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協會最早建立於公元前, 那時的神秘已經開始消退,隨著魔術王所羅門之死,神代真正意義上地走向了終結。為了讓那些珍貴的知識傳承下去, 餘下的魔術師們建立了魔術協會的雛形, 並在隨後的幾百年逐步發展,成長為了如今的龐大機構,現在, 出身於名門的魔術師幾乎都是魔術協會的一員。

真正意義上的魔術協會,共有三個規模相等的部分組成:時鍾塔、彷徨海、阿特拉斯院。隻是後兩者幾乎不會出麵, 也不參與任何的糾紛與活動, 所以現在活躍著的魔術協會實際上都屬於時鍾塔的成員。

但即使同屬於魔術協會時鍾塔, 魔術師也並不會無私地將資源與信息讓給他人。無論是怎樣的魔術師,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有同一個本質上的目的, 那就是接近根源。為了達成這個目的, 魔術師們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有人獻祭父母與子女,也有人舍棄人類的形態將自己與異種生物融合, 隻要能夠更加靠近根源, 再多的代價他們也願意支付。

針對藤丸立香的這一次行動, 就是部分名門家族達成的協議。

千界樹家族,還有降靈科君主所在的尤利菲斯家族正是牽頭人之一。但尤利菲斯君主並非直接參與者,實際上設計了計劃並投入執行的人, 是隸屬於尤利菲斯的分家的三名男性魔術師。

出身於這個延續千年的家族的分家,他們從出生起就注定不可能繼承家族的魔術刻印, 但他們還有另外一條出路——假如說表現足夠出色, 即使是分家的他們也能夠繼承時鍾塔的君主(Lord)之位, 並就此加入本家, 取得截然不同的地位。

比起同時期的其他人,他們的天賦太過普通,幾乎可以預見此生都不會造成大到足以支撐他們成為君主的貢獻了。但就在他們將要接受自己的命運之時,藤丸立香這名新手魔術師一夜之間成了整個魔術界矚目的焦點,那場壯闊的旅途雖無人得以見證,卻足以想象其中的驚險。

當然,他最令人震驚的,就在於他所契約的上百名從者,以及這個事實象征著的強大力量。

暗中觀察他許久後,卡萊克終於按捺不下去,在最後一個亞種特異點消失後,聯合了同屬於尤利菲斯的其他兩人,在降靈科君主的默認下,同另外幾個家族達成了共識。

於是,對於這名世界上最後也最為驚人的禦主的【封印指定】,就此發布。

在卡萊克看來,同那些極端的魔術師相比,他已經算是仁慈的了,畢竟封印指定並不會奪走藤丸立香的性命,而是將他作為樣品或是標本保存下來,而他們也能借此去研究藤丸立香身上的特殊之處。這還有什麽可不滿的呢?

既然決定要做了,那麽這個計劃就絕容不得任何的差錯。作為出身名門的魔術師,他們看不起藤丸立香這樣的野路子,可他畢竟經曆過了無數的戰鬥,所以他們在製定計劃時堪稱小心翼翼。

首先,藤丸立香能夠用令咒將英靈召喚到他的身邊,對自己實力再有自信的人也不會想與英靈硬碰硬的,為了避免英靈們的暴走,他們花高價請來了一名魔術屬性為“隔斷”的魔術師。他們會提前在藤丸立香要乘坐的地鐵上布置好魔術禮裝與陣,將地鐵構建成臨時的魔術工房,而這樣的一番操作下來,最多能夠隔絕他與英靈之間的聯係十分鍾。

“但我隻能控製十分鍾,再久的話……”那名魔術師陰沉著臉叮囑他們,而卡萊克也自信滿滿地點頭,“放心吧,十分鍾,足夠我們得手了。”

他們一共出動了八名開位的魔術師,甚至還有一名祭位,隻為了對付藤丸立香這樣一名位階在開位的菜鳥魔術師,可以說是十拿九穩了。

然而,現實永遠不可能像構想的那樣順利,他們機關算盡去實行的封印指定計劃,居然同時撞上了那些堪稱邪道的與他們目的一致的魔術師。

未免一方漁翁得利,雙方互不認可的魔術師,在行進中的地鐵中先一步展開了激戰。

地鐵上的上千名普通人都被他們用催眠魔術放倒,藤丸立香並不是個會乖乖站在那裏等著被抓的笨蛋,他抓住了這個機會借著其他人身體的掩護躲藏了起來,等待令咒恢複正常使用——任何魔術都不可能是絕對無敵的,他隻要挨過這段時間就可以了!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察覺到了一個令他心情沉重的消息,這趟地鐵在途徑任何站點時都沒有停下,其行進的速度也在越來越快,快到了一種令人心慌的速度。

兩邊的魔術師也慢了他一步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地鐵,失控了。

這樣下去,這條承載著上千人生命的鋼鐵怪物,將會以一種可怖的速度,橫衝直撞進入起點的東京站。屆時,地下車站會被這巨大的動能所衝垮,甚至可能會發生爆炸,而車站之內等候的白領與學生們,地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都會卷入這場災難,不知多少人能從中幸免。

魔術師們有辦法離開這趟列車,可隨之而來的災難,卻不是那麽輕易能夠避開的。

列車的速度越來越快,與軌道之間的摩擦聲也越來刺耳,那尖銳的聲響像敲擊在在場魔術師的心上。就在那時,一名少年清亮的嗓音響起,“……我並不是想要救你們,我隻是不希望這麽多的人,因為我而死。”

這場災難是為了針對他而產生的,既然如此……也該由他來製止。

最起碼,要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藤丸立香撥開擋住他的人群,有一名昏睡中的女孩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角,他回頭看去,見到的就是女孩安然的睡顏,而她的母親即使在睡眠中也不忘牢牢地抱住她,用身體幫她隔開外界的攻擊。僅僅是看著這樣的畫麵,他緊繃的眉頭便不由得鬆開了,他輕笑一聲,將女孩那隻沒怎麽用力的手推開,交到她母親的手中。

然後,他不再有任何的停頓,從車廂的另一端走入了魔術師們的視野中。

在他們的注視之下,發動了英靈衛宮曾經教過他的強化魔術,耗盡了全身的魔力。

在卡萊克的回想中,藤丸立香走出來時,緊握的雙手因為預想到自己可能會麵臨的未來而微微顫抖著,也許那雙腿也並不輕鬆吧?可他所邁出的每一步都如此堅定,以至於本來想要留下他性命的卡萊克都忘記去阻止他。

“都是因為那些卑劣的邪道,否則我早就已經……”一回想起那天所發生的事,卡萊克的麵容就因為憤怒而扭曲起來,這種憤怒不隻是被打亂了他的計劃,回來後還麵臨魔術協會針對他們失敗的問責,還因為……他不想承認,他這樣的魔術師居然是被那麽一個小角色所救下來的,這簡直是他一生都無法遺忘的恥辱。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那麽,就請你一生都記住這件事吧。”

帶著幾分嘶啞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沉浸在回憶中的卡萊克被嚇了一跳,意識也從回憶中脫離,看到麵前的景色,他又驚又懼地抬高了聲音,“你是誰!”

冰冷卻帶著幾分譏諷意味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這麽快就不記得我了嗎?你的記憶力,真糟糕啊。”

“那麽……讓我幫你回想一下吧。”

好像有人將手強硬地塞進了他的頭骨中攪動起了他的大腦,卡萊克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反胃感,而他的記憶也被強製翻找了起來。

對了……他會回憶起那個藤丸立香,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在失去意識以前,他遇到了一個古怪的普通人。

明明是個普通人,卻居然能找到他隱藏成咖啡廳的魔術工房,並不知該說是無知還是可笑地向他詢問時鍾塔的事情。卡萊克原本想把他打發走,“我可不知道你說的什麽塔。”

那個少年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一樣,用那雙給人以一種不快的感覺的紅瞳凝視著他,又重複了一次,“你知道時鍾塔在哪裏嗎?”

卡萊克再次否決,可在他開口以前,他忽然察覺到,這個少年似乎具備著異常強大的靈,假如能得到他的靈體,說不定他就能在家族中更進一步,還有……

他忽然變得耐心下來,為少年準備了一杯咖啡,少年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在吧台坐下。

卡萊克卻是意識漸漸模糊了,再醒來時,就已經在這古怪的黑暗之中,在他昏迷過去以前,最後聽到的似乎是……

“我並不討厭貪心的人。貪欲,是人類前進的理由,但過度膨脹的與你的能力不符的貪欲,隻會將你送向深淵。”

對!就是這個聲音,還有這句話!

這句話喚醒的不隻是卡萊克,還有更多的魔術師,包括他在內一共二十三人,每個人都還有些意識朦朧,常帶著的魔術禮裝都在身上,整整齊齊地躺在漆黑而冰冷的地麵上。

卡萊克是最先醒來的,而在看清這些與他一起被送進來的魔術師的臉時,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這根本就是那天在地鐵上的所有人!無論是魔術協會還是邪道,都被帶到了這裏!

而那個他誤以為是普通人的少年,正在王座上單手撐著臉頰,右腿搭在左腿之上俯視著他們。

封火神色漠然,“向我展示吧,展示你們有活下來的價值。”

他會這麽平靜,大概是因為他已經翻了二十三個人的記憶吧,每一次翻找,他都會以不同的視角看清藤丸立香那時候的神情、動作,看著他以那副決絕的姿態從人群中走出來,直到燃盡最後一絲的生命。再不可思議的畫麵,在看過這麽多次之後,也必須要承認它是真實的了。

每個人的記憶有著微妙的差別,也對於那時的細節產生了模糊的印象,但這些記憶總體的走向上是一致的,都通往同樣的結局,而且……哪怕是這些不再在乎他人甚至自己生命的魔術師,也無法避免地對於那最後的一幕印象深刻,連藤丸立香的發絲都記憶得清清楚楚。

這份記憶是如此清晰,讓他理清了整場事件的每一處細節,可也讓他無法再去找出任何的理由,去告訴自己藤丸立香還活著了。

由於他將魔術師們帶走得無聲無息,沒有展露出多少的實力,那名曾經用魔術隔斷了藤丸立香與英靈聯係的魔術師並沒有被他所震懾到,率先向他發起了攻勢,而他也用了一招讓那位魔術師安靜下來——明紅的火焰從魔術師的腳下升起,接著纏繞住他半邊身體,將他的右手、右腳都燃成了灰燼才罷休。

卡萊克一向懂得分辨局勢,在倒下的那個人的慘叫聲中,他聲情並茂地試圖為自己辯解,“不管你是誰,聽我說,請相信我們,我們魔術協會隻是負責封印指定,那其實是一種保護,換而言之我們並沒有想要殺死藤丸君,是他……”

第二道火焰升起,卡萊克的聲音被奪走了,他捂住自己的麵部與喉嚨在地上拚命地打滾,可卻沒有任何的聲音從他的喉中發出來。

於是,剩下的魔術師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不再試圖同他爭辯什麽。

若說殺意的話,封火承認,自己在尋找時鍾塔的過程、翻找他們記憶的時候,無數次地產生了殺意。

但他放棄了,並決定再給他們一個機會。

封火將他們送上了一趟列車,也是日後在世界範圍內運轉著的列車的雛形。與後來的創造的列車不同,這趟列車會永遠在一條環形的軌道上前進,相對的,他們不再需要包括進食在內的基礎生理活動,即使死亡也會再一次從腐朽的□□中恢複意識。

他們要做的,就隻有帶著對於身體的異變的恐懼,跨越層層磨難,想盡辦法逃離這輛列車。

魔術師們並不是沒試過合作,隻是封火所提供的變強的**與列車途中的種種利益讓這層合作關係永遠都蒙著一層陰影,甚至有一次他們足足互相廝殺了三天三夜,整節車廂都浸透了他們的血。

可即使如此,他們也依然活著。

時至今日,這趟不會停歇的列車,依然在軌道上奔馳著。

——

“我覺得我有點魔怔了。”獲得了係統的世界的封火在抽空去看了一眼那趟血腥列車後,這樣真誠地評價起這個世界的自己。

這個世界的他在前往倫敦時,也隻是初步覺醒能力,一度被走偏路的魔術師當做魔術材料,靠著神秘側對於普通人的輕視與他出色的身體能力,用一把匕首割斷了那位魔術師的喉管,在他斷氣以前摸索到了搜尋記憶的方法。

他開始頻繁出現在時鍾塔附近,靠著對魔術師的吸引力去捕殺魔術師,終於在抵達倫敦的兩周後,運氣極好地逮住了一名參與過地鐵事件的魔術師,進而順藤摸瓜找到了其他人。

這部分記憶嚇得係統驚呼連連,有幾次它都以為這個世界的宿主不可能撐過去了,但是事實就是,他確實活了下來,還帶來了一場遍及全世界的烈火。

“是嗎?”係統有些呆愣,封火則調出了另一節車廂中的畫麵,盯著畫麵中藤丸立香那張帶著血色的臉頰看了一會。

話是那麽說,可如果經曆了這些的人真的是他……他大概,也會做差不多的事情吧。

作者有話說:

降靈科君主尤利菲斯,是肯主任的未婚妻索拉的親爹,但是吧索拉其實就是聯姻工具,尤利菲斯隻是看重肯主任的才能,他也不咋瞧得起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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