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綱吉的房門緊閉著, 他背部抵著冰冷的門板,將頭埋在自己的膝蓋間,獄寺隼人與Reborn的交談聲模模糊糊從房外傳來, “Reborn先生,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我對於你們有過隱瞞,既然如此……那麽放心地告訴我這種事,真的沒關係嗎?”

“當然了, 反正就算你聽了之後不願配合我們,也是不可能打得過我的。”Reborn輕快的聲音讓門外的獄寺隼人和門內的沢田綱吉都是一個趔趄, 而他自己則很滿意, 逗弄了兩個人讓他心情很好地接著說下去, “而且……你也是這個世界的的彭格列嵐之守護者啊。該如何抉擇,你很清楚吧。”

這個世界已經不會再有未來了, 等在前方的隻有毀滅, 獄寺隼人對於這一點也心中了然。

那些時空的裂縫與從裂縫中出現的影子怪物是從一百年前開始出現的, 在最初,間隔幾年才會出現一次, 隨著被人們所遺忘卻依然存在著的時間的流逝, 這種異常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乃至於到了現在每隔幾天就會出現一次。獄寺隼人不是沒有想過,在幾十年、百年之後,那些裂縫會不會以連亞瑟王也無法處理的速度出現, 又或者擴散到了驚人的大小,最終將這個世界徹底吞噬呢?會的吧, 總有一天會變成那樣的。

可……就像是那個人一樣。他知道毀滅會有降臨的一日, 但從沒有考慮過那天就是今天的可能性。

時間消磨了太多他的棱角, 實際上獄寺隼人已經快要遺忘自己是為什麽還在堅持保持理智與清醒了, 莫德雷德也曾出言嘲諷過他,“真是難看的樣子,幹脆你也去被聖拔處理掉吧。”

“快堅持不下去的人是你吧。”獄寺隼人冷漠回擊他,“如果你那麽想見他,為什麽不去?他就在哪裏。”

莫德雷德聞言卻沒有如他想象一般暴怒,而是緩緩垂下了眼睛,“你什麽都不明白。”

“我曾經毀滅過他一次,可他卻對我沒有仇恨之心,因為真正招致他的毀滅的,是他想要守護的那個國家。”一絲詭異的笑意浮現在莫德雷德的嘴角,他癡癡地笑了,“……若不將他所惦念的一切都破壞,即使是粉身碎骨,他也會從地獄裏爬出來吧。”

真不明白,隻是那種愚蠢的過家家遊戲,怎麽會讓他心甘情願地佯裝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都不存在呢。

早在他被召喚的時候就該這樣做了,否則,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彼時的他與獄寺隼人正在意大利的戰場,沒能見到王最後一麵,更不知道最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當他回過神來時,才得知那個人已經成為了聖槍之主,是他以聖槍固定住了世界的基石,世界才得以存續下去。

身為魔女之子,莫德雷德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從未奢求過的愛也好,他在生前嚐試追逐著的恨也好,都將隨那個人的人性與心一起消失了,若聖槍將他的心徹底吞沒,莫德雷德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就真的什麽也不是了。

光是這樣想象一下就令莫德雷德幾近發狂,他不知疲倦地以赤雷破壞著身邊的一切,處於他身旁的獄寺隼人若不是有著再生的能力,已經被他殺死過幾次。冷靜下來之後,莫德雷德眺望著從地平線盡頭升起的高塔,重新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沒錯,我必須要將你所愛所恨的一切都從這個世界上抹掉,必須這麽做才行。”他神經質地按著自己的臉頰,那張與亞瑟相似的臉,低聲喃喃著,“從今以後,唯有對我的仇恨才是你唯一的思念——”

“我將隻去愛你在絕望中怒吼的模樣,亞瑟·潘多拉貢!”

瘋狂的破壞讓莫德雷德長期處於魔力不足的狀態,多數時候,他會以靈子的形式遊**在獄寺隼人的身邊,因為他知道獄寺隼人對於白蘭的仇恨絕不會少於自己,如果是在他的身邊,一定能夠遇到白蘭。

果不其然,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沢田綱吉帶來了白蘭的消息。更準確地說,這個消息其實來自於白蘭本人。

“有一個未來的我遇到了很大的阻礙,所以他從那個世界跑到了另一個世界。你們應該見過了Ghost吧?是的,想要達成世界之間的轉移就算對於那時的‘我’來說也是一件麻煩事呢,結果就是他成為了那樣空有軀殼的東西了。”雖然是在闡述“自己”身上的事情,但白蘭的語氣卻蠻不在乎,“要是僅僅是這樣就算了,最多就是那個世界因此而毀滅,可是它卻頑強又麻煩地存活下來了,還在不斷地膨脹……如果這樣下去的話,所有的平行世界都會漸漸向著那個世界趨近,最後變成同樣苟延殘喘的模樣。”

“要問我為什麽我願意說出這件事的話……”白蘭撐著下巴歪過臉輕笑一聲,“如果你們已經放棄了一件事,卻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推著不得不再次走向同樣的道路,你們能夠接受嗎?”

真是的,毀滅世界這麽無聊的事,他明明已經徹底失去興趣了,卻因為這樣的理由而被迫重新創造了密魯菲奧雷,更不可思議的是,一直警戒著他的存在的彭格列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動作……這就是世界線收束的力量嗎。

要是有機會的話,真想把那個因為一次心血**而搞出這麽多事的自己揍一頓啊。白蘭這麽感慨著。

對於莫德雷德來說,既然他一直想要殺死的白蘭已經消失了,那麽他剩下要做的事就很簡單了——破壞這個世界,終結那個人所有的期望。

而獄寺隼人則矛盾得多,他難以接受沢田綱吉的犧牲隻換來了這樣的結局,可同時他也不是沒有意識,一直維持著這個模樣……並不是十代目期望的。

在他說罷這個世界過去的經曆之後,沢田綱吉難以置信地拉著Reborn跑到了不遠處,獄寺隼人斷斷續續地聽到了他們的小聲交談,“Reborn,難道我們一定要……?沒有別的辦法……其他的世界……影響嗎?”

“蠢綱,你真的認為……你的腦袋應該還沒被撞到吧。”

“……可是,可是!”沢田綱吉好似拔高了聲音,那些來自於這個世界的沢田綱吉的記憶讓他對於那個遙遠的亞瑟王的了解並不隻是來自他人口中的虛幻形象,而是如同他曾經相處過、並肩戰鬥過、信任過的朋友,僅僅是想象一下與朋友為敵的模樣都令他痛苦不堪,“明明……明明他也隻是想保護好這個世界啊!我怎麽能夠破壞他的理想!”

沢田綱吉的眼眶發紅,胸口因情緒而劇烈起伏著,能夠說出那幾句話好像將他的力氣都抽幹了,“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錯……”

可Reborn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隻是用那雙黑洞洞的眼睛望著他,沢田綱吉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現在的自己,“綱吉,我不會強迫你一定要去打敗他,畢竟逼著你去也是不可能戰勝他的,還不如幹脆放棄,讓獄寺送我們回去。所以說,到底要不要戰鬥,這一次的決定權在你身上。”

“我隻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認為,這個世界這樣下去就可以了嗎?”

留下這個問題,Reborn若無其事地招呼躲在後方的獄寺隼人為他們準備房間。不同於這個世界的人,他們的身體時間還在流失,也就還需要基本的生理需求。

在時間停滯之後,雖然還可以吃東西,但已經不會再有新的食物產生,所以現存的食物一度變得稀缺,若不是休息與食物都不再是必需品,恐怕將會引發世界級的戰爭吧。

彭格列的基地是以與密魯菲奧雷長期作戰為前提建立的,其中還儲存著不少的食物。既然不必要,獄寺隼人在很久以前就不再進食了,以至於他一度忘記對於正常的人類來說還需要基本的生理需求,直到Reborn向他詢問有沒有儲備什麽食材,才恍然大悟,並找出食譜急急忙忙準備了一頓簡單的晚餐。

“十代目,我把晚餐放在門口了,請記得趁熱吃。”獄寺隼人低沉的聲音從沢田綱吉緊閉的房門之外傳來,沢田綱吉這才發現又過去了幾個小時,按照正常的時間來說,他們已經來到這個世界12個小時了,而他的肚子也早就空空****。

沢田綱吉猶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現在的獄寺隼人,“謝謝你……獄寺君。”

不同於他記憶中的少年獄寺隼人,這位獄寺隼人的聲音沉穩許多,哪怕是已經132年沒有再聽到的謝謝,也隻是令獄寺隼人眼眶微紅,將一切情緒都壓抑回心中,“沒什麽,十代目,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轉過身想要離開,沢田綱吉的房門卻在他身後打開,沢田綱吉本就蓬鬆的棕發被自己揉得毛毛躁躁的,他匆忙叫住獄寺隼人,“那個!獄寺君,要不要一起吃飯呢!”

獄寺隼人頓住腳步,“十代目,我們並不需要食物也能活下去,所以不必浪費……”

沢田綱吉注視著他掩藏在平靜之下的疲憊,“可是……可是,獄寺君,吃飯不隻是吃飯而已。”

這間基地寂靜得出奇,與沢田宅曾經的熱鬧沒有丁點聯係,沒有那個微笑著給他們準備晚餐的溫柔女性,也沒有在餐桌上吵鬧著的孩子,連會與獄寺隼人吵架的人都隻剩下了莫德雷德。沢田綱吉難以想象,如果被留下來的人是他,到底該怎樣才能度過這些年。

獄寺君……真厲害啊。

既然打開了話匣子,沢田綱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說下去,“我這樣說也許很多管閑事吧……可是獄寺君看起來真的很辛苦,連一刻都沒有放鬆。所以我想,就算隻有幾分鍾也好,拜托你稍微休息一下吧!”

獄寺隼人呆愣地同那雙棕色的眼眸對視著,在沢田綱吉以為自己被嫌棄而道歉以前,他的唇邊浮現出一抹不知多少年都沒有露出的笑容,“我知道了,十代目。”

沢田綱吉將這個笑容收入眼中,終於鬆了一口氣,“獄寺君……果然還是獄寺君呢。”就算過了這麽久,也沒有改變。

但與此同時,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個人……那個獨自在沒有人類能夠靠近的盡頭之塔中度過了百年的人,又多久沒有與同伴們交流,或是停下來休息了呢?

作者有話說:

舊莫,因為獄寺的嘴遁一度差點拐向正路,慘遭現實暴擊回歸扭曲之路,聽話有什麽用還不是最後一麵都沒見到,決心破壞老父親珍視的一切,他覺得至少這樣留給他的還有恨。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之前獄寺和舊莫對於白蘭的反應是不一樣的,獄寺知道白蘭從這個世界跑了也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不過是在27他們過來以後才知道平行世界白蘭輸了,舊莫幹脆根本不知道白蘭跑了,還以為他還在這個世界想四處追殺他呢。其實當時獄寺也和舊莫說了白蘭的事,但他精神本來就不穩定又受太大刺激根本沒聽進去,就,嗯。

感謝在2022-05-08 21:58:03~2022-05-09 22:02: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淺生若憐 120瓶;埃琳娜 10瓶;焰汐幽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