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朝代對於喪葬的規矩其實還比較完備, 除了那些家中有人送葬,會為其備上棺材, 送往老家尋個風水寶地安置的普通人以外, 其實每年都有許多由於自然災害而死,或者是客死異鄉,無人認領的野外暴屍。

因此朝廷下令各地專門開設了收埋屍體的公共墳場——漏澤園, 並且規定掩埋屍體也是地方官吏的一項日常任務,是計入考核之中的, 並非像薑虞以前認為的那樣,隨便扔到亂葬崗去, 便不管不顧的。

不過漏澤園作為一處公共墳場, 其實能容納的數量並不大,畢竟每年青州本地那些死去卻無人認領的屍體並不多, 尋常時候負荷倒也沒那麽重。

隻是今時不同以往, 這場瘟疫下來,青州城內起碼死去了十分之一的人口, 之前薑虞一行人沒來的時候, 城內隨便往哪兒走幾步,便能看見某戶人家掛起了白幡,棺蒿充途,哀號滿路。

甚至因為死去的人太多, 棺木店裏晝夜趕工, 依然應接不暇, 好些人家後來根本買不到棺材,隻能匆匆下葬。

後來情況愈加嚴重, 死去人數不斷增加, 但是負責收斂屍骨的人手實在不夠, 並且由於經常接觸屍體,這樣的人也很容易感染上瘟疫,畢竟這種環境最容易滋生細菌,也容易藏汙納垢,蚊蟲鼠蟻之類的生物太多了,一個不小心就會中招。

因此在薑虞一行人來到青州的時候,其實那些負責收斂屍骨的人就已經有半數的人感染了瘟疫,剩下的人自然也就更加害怕了,就算增加工錢也不願意去了。

後來實在沒辦法,許知州便想了辦法,招募僧人,並且答應凡掩埋屍體達200人者則給度牒一道作為獎勵。

這是因為這個朝代的度牒是發放給僧人的身份證明,隻有擁有度牒才是合法的僧人,並且可以免稅,免除賦役徭役,但是朝廷為了嚴格控製僧人數量,一般來說度牒是很難獲取的。

一般來說隻有通過背誦佛經佛典之類的考核途徑,或是遇上皇帝登基、誕辰之類的日子,或許會賜下恩典給各州發放名額,除此之外便是需要用高昂的價格購買了,一般僧眾是買不起的。

所以為了一道度牒,許知州很快就招來了許多僧人,負責掩埋那些屍體,隻是到了後來,實在是無處安置,也沒有足夠的棺槨,因而隻能將之草草堆放在城外。

但是現在實在是沒辦法了,那麽多的屍體沒有地方可安置,也沒有下葬,堆放在一起很容易造成各種汙染,細菌滋生,為了控製這場瘟疫,這確實是應該立刻解決的重大問題。

薑虞立馬就想到了現代的火葬,隻是她不確定這個朝代的接受程度如何,也不能上來就把外麵的屍首全都燒了,這很有可能會激起民憤。

畢竟在她的印象裏,古代應該都是認同“入土為安”的觀念,《周禮》裏麵也記載著“眾生必死,死必歸土”的話語,認為厚葬才是對先人的懷念和孝順,靈魂應當歸於塵土。

因而她並沒有貿然下令,反而是派人去打聽了本地的風俗,以及對於土葬火葬的看法。

幾個官員聽說了這問話,倒是沒有發怒,隻是認真地覺得不該火葬,認為此乃大不孝也,並且還抬出了古人,覺得照古人的行為來看,隻有犯下極大的過錯才會焚其屍,這是一種刑罰,如何能用來褻瀆先人呢?

他們一向奉行孝道,如此行事自然是有違天和,認為孝子應當“事死如事生”,死後依然要慎護先人發膚才是。

聽得這一番講解,薑虞有些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自己的想法,推行火葬。

雖然她身為現代人,觀念自然是要比古代人先進的,她也明白在這種瘟疫橫行的時候,火葬才是最好的選擇,這樣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瘟疫複發,擴散到無法控製的地步。

但是她並不能將自己的觀念強加於他人身上,因為即使是新的正確的觀念,那接受起來不僅需要時間,也有一定的難度。

她正苦惱時,身旁一名護衛上前了一步,薑虞定睛一看,正是她之前救下來的那個綠眼睛的狄羅,隻見他上前低垂著頭行禮。

“你有話說?”

聲音從上首傳來,狄羅心下一緊,眼睛依舊盯著地上的地磚,不敢抬頭直視,聲音卻四平八穩。

“方才稟報之人說的並不算錯,但是這是對於那些官員和富商來講的,平民之中,以火葬之並不算稀奇之事。”

薑虞感興趣地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狄羅深吸一口氣,“我家中曾也算是小富之家,尋常來說下葬的話確實是土葬,隻是對於大部分貧苦人家來說,也購置不起葬地,無可奈何之下,也會選擇火葬的。”

他想起那個府上的老太太,他那個父親的親娘,她並不喜歡自己,經常呆在她自己的屋子裏,裏頭總是點著香,不知在供奉著哪路神仙菩薩。

後來這個老太太死了,父親為表孝心,帶著一家老小扶靈回了老家,千裏迢迢將其下葬到了老家屋子後的山上。

當然,他是沒有一同隨行的。

隻是從其他隨行的下人口中得知,他們在老家將葬禮辦得風風光光,還連擺了三天的流水席,老家的那些族親鄰居都不住地誇他是個大孝子。

不過對於尋常貧苦人家來說,他們是根本沒有銀錢搞一場像樣的葬禮的,甚至連一副最便宜的棺材都買不起。

狄羅被賣掉之後,倒是也從旁人口中聽到過他們的遭遇,或是家中困苦,無以維生,餓死了幾個孩子,根本養不活,隻能自賣自身。

這樣的人家基本是沒有能力進行土葬的,隻能架起柴火將之葬了,然後收斂骨灰存放家中或是寺廟,逢年過節也好可供祭奠。

聽得狄羅的話,薑虞這才放下心來,既然民間接受度不低,困苦人家盡皆如此,那麽她下令火葬,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了。

她滿意地點點頭,聲音依舊空靈輕柔,“好,我知曉了。”

狄羅臉頰微紅,退了下去,繼續守在門外。

他還在感歎著自己今日運道實在不錯,原本他跟在韓統領身後,算是禁軍的編外成員,負責護衛在國師身邊。

但是國師之前覺得自己並不需要這麽多人保護自己,反倒是城內各處都缺人得很,因此統領便定了輪值的規矩,當日不輪值的便要去各處幫忙。

結果今日正好碰上自己當值,而且還是自己能講上幾句的話題,能同國師說上一兩句話,果真走運。

其他守衛倒是有些豔羨,不過他們這樣的禁軍,一般來說都是從京城裏正經人家或是官宦子弟中選拔而來的,若不是被調到國師身邊,其實尋常時候該在宮中負責巡視的。

因而他們確實不甚了解困苦人家的下葬方式,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

打定主意後,薑虞便召來了人,令他告知青州城內所有城民,三日後將會在西門外,將所有的棄屍聚在一起,一同進行火葬。

還讓底下人傳了消息,說是患疫病而死之人雖則死去,但身上的疫病卻沒有隨之而去,依然留在人體內,僅僅隻是埋葬在土中,並不能完全隔絕疫病,若是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再次引發瘟疫。

並且說因疫病死去之人,身上帶疫,這樣的人魂體難免有損,即使得了來世,或許也會受到影響,轉生之後體質極差,容易夭折。

隻有以火焚燒之,洗去身上疾疫,如此才能順利轉世,求得來世健康。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薑虞臉上十分平靜,好像隻是隨口一說一樣,底下所有聽見的人卻是大吃一驚。

世上果真有投胎轉世之事?

雖然很多人都是這樣信奉的,並且擔心自己在底下不再富貴,還會在陪葬時放入許多金銀器具,銅車銅馬。

並且也認為世上是有報應的,惡人下一世便會投胎成畜生,做了許多善事的人下一世必定大富大貴,一生無憂。

但是畢竟沒有人真的能確定,自己死後是否真有來世。

然而現在他們卻得了仙人的金口玉言,隨意便說出了轉世之說,以及染疫之人容易夭折這樣的話,這麽輕描淡寫的態度,這樣細致的說法,確實讓他們立刻信服,並且激動不已。

底下聽令的人甚至忍不住伏在地上行了大禮,等薑虞離開後才敢起身,臉上也帶著敬畏無比的表情。

他像是得知了什麽驚天秘密一般,沒出門口就拉著自己的同僚說著自己聽來的這番話,這些話甚至不需要多加宣傳,一天之內就傳遍了整個青州。

反倒是土葬不夠安全,容易再次造成危害引起瘟疫這些話,雖則也一並傳了出去,但是眾人隻是聽過便是,很快便拋擲腦後,開始和旁人熱烈地探討起轉世之說了。

回到房間裏的薑虞想起自己說起那番話的樣子,實在是覺得自己像是個胡說八道、招搖撞騙的神棍,用這種說法把大家騙得團團轉。

不過這也沒辦法啊,畢竟如果隻是說容易造成瘟疫而強行讓他們都火葬,是很難推行的,畢竟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人認為不可毀傷屍體,這樣是一種大不敬。

而且有違孝道,隻有窮得沒辦法的人家才會火葬,為免旁人說三道四,一般來說家庭還算富裕的人家是不會這樣選擇的。

不過現在自己這種說法傳出去之後,想必就不會有人非要土葬了,這樣反倒會被人質疑是否不孝,不願意為死者洗刷身上疾疫,求得來世康健。

她也不想搞封建迷信的,隻是現在形勢所迫,尋常說法根本難以說服民眾,隻有這個辦法最為有效。

這種說法以她意想不到的速度極快地流傳開了,走在街上,幾乎每個人都在討論這個問題。

原來的小屋裏,鄭三鄭四帶著幾個小孩住回了他們一直居住的地方,雖然老頭被埋在了這裏,但是他們也住得安心,竟奇異地不覺得害怕。

這些時日鄭三便跟著隔離部的一些家夥搬運病人,鄭四因為認識草藥,則進了病坊負責給疾醫打打下手,取藥材,寫病曆什麽的。

茵茵病好之後,也不想幹坐著,跟其他那些年紀尚小的弟弟妹妹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能攢上幾個銅板。

他們晚上聚到了一起,正討論著今天聽來的消息。

鄭三鄭四已經確認,城中最近風頭最盛的那位國師,就是他們之前遇見的那隊伍裏的,說不定就是之前他們聽見的那道女聲。

鄭四也在病坊裏見到了之前那個古怪的老頭,在其他人尊敬的態度以及私下的言語裏知道了,原來這人竟是京城裏的太醫,還是太醫裏麵的頭頭。

對於這兩日的傳言,他們倆確實是有些相信的,畢竟之前茵茵生了高燒,眼看著再燒下去不是人沒了,就是燒傻了,結果喝完那水之後,半夜就清醒了,一點事兒都沒有。

所以他們今日就是來商量要不要把老頭也帶到城外去火葬,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很難下決定的事情。

畢竟窮苦人家這輩子已經苦得沒工夫想什麽下輩子的事了,如今有了機會,不求讓老頭下輩子大富大貴,起碼健健康康的也好。

“好,明日我叫人來一起搬。”

鄭三很快便想好了,一旁的鄭四則有些猶豫地開口道,“我這幾日也攢了點工錢,待會兒我去買件齊整的衣裳給他換上吧。”

鄭老頭平日裏穿的衣裳都挺舊的,就連他下葬時身上穿的那件也是穿了兩三年的了,就這也已經是他最好的衣裳了。

鄭三雖然也有點肉疼,但是也表示自己也會出一半錢,就當給老頭送行,希望他下輩子能有足夠的新衣裳穿吧。

他看見一旁的茵茵幾人好像也要開口的樣子,隨意擺了擺手,“行啦,你們那才幾個錢,就留著自己用吧。”

打定主意商量好之後,幾人這才打著哈欠回去睡覺了。

很快,定好的日子就已經到了,西門外早已清出了一大片空地,架好了一堆堆易燃的柴火,有些富貴人家雖也信了這個說法,但是總是要比其他人場麵大些,周圍擺了不少紙車紙馬,還特請了城內高僧在旁念經超度。

這一日無風無雨,又是個陰天,負責清掃的人還特意將周圍清理出了一圈防火帶,以防火勢過大,一個不小心將其他地方也點著了。

這幾日眾人基本已經將城內城外的死屍匯在了一起,蓋上白布放在了柴火堆上,待得一聲令下之後,各處火堆便都點了起來。

許多來送行的人圍著這一片空地,開始哭喊起來,哀泣聲不絕於耳,周圍還有許多自行前來的僧道,或是念著佛號,或是念著祭文,二者互不幹擾,竟也顯得十分和諧。

薑虞正站在城牆上,身後還跟著一眾官員,她看著眼前升起的一道道煙,以及飄舞著的紙錢,聽著底下傳來的聲音。

然後輕歎一聲,抬起手來,伸出纖纖玉指朝著前方虛虛一點。

便見得這些白煙升在空氣中,慢慢匯聚成了一些朦朧的身影,看不清麵容,他們似乎在看著下方的親人,然後慢慢地朝著一處突兀出現的金光大盛的方向飛去,漸漸消散了身形。

底下早就有人發現了這一奇異的景象,哭聲頓時止住,一旁的人也對他的行為感到驚訝,抬頭看去,也發現了這些白影。

“這,他們是不是洗去身上的災疫,投胎轉世去了?”有人率先開口說道。

其餘人原本還因這奇異景象嚇得動都不敢動,此刻像是如夢驚醒一般,也開始猜測起來。

“肯定的啊,你看看,那肯定是我娘,她人家心善,這輩子都沒跟人吵過架,這麽好的人肯定投胎去了。”

一個婦人拉著拍拍丈夫的手,指著天上某個有些矮小的身影,示意他也看看。

丈夫抬頭仔細瞧了瞧,雖然看不清麵容,但是在妻子的講述下,越看越覺得像自己的丈母娘,便認真地點了點頭。

“對,這就是咱娘。”

一旁人群中的鄭三鄭四一夥人,也在仰著頭看著天上,“哎,你說哪個是老頭啊?”鄭三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這個?”鄭四也看不清楚,她指了指左手邊的一個人影。

“不對吧,老頭沒這麽高吧,我覺得是這個,你看,還有點駝背,是不是?”

鄭四眯著眼睛看了看,“嗯,應該是這個。”

他們身後的幾個小孩也湊上前來,想仔細看看老頭是不是真的化成煙,變成神仙飛走了。

漸漸地,天上那些身影一個個消散,再沒了蹤跡,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隻有身邊跟自己一樣愣怔的人,才能證明他們真的見到了那副奇異的景象。

原本還在哭泣的眾人,見到火堆上那些已經失去的親朋的時候,原本悲痛的心也不再那麽難過了,雖然他們已經死去,但是卻得以轉世投胎,這樣一想,他們的心裏就好受多了。

而城樓上,見到這場景的眾人真真是呆若木雞,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有些膽小的甚至後退兩步把自己都給絆倒了。

這一摔倒是把其他人提醒得回神了,一些平日裏就很迷信的官員甚至立馬就跪下磕拜了,其他人也是一臉驚異害怕,繼而也朝著薑虞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四皇子自然也在前列,清楚地看見了眼前那些畫麵,他不由得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也朝她行了一禮。

“敢問國師,這些人,可是往生去了?”

四皇子的這個問話,正是眾人想問卻又不敢貿然開口的,其他人低著頭不敢直視,卻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薑虞並沒有回話,隻是朝著眼前的人露出了一個淺笑。

雖然沒有得到回應,但是這些官員像是確定了什麽一樣,神情一下子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不知在想些什麽。

眼前景象全部消失之後,薑虞很快便帶著人離開了。

回到住所,所有此次隨行的人都像是撿到大便宜一樣,露出興奮的表情,開始和那些沒有去城門的家夥吹噓著自己看到的東西。

簡直要把薑虞誇成天上最厲害的神仙妃子了,說得神乎其神的,什麽一抬手就引了萬千生魂輪回,什麽抬頭一眼天公也要把烈日遮擋住。

“哎,不對啊,今日不是一直都是陰天嗎?”有人發現了話裏麵的問題。

眼前之人隨口便將話裏的漏洞圓上,“那就是國師大人早就講好了,讓天公擋住太陽,不要驚擾了大家。”

然後故作惱怒,“你要是不想聽就算了。”

“哎哎哎,別急啊,我聽我聽,我不插話了,你繼續說唄。”

總之,這一件奇異事件很快就傳遍了,若不是如今青州封鎖,恐怕要不了兩三天,就能傳到京城裏去。

回到房間裏的薑虞則一改正經樣子,很沒有形象地躺在了**,她揉了揉腦袋,畢竟這個投影戒指是需要人的精神力作支撐的,她還是第一次嚐試投影出這麽大的場麵,還持續了一段時間,實在是很消耗她的精神。

不過效果應該挺不錯的吧。

她打開許久未見的係統麵板,然後毫無驚訝地看見聲望值上漲了一大截,就連一直沒什麽動靜的貢獻值也漲了一截。

聲望值這個她並不是很訝異,畢竟青州人口挺多,就算普通人隻能給出幾點聲望值,那樣積少成多之下也是一筆很可觀的數值了。

倒是這個貢獻值嘛,應該是因為那些隔離防治的衛生手段以及衛生意識吧,畢竟這種衛生意識有所認知之後,就能顯著減少生病人數,應該也算貢獻比較大的東西吧。

薑虞暗自琢磨著,若是按照現在這種效率,需要多久才能攢夠足夠的積分回家。

其實若不是這次瘟疫突然爆發,她應該已經拿出手裏的高產糧種,種田去了,誰能想到世事無常呢?

不過現在也還好,經曆這一回之後,她的身份應該已經穩穩當當,不會有人懷疑了,到時想拿出各種東西推行也會方便得多。

作者有話說:

①宋代的度牒確實很有用,由於稀少所以被炒得很昂貴,甚至連嶽飛都倒賣過度牒,來籌措軍費。

②講一下火葬,在唐朝及以前的朝代,火葬屬於小眾,記載裏隻有一些佛教高僧死後才會選擇火化。

一般來說中原地區的漢族受儒家“事亡如事存”等文化的影響是非常反對火葬的。

但是因為各種原因,宋元時期火葬開始興盛,宋代的火葬率甚至達到了10%~30%。

雖然宋朝官方的態度是明令禁止的,但是效果不大,民間屢禁不止,還出現了專門負責焚屍的機構“化人亭”。

《馬可波羅行紀》裏麵就有很多關於火葬的記錄。

水滸傳裏麵也有武大郎死後的描寫:那婦人帶上孝,一路上假哭養家人。來到城外化人場上,便叫舉火燒化。"

出現這種情況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宗教習俗,宋代盛行佛教,而佛家講究輪回,死生轉化。

第二個原因是因為宋朝經濟快速發展,人口急劇增加,但是土地嚴重不足,當時的文人俞文豹在《吹劍錄》中大呼:“今京城內外,無故者日以百計。若非火化,何所葬埋?”

連一直反對火葬,認為“古人之法,必犯大惡則焚其屍”的理學大家程頤,也忍不住感歎道:“其火葬者,出不得已。”

第三,時人注重厚葬,花費巨大,若是薄葬很容易招禍。

《池北偶談》裏說:北宋名相晏殊與侍郎張耆同葬一地,相距僅數裏,盜墓賊先掘得張耆墓,得到很多金銀珠寶,之後將棺木蓋好,又將土堆堆好。再掘晏殊墓時,隻有木胎金裹帶一條,什麽金銀珠寶都沒有,盜墓賊失望之餘大怒,用斧頭將晏殊的屍骨打碎。

但是貧困百姓很難負擔得起這樣大的開銷,索性直接火葬,以免屍體被侮辱。

除了信奉佛教之人,貧困人家,還有那些客死他鄉,隻能火葬帶著骨灰回鄉的幾類人以外,還有一些富而不貴的人家也會選擇火葬。

因為喪葬禮製貴賤有別,喪事上鋪張浪費會受到極大的限製,但是佛教的火葬葬儀卻沒有這方麵的限製。

隻要有錢,不僅可以在火葬儀式上大大方方地講盡排場而不會背上奢侈的罪名,而且還可以博得“孝”的美名,揚名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