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列車沿著固定的軌道一路飛馳, 而車廂則在途中輕微晃動著,發出細微且有規律的聲響。

這樣的聲音,從被那個惡魔扔進來至今, 卡萊克已經不知道聽了多久了, 甚至成為了他的一部分。如果有機會離開這裏的話,也許他會因為聽不到這個聲音而不適應吧。

不過……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現在, 他要考慮的就隻有一件事情——從這輛該死的列車上離開。

哪怕是直接死亡,也比永遠被困在這趟列車上要強!意誌再堅定的人麵對著這樣日複一日望不見盡頭的生活都會絕望, 可他們卻連尋死都做不到, 死亡在這裏失去了意義, 隻是又一次的重啟。

連那個一點魔術都不懂又好戰的瘋子,都在無數次無意義的殺與被殺中失去了鬥誌, 甚至同意要配合他們的行動。

對了, 那家夥怎麽說的來著?

“能在離開這裏以後讓我單獨和他見一次嗎?”撕裂的襯衫下露出紮眼肌肉的男人掛著令卡萊克也感到一陣寒意的詭異笑容, 分明這個男人是在體型上不那麽占優勢的亞洲人,可卡萊克卻需要仰視他, “我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在遇到他之前還是第一次。”

他回憶著與他相比如此渺小的少年那冰冷的目光, 以及隨後壓倒性的強大,他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於是他還沾著他人血液的手就這麽按在了自己的臉上, “真想再見他一次啊。”

勝山傳心那記得自己從沒有見過那個人,隻不過, 那副眉眼倒是十分的眼熟。

“你們說, 他是為了複仇才把你們留在這裏的?”他隨口問道。

就算過去這麽久, 提起那個名字卡萊克依然是一陣窩火, 不屬於他們之間任何一派的勝山傳心反而成了好的傾訴對象,“對,就是那個藤丸立香,我們好心同他商談,優秀的地脈與人望還有美好的前程,隻要他想要都可以給他!對於這種連三代都沒有的魔術師,還有更好的條件嗎?隻不過是要他把使魔借給我們研究一下,他居然幾次都拒絕!”

所謂的英靈,就算生前是再厲害的人物,死後被召喚出來不也一樣是供人驅使的使魔嗎?有那麽多的使魔卻連一個都不願意借出來,這種獨占資源的做法讓卡萊克生氣不已的同時……也嫉妒到快要發狂。

要是他也有這麽好的運氣,怎麽可能連想要進入本家都那麽難?

“藤丸立香啊。”勝山傳心對於他提到的那些名詞並不感興趣,隻是將這個名字咀嚼了一遍,而後多少喚起了一些回憶。

似乎是東京地鐵事故的那天吧?他坐在地鐵最前方的車廂,也許是太困了,他在地鐵上睡了一覺,等醒來時,車廂正中便躺著一個全身上下都在向外滲著血,肌肉不正常地收縮著的少年。他目送少年被擔架抬走,空氣中的血腥味卻讓他的心髒跳得格外的快。

比起擂台上規規矩矩的格鬥,果然還是這樣鮮血淋漓的戰鬥,才是真實的啊。一般人或許不會察覺,但對於他來說,這個少年身上戰鬥過的痕跡比墨水落在紙上還要顯眼。

在卡萊克等人的行動中,勝山傳心十分的配合。

這趟列車不僅給他們造成了無法抹滅的心理陰影,也讓他們的身體素質等各方麵的能力都獲得了極大的提升,在有一次魔術師內鬥時,他們的衝擊居然在車廂的一角留下了一道焦黑的印記,這在他們以往的過程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這一道印記讓本來幾乎放棄掙紮的他們重拾了希望,這表明若是他們齊心協力,也不是完全沒有撼動這個空間的力量!

他們的計劃也很簡單,那就是再一次偽裝成他們為了一點小事而掀起紛爭的模樣,而實際上他們將所有的資源和攻擊都傾斜到同一個位置,至於這之後是誰先下去,下麵會經曆什麽……那就是各憑本事了,隻要能從這輛車上下去,無論生死,他們都不在乎了。

這之中自然也有不願意配合他們計劃的人,他們索性將那幾人作為這場計劃開場的祭品,也算是讓他們的表演更加真實。鮮血濺在卡萊克的臉上,他卻沒有任何去擦拭的打算,因為這鐵皮終於被他們撕開了一道裂縫,窗外的光芒已經進入了他的眼中!

他欣喜若狂地扒開身邊的人,毫不猶豫地從裂縫中一躍而下!勝山傳心、剩餘的魔術師也反應極快地緊跟著他跳了下來,他們所乘坐的列車的窗戶是緊閉的,看不到窗外的景色,所以他們正拚命地呼吸著列車以外的新鮮空氣,貪婪地打量著四周被火焰層層圈住的草地,甚至忽視了那光芒的來源——那道光,從來就不是什麽陽光,而是撕裂天空的閃電。

“這是哪裏?”勝山傳心問。

“……固有結界?”回過神來的卡萊克有些驚詫,不過他隨即故作鎮定地冷笑起來,“也難怪,這樣一來那些詭異的現象就解釋得通了。你就理解為,我們正在他所創造的特殊空間中,那些大概是固有結界的能力。但這種接近魔法的能力,現代的魔術師絕不可能這麽輕易地拿出來使用,他必然付出了什麽代價!”

在卡萊克努力用他對魔術的了解分析著這個固有結界時,從火焰的那一端,傳出了一道滿是譏諷意味的笑聲,“哈哈哈哈哈,還真是讓我等待了好久呢,你們的沒用程度,真是遠超我的想象啊。”

“……你是什麽人?”

銀發女人以握騎士槍的方式提著旗杆,旗幟的另一端拖曳在地麵,犁下一道深邃的刻痕。她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穿過火焰,那些張牙舞爪的火紅卻連她的衣擺都沒能燒焦,微微眯起燦金色的眼眸,“居然一直到今天才離開那輛車,你們還真是完全無藥可救呢。”

為了讓他們不至於自暴自棄,封火留下了一個後門,讓他們至少有了一個努力的目標。

而這件事情,被他所召喚的英靈們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貞德Alter可是好不容易才從其他人手下搶到了這個等在這裏的機會。從被召喚的那天,她每天都在期待著他們離開那輛連英靈都無法靠近的列車。

現在,她終於等到了。

就算是焚燒了所有參與那件事的家族與大半個時鍾塔,再加上今天的這些人,她的憤怒也不會平息,也不再有平息的機會了。

“我是什麽人,你們沒有得知的資格,你們隻要知道——能夠熄滅我等憤怒之人已不複存在。”她說。

卡萊克警覺地向後退了幾步,可他的後方不遠處也是高漲的火焰環,他們根本退無可退。

對這樣的蠢貨,還有必要使用寶具嗎?貞德Alter自嘲地在心中問了自己一句,她找不到答案,也不需要答案。於是她的四指鬆開,纏繞在旗杆上的旗幟抖落展開,而後她將旗杆舉起深深地貫入地麵,右手則拔出那把劍,“這是被憎惡磨練而成的吾之靈魂咆哮——咆哮吧,吾之憤怒!!”

原本就燃著烈焰的青翠草原上徹底不見了分毫的綠色,滿目隻剩下了鮮豔到發黑的焰色。

貞德Alter在纏繞全身的火焰中,單手蓋在自己的臉頰上仰望著血色的天空,肆意地、暢快地笑著。盡管她的笑聲被火星撕裂一切的聲音所掩蓋,盡管即使如此也改變不了事實,盡管……那笑聲中夾雜了幾分沙啞,好似是在泣血一般。

“喝彩吧!為我們的憎惡喝彩吧!”

——

“宿主,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麵對封火的出神,係統不禁小聲問了一句。

真正出生在這個特異點的封火,一度成為了某種災害的種子,封火在這裏扮演的雖然是他,可他並沒有像這個世界的自己一樣成為災害之種。換句話說,他無法使用這裏的自己全部的權能。

支撐那個龐大的空間的運轉,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沒什麽必要。”封火搖了搖頭,“就快要結束了。”

他來這個世界並不是自願的,甚至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一覺醒來就被強製拉到了這裏。為了達到這一目的,而這個世界的他自己,自然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那個他……就稱呼他為星原楓火吧。星原楓火並不是沒有嚐試過其他的方法,應該說,所有現存的方法他都嚐試過了,但是複活是無法實現的。

他能讓魔術協會的人在他製造的空間中無限重複著死亡的過程,卻做不到讓死去的藤丸立香活過來。

所有的方式裏,唯有英靈召喚這樣的奇跡,才勉強接近於使一個人獲得第二次生命,但藤丸立香在這世界上留下的事跡十分有限,難以被傳頌下去,更難以登上英靈殿。

而且……被召喚出來的人會受到傳說與人的印象影響,與真正的本人有一定的區別。星原楓火並不信任這樣的方式,在他看來,召喚出來的藤丸立香也不可能是藤丸立香了。

在所有的辦法都無法奏效後,他用自己的權能將來自另一個時空的自己帶到了這裏。

“他不認為英靈等同於本人,但還是引導了那個團體。”封火想象著假如是自己在構建這樣的計劃,這種幾乎不需要思考就能理所當然得出的結論讓他輕笑了一聲,“所以……那是第二計劃,還真是不相信自己啊。”

他不相信英靈這個可能性,但還是將它留作最後的手段。

可兩個計劃會同時進行,星原楓火大概是沒想到的吧。

說到底……為什麽封火世界裏的藤丸立香,會在這個時間節點被召喚出來?封火垂下眼眸,逐漸加快的敲打扶手的動作顯示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浮躁。

“你還真是……我遇到的最大的變數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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