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恩對這種部落裏的權力鬥爭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隻想趕緊把患者從掩體裏重新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掩體裏沒有電力供應,醫生們隻能采用持續聽診器聽音,手動按壓氣囊等方法維持患者生命體征。

生命體征的維持是大事,而保證大家的人身安全,則是一件更大的事情。要知道現在整個營地裏不光有七局的員工以及醫療隊而已,半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現在也駐紮在營地裏,隨時準備應上級要求組織撤離——這半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是梅拉蒂港裏中國機構的後路。結果現在後路可能被截,緊張都是其次的,大家更擔心的還是無法順利完成原先的預定任務。

一群人正在焦慮的時候,一旁的病**忽然傳來了一聲低語,“水……”

烏薩馬仍然坐在地麵上沮喪的抓著頭發,而首先對這一句本地土話作出反應的則是費利佩,“孫醫生,這個患者醒了。”

孫立恩往旁邊一看,驚訝的發現老巫師睜開了眼睛,正在向這裏求助,“水……”

周圍能抽出手的醫護人員迅速湊了過來,而烏薩馬也終於回過了神,躥到了自己祖父身邊,緊緊握住了他的雙手,隨後喜極而泣道,“您醒了!”

烏薩馬還想說點什麽,醫療隊的工作人員不由分說就先把他推到了一邊去。開什麽玩笑,好不容易救回來的老人家,要是讓你使勁搖晃兩下傷口再裂了可怎麽辦?現在可不像之前一樣,有一間隨時可用的手術室,以及一個能抓壯丁的陳天養來用。

孫立恩和幾個醫生緊張兮兮的檢查了一圈後,這才放下心來。老巫師的狀態確實不太好,但至少狀態欄證實了老人家目前主要的負麵狀態都是手術術後,並沒有新的新增症狀。

一個遭受了嚴重創傷的老人家,術後第三天就清醒了過來,這簡直是個小小的奇跡。

由於擔心老巫師長時間無創呼吸機後喉部肌肉鬆弛,同時因為大量失血後患者的胃腸道功能很弱,所以他要求喝水的請求被醫護人員很“無情”的拒絕了。不過用幾毫升的水潤一潤嘴唇還是可以的。胡佳從隨身帶著的藥箱裏取出了一袋5糖給老頭掛上,用於補充營養和水分。而折騰了一陣後,老巫師越來越清醒了。

他側過頭,看到了自己的孫子,表情有些驚訝,“你怎麽也死了?”

在烏薩馬說話前,他就意識到情況和自己的猜測有些不同,“這些外來人……是醫生?”

“是的,祖父。”烏薩馬走到了那張平板床旁邊,半跪在地上說道,“您傷的很重,我認為隻有外來人才能讓您活下去……”

“你做的很好。”老巫師摸了摸烏薩馬的頭,“外來人比我們更聰明,他們能夠製造出輕易殺死我們的武器,也能治好巫師們無法治愈的疾病。你是對的,我的孩子——永遠不要吝嗇求教。”

老巫師剛剛醒過來沒多久,說話很是費力。這一段話,他分了好幾次才勉強說完。胡佳想要去製止老巫師繼續說話的嚐試被孫立恩阻止了,為了讓更多人盡快安全下來,孫立恩決定冒一個險。

“我們現在的情況很不好。”費利佩在孫立恩的催促下開始了翻譯,“外麵的圖示族人已經把整個營地給圍了起來。他們認為,是我們撞傷了您,並且把您和烏薩馬扣押在了營地裏。”

老巫師微微側了側頭,看著因為緊張而有些結結巴巴的費利佩問道,“外麵的頭人是誰?薩瑪?還是德瑪?”

“是德瑪頭人。”烏薩馬低聲道,“他身邊還有薩瑪的親信。”

老巫師沉默了片刻後輕輕閉上了眼睛,“我的匕首……在你身上吧?”

烏薩馬連忙從身上解下了一把巴掌大的小刀,這把小刀倒是做工頗為精細,黃金色的手柄上,鑲嵌著一枚碩大的紅色寶石。雖然形狀不規則,但分量著實不輕。

“你拿著吧。”老巫師低聲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大巫師了——解除掉德瑪的頭人職務,然後再尋找一個新的頭人來取代他。”

孫立恩看著有些無奈,他雖然不太懂勾心鬥角的事兒,不過毛主席曾經說過,“槍杆子裏麵出政權。”人家現在槍杆子都快頂腦門了,你拿一把小匕首就能解除人家的職務……?這不靠譜吧?

因為覺得人家不夠靠譜,孫立恩琢磨了片刻後決定再啟用一次劉主任的“儲備糧”。老劉同誌目前還在梅拉蒂港,要趕回營地得幾個小時。要等他回來拿出之前從國內買的防彈衣和頭盔——那黃花菜都得涼。

孫立恩和幾個年輕力壯的醫生去踹劉主任的宿舍門了,而烏薩馬則拿著祖父的匕首,一個人往營地門口走去。

他身上的羽毛大氅隨風飄著,而步伐卻穩定了很多。仿佛拿在他手上的並不是什麽黃金匕首,而是真正可以改變局麵的神兵利器。

費利佩有些焦慮的看著局勢變化,然後一咬牙一跺腳,跟著烏薩馬就往營地門口跑去。他手裏還捏著一個擴音器——遠處的騎士們距離營地大門還有個四五十米的距離,要是沒有擴音器,想要讓對方聽到烏薩馬的聲音還真得廢點力氣。

“德瑪頭人!”烏薩馬終於抵達了營地門口,為了讓更多人看到自己,他幹脆爬到了營地圍牆的上麵。營地的圍牆是用預先編織好的鋼絲和厚尼龍帶縫出的大口袋,裏麵用挖掘機裝上二十七個立方的土壤後,頓時就變成了一堵長寬高都為三米的厚實土牆——能防彈的那種。在武裝保衛的幫助下,烏薩馬腦袋上扣著頭盔,而身上則被強行披上了一件防彈衣。“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大巫師!”烏薩馬一邊喊著,一邊舉起了手裏的黃金匕首。

匕首在太陽的照耀下閃出了耀眼的光芒,這很快就在騎士群裏引起了一陣**。

“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頭人了!”烏薩馬繼續高喊著,和他一起爬上牆的費利佩努力伸長了胳膊,盡量讓擴音器靠近他的嘴巴,“襲擊巫師駐地是大罪,把德瑪捆起來!”

……

……

……

“他們在喊啥呢?”七局營地的經理林哥一邊汗流浹背的和孫立恩等人搬著箱子,一邊往營地那頭看去。現在還沒響起槍聲,局勢似乎還算可控。

“還能是啥,估計也就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用微言大義震懾住對方,再許高官厚祿令對方陣腳大亂——這都是咱們老祖宗玩剩下的東西。”骨科陳醫生一邊回答著,一邊往自己身上披著防彈衣,“這麽穿就行了?”

“光穿防彈衣也行,不過劉主任說如果要用,就得連陶瓷板一起插上。”孫立恩從自己麵前的箱子裏取出兩塊防彈陶瓷板,插進了陳醫生的防彈背心裏。“就這麽穿,大家都過來領東西——要是不會的話,問旁邊的武裝警衛!”

“啪!”一聲脆響突然從門口處穿了過來,聽起來有些像是鞭炮聲。在場的中國工人和醫生都還沒啥反應,可本地的工人們頓時都趴在了地上。

“開槍了!”停留在營地內部的武裝警衛們迅速向著自己的預設陣地跑去,進入陣地後馬上打開了槍械保險,隨時準備還擊。

氣氛頓時緊張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