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離城門十幾裏處, 那裏常有山匪出沒,此前官府也派人前去剿過匪, 但是並無成效, 後來父親也多次提議,隻是被一再擱置,便讓他們留到了如今。”

“隻是未曾想到, 父親作為朝廷官員,竟也遭此毒手。”

嚴斐說著這段話的時候, 神色間帶著痛楚,似乎並不想多提父親的事。

韓統領也聽明白了, 這夥殺害通判的山匪, 正是之前他們遇見過的,手中帶著精良兵器的那一夥山匪。

沒想到這些賊子居然如此膽大包天, 傷害地方官員之後竟然依舊不動如山, 還敢待在那裏,就不怕官府通緝嗎?

也不知他們是有什麽膽氣, 或是有什麽倚仗, 敢做下這樣的事情來。

而且到了通州之後他也去了此處的兵造司查看過情況,裏麵的兵器甲胄之類的器具,均非常細致地一一造冊登記,並沒有被大量偷運出去的痕跡。

如此看來, 那些山匪手裏的刀兵, 就不是這些官造之處流出去的了, 所以難不成真是有人私底下擅自造了兵器嗎?

隻是他按照這個想法在城內各處地點,包括鐵匠鋪子都仔細搜尋探查了一番, 卻依然不得其果。

看來還是得抓住這夥山匪, 從他們口中撬出點消息來才行, 他這樣想著。

他作為國師的隨身侍衛,本來是應該貼身保護對方的,而不是帶著人到處探查這件事情的。但是如今城裏實在缺人,而且他實力出眾,能力極強,因此薑虞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便很大方地放了他出去。

畢竟其實她也不需要保護,而且韓統領一直待在她身邊,恐怕也立不了什麽功勞,簡直是埋沒了對方一身武力,還不如放他出去做些事,才能更好地發揮他的作用。

若是真能查出些什麽,也算是大功一件了,總比跟在她身邊當個看家護衛好吧。

之後韓楚清卻是雷厲風行,很快打定好了主意,迅速帶著調令在此地駐軍中調了一隻隊伍,隨著他前去剿匪了。

嚴斐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自然是驚訝的,訝異過後便是感動,甚至想隨著對方一同前去,以報父仇。

不過還是被韓統領言辭拒絕了,畢竟這人隻是個文人,不擅長動刀動槍,若是到時亂了起來,刀劍無眼,自己也很難護住他。

自知自己幾斤幾兩的嚴斐,也明白自己失言了,他確實不適合一同隨行,隻能遺憾地為對方送行,看著他帶著人浩浩****地出發了。

……

城裏的情況也大致平息下來了,薑虞這些日子裏其實也悶得慌,因而這一日她便難得帶了人出門去了。

一同隨行的還有作為東道主的嚴斐,畢竟如今隻有他身無官職,又有空閑,還了解城中裏裏外外的情況,正是眼下最適合的人。

通州其實不如青州繁華,但是此處最令人稱道的便是土地肥沃,並且水利設施也做的不錯,每年若是雨水豐沛時節,糧食產量也要比附近州縣都要高上許多。

可惜的是今年由於幹旱減產了不少,又碰上瘟疫,田地便隻能暫時荒廢在這裏。不過如今瘟疫已經大致平息下去了,田地裏也能見到一些農民們正辛勤地勞作著,即使今年眼見著收成不好,他們也得挽救一二。

這次出行她並不是坐的四周封閉的馬車,而是坐在一架十來人抬著的轎輦上,上方頂上有用以遮陽的華蓋,四方還有用薄紗製作而成的帷幔垂下,隨著清風微微搖曳,隻能隱隱約約看見紗帳後的人影。

身旁跟著的人則是騎著馬跟在她身邊,一邊為她介紹著通州的各處人文風景。

沒了瘟疫的煩惱擔憂,薑虞看四周的景色也好上了幾分,空氣似乎也清新得多。

這些時日以來,她都沒有什麽心思出來遊覽,今日難得出行一次,心情自然是不錯的。

嚴斐此次選擇的一處本地景點便是玉華山,風景極美,山中花草繁盛,一片清幽。

此山也算是通州的名山了,本地民眾每逢春日秋朝,都會上山踏青或是秋日賞楓,拖家帶口好不熱鬧。

路過此地的名人雅士也往往都願意來此地一遊,見識見識這裏的風景。登高遠眺,將山下景色盡收眼底,令人心生暢快恢宏之感。

身旁負責講解介紹玉華山名人雅事的嚴斐,對這位國師心中自然也是十分好奇的,忍不住悄悄多看了她幾眼,不過也隻能透過紗帳看到隱隱約約的人影罷了,未能得見真容,心中還有些遺憾。

玉華山的風景當然是不錯的,沒有經過各種汙染的自然風光也確實美得令人心驚,山間的小動物也並不少,一個晃眼就能看見幾隻,還能聽見清脆的鳥鳴聲在林間響起,顯得頗有意趣。

山下還有一處不大的湖泊,裏麵棲息著幾隻白灰色的水鳥,悠閑自在地在水麵上遊著,梳理著羽毛。

到了玉華山的山頂上,這裏還有幾處涼亭石凳,便是專門修建來為行人歇息用的。

隨身的侍從則是手腳利落地迅速上前,將箱籠裏帶來的茶具點心一一擺好,泡好了茶,才安靜地退了下去。

薑虞緩步下了轎輦,走到亭子裏坐下,安靜地品著茶,聽著林間的啾啾鳥鳴潺潺水聲,隻覺得自己原本緊繃的心也緩和下來了,這些時日裏一直在為那些事情操心,如今終於有機會可以徹底放鬆一下了。

嚴斐則侍立在一旁,看著那位國師終於從轎輦上走下,有些回不過神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薑虞的麵容,此前即使是在城門之時,他也不曾見過這位神秘的國師。

看見她真容的時候,嚴斐不禁愣了兩秒,才自覺失禮地移開了視線,低著頭看著腳下,沒有說話。

他心中想著,這樣的容貌或許真的是隻有天上仙人才能有的,凡間哪裏能出此等鸞鳳仙姿。

薑虞如今卻是隨意了許多,畢竟最開始她是為了取信眾人,才搞出那麽一出仙人降世,目下無塵的高潔模樣。

但是現在旁人對於她的身份已經堅定不移了,那她有時也不必那麽端著,可以略微放鬆些許了。

就算她有一些行為,或許不太符合眾人對於仙人的想象,但是由於先入為主,那些深信不疑的人總會在心中為她找好理由的。

而且她在這個世界做任務這些時日裏來,不可能永遠都扮演著別人心目中仙人的樣子,那樣也太累了。

因此她看著這一路來一直為他介紹著通州各處風景,甚至感覺已經講到了口幹舌燥程度的嚴斐,揚手示意他也坐下喝杯茶。

嚴斐立馬回過神來,卻是拱手婉言謝絕了,“在下不過一介布衣,不敢與國師同席。”

往日他也曾跟隨父親一起招待賓客,隻是那時他是通判家的公子,招待那些尋常賓客自然是綽綽有餘的。如今,眼前這位國師甚至還是陛下的座上賓,他自然是不敢有所僭越的。

薑虞聽了他的話,卻沒有回答,隻是神色平靜依舊盯著他看。

在這樣的眼神下,嚴斐顯得有些狼狽,最終他還是抵不過這樣的壓力,坐了下來,還不忘朝著對方道謝。

薑虞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聽著對方一邊喝著茶,一邊又繼續為她介紹起本地風景名勝或是一些鄉間趣事,民間俗話。

這人確實是一個足夠風趣的人,其實她看出來對方對著她依然有些緊張忐忑,但是即使在這樣的壓力下,他也能擺出一副坦然模樣,流利自然地講起一些有趣的話題,而不會讓人覺得無聊。

薑虞安靜地聽著,並不開口,隻是偶爾點頭頷首回應一下。

即便是麵對這樣的聽眾,嚴斐也能找出許多有意思的話題來活躍氣氛,並不顯得尷尬。

不過在提起一件事情的時候,居然意外引起了薑虞的注意。

“說起來,您名下也有不少封地,通州也有一片正是屬於您的,就在離這玉華山不遠的地方。 ”

之前冊封國師的時候,她也知道自己得了許多封地,之後那些封地的田租稅收便都是獨屬於她的了。

不過薑虞對於這些其實並沒有什麽實感,畢竟這些地也不在她麵前,她並沒有什麽具體的概念。

如今說了起來,她倒是有了些興趣。

嚴斐敏銳地察覺到了國師似乎對自己所說的話題很感興趣,便從善如流地建議,可否隨他一同前去看看。

薑虞點頭應下之後,眾人又收拾好東西,離開了玉華山。

那裏也確實並不遠,行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眾人便到了。

她坐在轎輦上,掀開紗帳,看著嚴斐所指的那一片廣袤的田地,聽對方說這一整片全都是屬於自己的時候,心下還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哇,宿主,你現在擁有好多土地啊,簡直是個大地主了。”並不常冒泡的係統突然發聲,反倒讓她有了實感。

雖然自己打定主意是要回去的,但是即使隻能短暫地擁有這麽多田地,也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了。

“宿主,你快看看係統麵板上還有一個檢測地質的功能,可以看一看你的土地。”

薑虞之前自然是注意到過這個功能的,但是由於一直沒能開展種田大業,這個功能就被她擱置在一邊了。

如今提起來,她倒是饒有興致地打開了這個功能,然後便看見了這一片地圖上屬於自己田地的那一部分,看上去確實是一片比較肥沃的土地了。

不過她看著附近一個黃色的小標誌,心裏有些疑惑,“這是什麽?”

還沒等她調出地圖標識仔細查看的時候,係統倒是比她更激動地開口了,“這是金礦啊宿主!”

還沒等她吐槽一個係統怎麽比她還激動,這金礦也到不了它手上的時候,薑虞才反應過來呆住了。

原本正和薑虞說著她名下的這些田地占地幾畝,收成如何的嚴斐,突然見到國師掀開紗帳,伸出芊芊細手,指著東邊一處小山,開口問著他,“那處呢?”

聽到國師問出這話來,他朝著對方所指的方向放眼望去,思索了一番才開口說道。

“此山是座荒山,已經荒廢許久,隻是由於挨著這處田地,因而也一並被劃到了您的名下。”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還有些困惑,不知道這位國師為什麽單單隻指了那一處平平無奇的小山坡。

他心中暗自猜測著,難道是覺得這處荒山不好,心中不滿嗎?

薑虞心裏卻是有些微妙,這哪裏是荒山,這分明是一座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