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上那個位置之前, 伊姆也曾經經曆過無數的遊走於生死之間的戰鬥,要去分辨一個人是否還有戰意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所以伊姆知道, 那個看似受驚一動不動站著的男孩並不是放棄了掙紮等待死亡降臨, 正相反,那磅礴到幾乎化為實質的殺意,在那一刹那如同此刻的海麵一般咆哮著, 不加掩飾地向他襲來!

見聞色霸氣的預見作用下,伊姆看到了無數的未來——被利刃切斷喉嚨, 被巨斧撕裂身體, 被重錘擊中頭顱……這些未來無一不是以他的鮮血作為結果, 即使躲開了其中一種也無法閃避剩下的可能,每一條岔路都被絕對的力量所封堵了, 幾乎看不到任何的生機。

哪怕是知道那所謂的王之寶庫中儲存著巨量可怕的武器而有所準備, 伊姆也絕沒有料到他居然還有那麽多的手段。

然而……那也隻是“幾乎”。

能夠與天之楔抗衡的, 自然便是天之鎖。

鎖鏈化為銀白色的浪潮席卷了站立不動的封火,瞬間便將他淹沒在其中, 接著一層層纏縛在鎖鏈之外, 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銀色球體, 而這球體上纏繞的鎖鏈還在不斷地收緊,細碎的碰撞聲接連響起,可以想象被包裹在其中的人在這樣龐大的力量之下根本無法抵抗。

這家夥, 之前原來完全沒有認真嗎?伊姆壓下心中的震動,對於自己的謹慎感到滿意。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進行任何的試探, 而是拿出了他所具備的最強手段天王, 若非如此……在眼神碰撞的那個瞬間, 他就已經被徹底地殺死了。

隻是, 伊姆還有一點不解。

無論是那位沉穩的成年王者,還是活潑中卻帶著睿智的幼年王者,從始至終,他們的態度都是從容不迫的,好似這世間的一切於他們而言都是一場遊戲,區別隻在於遊戲的難度與挑戰性。既然是遊戲,自然沒有必要拿出多麽端正的態度,恐怕那就是放任伊姆逃離聖地瑪麗喬亞的理由,他原本打算以此作為突破點。

可在看到那條鎖鏈時,封火的氣息變了,他第一次對沒有放在眼裏的伊姆起了殺意。就好像……這條鎖鏈出現時,他就不再是淩駕於世人之上的王,而是行走於人世間的人。

“……!”青雉愣了一秒才意識到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他心中的優先級飛速地變化,現在已經顧不上什麽傷及自己的同伴了,讓所有人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以他的雙腳為中心,大量的冰棱向著四周蔓延,整個港口的溫度都隨之驟降到了零下!

他著急,多弗朗明哥比他更加焦急,一旦伊姆成功得手,到時候包括他在內,這港口的所有目擊者都別想活著離開這裏!多弗朗明哥嘶鳴一聲,比鋼鐵更加堅硬鋒利的絲線割向青雉,“把手術果實交給我!!”

他們兩個的行動都沒能繼續下去,因為那道自身散發著輝光的鎖鏈竟然並未就此停歇,而是襲向了在這港口的所有人!

天之鎖纏住了青雉的右腕,青雉想都不想便將身體元素化,想要借此從中脫身,可是接著他發現,他的果實能力竟然對天之鎖毫無作用!而他越是掙紮,天之鎖在他的身上就會纏得越緊!

多弗朗明哥亦然,他的絲線在天之鎖麵前失去了以往的鋒銳,變得如同普通的絲線一般。然後是其他纏鬥中的海軍和海賊們,驚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這是什麽!?難道是海樓石!?”

“不。”給予他們回答的,是伊姆,“這並不是海樓石那種東西能夠相提並論的。”

沒錯。青雉在心中讚同著,他仍然能使用果實能力,也沒有麵對海樓石應有的無力,他的力量還在全盛狀態,卻完全無法掙脫鎖鏈的束縛,這才是最難以置信的。

伊姆,這名統治著這個世界達八百年的男人全身都裹在袍子中,不急不緩地邁向正中央那枚銀白色的球體,鎖鏈所組成的繭,“這就是古代兵器之一,天王。”

“天王會根據它所麵對的對手而發生變化,對手越是強大,它就會越是強大。每一次被啟動,天王都會向著更加完美的方向進化,誕生出無與倫比的能力。”

伊姆停在了鎖鏈之繭前,不由得歎息了一聲,“隻是……連我也沒有想到,吉爾伽美什王,你能令天王進化到如此地步。恐怕這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人與天王為敵了吧。”

它本身堅固足以控製住純粹的蠻力,能力者或許有著與它較量的資格,可能力越是強大就越是無法掙脫這條鎖鏈……這是個無解的死循環,也正是,連天都能束縛的鎖鏈。

他的自言自語落入了海軍的耳中,不明所以又被捆成粽子的海軍們驚呼起來:“什麽!那是王!”

“王,王在哪裏?什麽時候來的?”

青雉:……

伊姆:……

算了算了,臉盲這東西治不了的。

伊姆沒有將注意力分給那些被牢牢束縛住動彈不得的人們,他的右手緩慢地抬起,停在了鎖鏈之繭前,眼神冰冷漠然,“吉爾伽美什王,要怪就怪你竟然妄想拯救這個世界的規則吧。”

“噗。”

那是一聲在這滿是驚慌的場景中,格外突兀也格外稚嫩的笑聲。

笑聲的源頭,正是伊姆的麵前。

伊姆的動作停下了,而人們掙紮時造成的細微鎖鏈晃動聲也在這瞬間戛然而止,每個人都無聲地將視線投向了鎖鏈,整個世界似乎都隨著這一聲笑聲而沉寂了下來。

“我本來以為你要發表什麽高談闊論,原來是這麽無聊的話呀。”

好似有一隻無形的手按下了播放鍵,停滯的鎖鏈被賦予了無限的生機,它們在瞬間由靜轉動,以驚人的速度翻湧著,接著整個銀色的球體都由內而外地炸開了,層層疊疊的鎖鏈花瓣似的向著四麵八方散落,可又在下一秒收攏起來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簇擁在那個站立在地麵上的男孩身邊。

天之鎖,正在顫動著、雀躍著、歡呼著!

身上連哪怕一絲傷痕都沒有的男孩徐徐抬起頭,劉海從他的額前滑落,流淌著鮮血的蛇形豎瞳鎖定了高大的男人。若單論身形來說,伊姆有三個他那麽高,一隻手或許就能將他提起來,可在這一刻,伊姆通過那個男孩的眼神判斷出,自己才是那個獵物。

伊姆當機立斷向著後方退去,眨眼間已經推到了臨海之處!

“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發男孩卻沒有理會他的後退,輕笑著任由鎖鏈的一端親昵地磨蹭著他的臉頰,而他以掌心撫摸著鎖鏈,“這個世界果然很有意思呀。忙碌了那麽久,如果不是你提醒的話,我都快要忘記了——忘記作為人類的憤怒與喜悅。啊啊,那才是人類啊。”

“……你在說什麽?”

封火笑著注視著他,可他的眼中沒有分毫的笑意。

“喜悅,是因為竟然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見到了他,這本是不可能實現的奇跡呢。”

吉爾伽美什是一個頗為特殊的英靈。其中一點在於他對於封火的影響非常巨大,比目前為止最麻煩的莫裏亞蒂影響還大,封火思考時都難免染上些“王”的習慣,比如一定要坐最高級的王座加最狠的班……咳。而另一點特殊就在於,吉爾伽美什有著王的驕傲,比如說,除非遇到在他看來值得動用真本事的對手,否則封火無法啟動天之鎖與乖離劍。

正所謂“光是讓本王認真以待就等同於輸了”……這種輕慢的態度封火其實也很無所謂,畢竟這種同化模式下他也覺得使用普通的方式更有趣一些,隻是可惜無法使用天之鎖的力量。

比起使用盾牌之類的防禦,吉爾伽美什戰鬥時更喜歡站在原地,不躲不閃地以天之鎖束縛住試圖向往發起攻擊的不敬之人。在那關卡裏,封火用他的力量與天之鎖的配合堪稱無敵,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動用什麽盾牌的習慣。

所以封火在遇到這由天王所模擬出的天之鎖時,第一反應是屬於吉爾伽美什的憤怒,緊接著,卻是一種與故友重逢般的喜悅。

天王所化作的天之鎖並不具備有意識,擁有的隻有作為武器遵循命令的本能,可與此同時,它被賦予的作為鎖鏈的外形,也賦予了它另外一種本能。

“即使僅剩下本能,也不會傷害我嗎?”他不由得輕聲問道,“還真是個認死理的家夥啊。”

天之鎖構建的繭,與其說是在攻擊他,倒更像是將他所保護在繭之中,卻也不願意讓他離開其中。

也正是因此,封火從伊姆的手中奪取天王的掌控權隻用了一句話,他輕聲地呼喚這條鎖鏈又或者說是王唯一的友人的名字,“那麽,已經可以了,Enkidu[天之鎖]。”

“再次和我一起見證,屬於人類的未來吧。”

於是在他話音落地的同時,本不可能具備思想的天王,竟然輕輕地顫動了一下,好像在回應他的邀請。

伊姆捏碎了手中的一個瓶子,那其中裝著的正是多弗朗明哥的又一瓶血液。然而天之鎖的躁動隻是一閃而逝,封火握住了鎖鏈的一端安撫似地拍了拍便抹除了伊姆的行動,封火見狀低笑了一聲,聲音卻是逐漸轉向冰冷,“至於憤怒——”

“——誰允許你擅自動用本王的朋友了,雜種?”

“還是以這樣無禮又浪費的方式……你還真是暴殄天物呢。”

那些屬於少年的謙遜與溫和仿佛隻是泡影,染上了成年時期的暴虐與傲慢。又或者該說,即使現在尚且年幼,他也毫無疑問是一名王者,王者的威嚴不容置疑!

數以千計的璀璨旋渦,在天穹之上展開,那光芒耀眼到讓人不得不別開視線暫避其鋒芒,可也有人在光芒中強撐著睜開雙眼,見到的,便是與旋渦同等數目的傳說中的武器自漩渦中湧現的震撼一幕。

這分明是隻有夢中才能出現的場景,旋渦遮天蔽日,掩蓋了人們仰望向天空的目光,可也帶來了屬於那些寶具的光芒。人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隻是在這一刻,莫麗薩王國以及鄰國弗雷凡斯的國民都忍不住駐足,接著仰頭望向那近在咫尺的輝光。

也有識貨的人意識到了那些武器的意義,他們沒有見過這些形製各異的兵器,可無須懷疑,每一件都是足以媲美乃至超越無上大快刀,引起無數爭搶的傳說級武器!

“拯救這世界的規則?愚蠢。”他嗤笑了一聲,作為這些武器的持有者,將他們作為消耗品毫無憐惜地擲出,“我才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亦是製定規則之人,何談拯救?”

“好了,無聊的談話,該結束了。”男孩唇邊揚起一抹超越年齡的深邃笑容,猩紅的眼瞳幽深又愉悅,“來吧,用盡全力掙紮吧。可別讓我太快就玩膩了哦?”

作者有話說:

在王姐池單抽出了巴格子,好快樂,剩下的石頭對不起王姐了我要留給蛾子,我們以後再見,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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