洛基:“洛基你怎麽看?”

“從來沒有導演,能夠同時在商業、藝術以及學術圈,擁有這麽大的聲望,楚舜導演真的誇張。”洛基終於不當複讀機了,因為他也被眼前一群大佬,弄得眼花繚亂。

別以為藝術性強的導演在學術圈就受歡迎,看看歐洲很多藝術導演被噴成什麽樣子就知道了。

觀眾看特效,劇情和人設,影評人看內涵,學術圈看技巧,卡梅隆被影評人各種說劇情無腦沒內涵,但無論是水下拍攝,還是3D電影技術進步,都受到學術圈好評。

“梅勒你也來了?”米歇爾看著老熟人。

“從未想過有一種拍攝技巧,能夠讓電影風格多姿多彩,見證影史的一幕,我不可能缺席。”說著梅勒咳嗽了兩聲,他壯得跟史泰龍一般,但其實因為生病,割掉了一小半的胃,所以身體並不好。

米歇爾可以說是消瘦,小號的西裝穿在身上,肩膀處還是顯得有些大,在學術圈有“壯瘦哥弟”的說法,壯指梅勒,瘦是米歇爾。

可米歇爾是瘦,還挺健康,經常參加業餘馬拉鬆,第一次參加因為年老不懂事,沒有穿戴胸貼,所以磨出了血……

“《天堂電影院》和《黑客帝國》從編劇到導演,最後剪輯和美術指導,甚至連配樂我認為都不可能是相同的人,但我萬萬想不到,他們是同一個人。”米歇爾道:“沒有親眼看見,我真的難以相信。”

“我最佩服是楚舜導演拍攝的《六格》。”朱爾斯突然插話道:“如果拍攝的是其他導演,我肯定認為這是一部連我家的狗湯姆都不願意看的電影,但導演是楚舜就不同。”

“最不缺少拍攝技巧的導演就是楚舜,無論是西西裏的美麗傳說[電影中電影]手法,還是《黑客帝國》中[旋轉定格長鏡頭],他堪稱拍攝技巧萬花筒。”

朱爾斯一開口,虛弱的壯漢梅勒立刻轉頭不想與之交流,而米歇爾礙於麵子,還是繼續在聽他說。

“《六格》裏麵一丁點技巧都看不見,真是完全剝離技巧的作品,這部影片想讓我們知道,什麽是電影本身,非常具有思想的作品。”朱爾斯道:“很可惜,《六格》目前隻有日語版本、法語和中文版本,看過的人很少,我也是看的法文版。”

說了這麽多,朱爾斯這老頭是想表達,這部電影看過的人很少,但他看過。

梅勒不喜歡朱爾斯,主要原因他是《電影評論》的主編,《電影評論》作為林肯中心電影出版協會的刊物,地位不低,可偏偏設立了一個[評論家的選擇]模塊,對電影作品,給出五個評價:傑出之作、必看之作、值得一看、平庸之作、不清楚。

最後一個“不清楚”評價,梅勒認為簡直是在侮辱電影。

學術圈的圈子化,是所有圈子裏第二誇張的,僅次於政客圈,所以當場的四十多位主編們,分成了七派。

一方麵是《電影評價》不受待見,另一方麵朱爾斯作為東歐猶太裔,所以米歇爾對接下來的交談很敷衍

朱爾斯也有自己圈子,見到梅勒和米歇爾反應後,就轉身融入自己圈子聊天。

岸田齊廊走過來,就直接上去和楚舜打招呼,其他主編也都有點“矜持”,再加是真沒有交集,所以都在自己的小圈子聊天,也就島國人自來熟。

“楚導,阪本桑跟我提過好多次,第一次見麵。”岸田齊廊打招呼,他可以說是阪本課長的頂頭上司。

“《菊次郎的夏天》是真人電影嗎?很期待。”岸田齊廊主動的挑起一個話題。

吹哥到島國選演員的事,都傳遍了,基本半數以上的島國演員,都給吹哥發去意向。

再說一句,如果吹哥好色一點,可以直接死在島國。

“目前劇本和分鏡寫好了。”楚舜道:“我也很期待《山城故事》。”

沒錯,牛島俊柴取景地最終選在了山城,用牛島的話說,因為這座城市是最有童話氣息的城市,動畫電影的名字就是《山城故事》。

“牛島桑比起楚導,差距還是太大。”岸田齊廊到道:“楚導是我們亞洲之光。”

“你這樣誇我,我會當真的。”楚舜說了一句,岸田齊廊有點呆。

“當然必須當真。”岸田齊廊回神後立刻說。

“看完紀錄片再聊。”

“好的。”岸田齊廊點頭。

楚舜告辭後先行離開,他有事交代羅伯特。

環視四周,楚舜看到了羅伯特和洛基,走過去。

“一會電影開始,你上台講話。”楚舜對羅伯特說道。

講事實擺道理,羅伯特是《隨電影》的導演和剪輯,沒有意外的確是該他上台講兩句,可是台下的評論家都是衝著楚舜來。

“這不好吧,還是老板你上台。”羅伯特立刻回絕。

“你是導演,該你上台就是你上台。”楚舜道:“不能因為下麵觀眾不同,就有什麽變化,導演需要穩得住。”

“但是……”羅伯特緊張。

“別說了,我相信你。”楚舜拍了拍羅伯特,然後回到座位上,放映馬上要開始。

羅伯特搓手手,緩解自身緊張,他之所以如此緊張,還有個原因是,他拍攝紀錄片喜歡用的[搖尾甩拍],是米歇爾主編在幾年前發表的論文《攝影手法與美感營造》中提及的技巧。

說白了,在相當於是老師一輩的,羅伯特不緊張才怪。

在裝逼這項目,楚舜一向是當然不讓,這次不是良心發現,之所以讓給羅伯特,主要原因是,有時外人誇獎,比自己說出口,更加具有真實性。

從修辭手法來說,這叫“側麵承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