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紅氣的麵色漲紅，但也沒辦法，人家連招都不接就走了，這讓她上哪兒說理去？
她不耐煩的回道：“那誰知道，這地方又不是她一家的。”
想到這裏，趙春紅的怒氣也下去了點，對時染更是不屑一顧。
愛走就走，當誰還要留著她不成。走了更好，正好她家的攤子歇了這些天，被她攬走那麽多的客人呢。
客人倒也沒有直接走，想著炒麵攤子是不是今天還沒出攤，幹脆就在一邊等了起來。
趙春紅看著更加糟心了，但她前陣子剛吃了一個虧，這會兒也不敢跟客人吵架，就摔摔打打的去忙活自家的事情。
好在時染沒讓別人等太久，她把自己的攤子放好，轉身回家把家裏的台燈拿出來，又找了兩張前幾天糊廚房用剩下的大白紙，上麵寫了大大的兩個“炒麵”。
雖然簡陋，但多少也能頂一晚上。
時染歎口氣，給自己的采購單上又加了一行——“宣傳板”。
愁啊愁，花錢的地方怎麽就那麽多。
這麽下去，什麽時候能把正房的房頂修出來啊！
把這個簡陋的自製宣傳板放在巷子口，要不了一會兒就有客人跟過來。
跟來的兩三個客人還跟時染打招呼，其中一個帶著點氣憤。
“那麻辣燙攤子的老板娘真夠可以的，明知道你挪這邊了也不指一下。”
時染笑笑不說話，並不當回事。
被搶攤子，她不覺得算什麽大事。這大路朝天的，又沒固定的攤位，誰先到就先占位置。有人的地方就有競爭，誰還能說個什麽呢？
時染心態放的很平和，帶的來光顧的客人也覺得自己的怒氣無處可放。
算了，還是來好好的享受美食吧。
因為肉醬炒麵的香味更勝一籌，最近攤子上的銷量冠軍無疑就是大碗的肉醬炒麵，剩下的幾樣炒麵被肉醬炒麵一襯，顯得有點可憐巴巴。
時染幹脆調整了一下，把原來的幾款炒麵做成了自選項。
麵的種類還是三種，蒸細麵，圓圓的堿水麵，扁扁的手擀麵。
醬料和蔬菜卻換了幾樣，首先是蔬菜，時染準備了四五種，清脆的綠豆芽，鮮嫩的小白菜，切成絲的洋蔥，煮熟的芹菜段，還有胡蘿卜絲。
這幾樣裏，顧客可以隨便選。
醬料的說頭就多了，首先是時染做好的肉醬，把七瘦三肥的豬肉末熬出油來，再把其中一半的豬油倒出來，另外添加進去適量的豆油，三勺雞油，滴幾滴麻油。再加上時染之前做好的現成的複合醬料，配上切成小片的豬肉片，一直熬到醬料濃稠，香味吹都吹不散的時候出鍋。
這樣的肉醬比前幾天的醬口感更加豐富，等到炒麵的時候，也不用放鹽，直接把麵炒到快熟，一勺醬料澆進去，快速翻炒均勻就可以出鍋。
除開肉醬之外，時染還準備了三鮮醬，跟肉醬不一樣，三鮮醬用的是春筍，香菇，牛肉熬出來的，味道比起肉醬也不遑多讓。時染調低了牛肉的比例，多加了一些春筍進去。
正值春季，B市地處北方，鮮春筍沒有南方那麽廣泛，所以這三鮮醬也是吃一天少一天。時染做醬時候都覺得時間緊迫，想著是不是要提前買個大冰箱回來，好在冰箱裏凍一點，防備著過了季。
不過想想也就算了，春筍過季的時候，也該是天氣熱起來了，那時候能吃的時令蔬菜種類也更多，大不了再換過就是。
有了這兩種撐門麵的醬炒麵，時染另外就沒多去準備其他的醬料了。畢竟除了醬炒麵，顧客還可以選雞蛋炒麵和基礎款炒麵，也算能兼顧。
興許是改進的肉醬和加了春筍的三鮮醬味道太誘人，這天晚上的客人竟然比前幾天都多。
小米和周敏是固定時間來報道的，雞窩頭老板那邊不知道是為了放風還是給了工作有了進展，竟然沒來打包，而是三三兩兩自己過來吃。
壯壯背著小書包，坐在小凳子上格外神氣——凳子和桌子都小，一個個客人都坐的有些拘謹，卻正好便宜了他這個小人。
時染今天準備的湯是醃篤鮮，B市的南方人不多，這樣的南方口味倒是都適應良好。
受限於成本問題，時染做的醃篤鮮裏放的素多葷少，湯比菜多。
春筍，鮮肉，火腿，豆皮，燉出來一鍋濃白醇厚的鮮湯。
裏頭火腿加的隻有一點，倒不是時染小氣，主要是想在B市買到正宗的火腿太難了，而且還貴！
金華火腿是最適合的，但是時染不問價都知道，好年份的金華火腿，動輒都是大幾百一斤。以她現在的財力，實在是吃不起。
所以時染隻能退而求其次，挑了一斤還算能看過眼的火腿，臨走的時候還對著裏麵懸掛的金華火腿冒口水……
今年估計是趕不上了，隻盼著明年能趕上春筍季節。
醃篤鮮講究一個小火慢燉，所以這一鍋湯到晚上已經足足燉了大半天了。時染也沒讓湯離火，直接在門外麵放了一個小爐子，保持著小火慢燉的狀態。
王大娘兒子兒媳都孝順，平時好吃的也吃過不少，但這道醃篤鮮湯著實和她的胃口。
時染忙過了一陣人潮，這會兒也閑了下來，跟王大娘一邊喝湯一邊說話。
醃篤鮮在南方作為家常菜，本來就是湯菜一體，既能當菜也能當湯。王大娘隻覺得春筍鮮嫩，湯汁濃厚，裏麵放的豆皮都滋味美妙。
壯壯也格外捧場，王大娘本來是愁他不吃飯，現在是怕他吃多了再壞腸胃，幹脆給時染送了三套小飯盒過來。
大孫子的午餐晚餐都是讓時染裝在飯盒裏，吃完了王大娘就拿回家去洗趕緊，趕著下頓再來時染這裏替換。
壯壯嘴角糊了一層褐色的醬汁，小勺子小筷子揮舞的虎虎生風。偏偏眼睛還盯著王大娘沒吃完的炒麵，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就差把“想吃”寫在臉上。
王大娘哭笑不得：“前幾天用筷子還總是掉，這幾天倒是使得順手了。”
說起來壯壯挑食也是因為小時候跟著姥姥姥爺在國外待著，結果去年回來了之後口味扭不過來，所以那邊兩個老人才一個勁的喂零食。
王大娘提起這個還有點小得意：“今天早上他媽還打電話來，問他要不要回去住，我還沒說什麽，他自己就在這邊忙著擺手……”
兒子成了家，這婆媳關係處的再好，平日裏也是有點小摩擦，尤其碰上孫輩的教育問題，那簡直是兩代人的理念大碰撞。
好在大孫子爭氣，這次沒讓他奶奶一敗塗地。
時染搬了個帶靠背的木頭椅子，坐在攤子邊上，耳朵裏灌進來各種話題。
王大娘絮絮叨叨說著附近街坊，尤其是麻辣燙攤子那兩個。她今天帶孫子出來，一眼就看見時染的位子被趙春紅倆口子占了，這會兒說起來姓吳的這一家，也是給時染寬心。
“他們家哦，吳老婆子是個糊塗蛋，大便宜有賊心沒賊膽，小便宜占不夠。又碰上個心窄的兒媳婦，平時見天的鬧事。這種人，你就離他們遠一點，倒也不是咱們受氣，主要是跟她們計較起來費功夫還惡心人……”
時染點點頭，她也不是個受氣的性子，就是覺得沒必要。
掙錢的時間，拿來跟人生氣是最不劃算的。
那邊幾個年輕人一邊吃飯一邊罵老板。
“人家別的公司都是周一上午開會，咱們每次都是周一晚上。嗬嗬，什麽不占用上班時間，那你占用我下班時間？”
還有人拿著手機分外的不耐煩：“我說了，卡點不能在我們這裏！我吃個飯就回去，你趕緊把這部分內容做好，回去我們開會。”
還有人帶了女朋友來吃，不知道說了什麽，把女朋友逗的一口湯差點噴出來。
……
時染覺得，這要是夏天，她就拿把大蒲扇，在這裏喝著湯聽人說閑話，夏天的穿堂風順著敞開的大門往裏吹，嘖嘖，這日子別提有多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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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固定的地點，時染還斥巨資一百塊買回了帶閃燈的招牌，她本來想給自己的小攤起個名字，但後來實在想不出，就幹脆寫了個簡單的炒麵兩字，下麵寫了主打的肉醬炒麵和三鮮醬炒麵，再把價格標上。
小招牌是可以放在地上的那種，時染牽了一條插線板，正對著另一邊的胡同口。
反正橋上下來的都能一眼看見她家門口的攤位，不用招牌就可以。
這牌子一擺出來，離趙春紅的攤位也十分近。
趙春紅氣的嗓子疼，本來以為自己占了攤位，時染的生意要不好了。
誰知道這幾天越來越多的人過來問路！更有氣人的，直接過來問她賣不賣炒麵。
有時染的生意比著，趙春紅自家的攤位生意卻不見起色，比起之前仿佛更差了一點。每天賣到淩晨兩點也隻有原先的一半。
等到時染把招牌擺出來，趙春紅的怒氣簡直要爆表。
有了招牌，問路的倒是少了，但是越過她直奔炒麵攤的人更多了！
趙春紅每天眼睜睜看著人從自己眼前走過，目不斜視的拐外去炒麵攤子，內心不講理的認為這些客人本來都應該是她的！
要不是她倒黴停了幾天，這些人怎麽會發現炒麵攤？
趙春紅怒氣上頭，臉色就沒有個好時候，給客人做菜結賬也拉著個臉。這麽一來，客人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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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染還不知道趙春紅這邊每天念叨她，她最近的生活被忙碌填滿，除了做飯，她最近也開始觀察那位“看不見的鄰居”了。
小台子上的飯菜每天都是照著她自己的口味放，每次都是一個錯眼，幾分鍾的功夫就不見。
剩菜倒是從沒有剩過，不過有次時染做了苦瓜釀肉，苦瓜被時染切成小圓環，在中間填了肉餡。
結果對方先是把所有盤子清空，隔了幾分鍾，小盤子裏居然多了幾個青色的圓環，那歪七扭八的模樣，足可以見對方對這種苦了吧唧的東西的嫌棄。
時染數了數，剛好少了一個。——這是吃了一個，然後覺得味道不好，把剩下的還回來了嗎？
有了這樣小細節，時染也覺得對方的形象變得可愛了起來。
時染打開手機，裏麵的“小姐姐別抖勺”群聊裏，如今已經有了四五十個人在。
當然了，並不是每天都有這麽多的人訂餐。總會有一些人會想要換換口味。
時染本來還擔心群聊的人太多會顯得雜亂，但她著實是低估了技術性吃貨的含量。
沒等她想辦法去解決這個問題，群聊裏就有一個善於統籌的小姐姐做了表格出來。時染隻需要做一個群文檔，然後當天訂餐的人就可以進去編輯，時染隻需要每天早上進去看下人數，就能知道今天訂餐的人有多少。
而餐費收費也被一個程序員解決了，對方給時染做了一個收款碼，能自動生成表格出來，誰付了錢，誰沒付錢，一目了然。
時染也十分感激，把自己做的辣椒醬給兩邊各自送去一小罐。
到了月末，時染算賬的時候也吃了一驚，從她做小攤開始到現在才大半個月，她的純收入差不多已經兩萬了。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時染隻覺得自己沒準還能提前把欠款還上呢！
時染美滋滋的顛鍋勺，鍋裏上下翻飛的，是今天的硬菜——醬炒走地雞！
這段時間下來，時染也接到了一些建議，當然不是口味上的，而是很多訂餐的客人說想吃麵。
B市到底是北方人多，整天拿米飯當主食，吃久了難免也想換一換。
時染想了想也答應了，別看現在訂餐的人數多，但這些人基本都是集中在幾家公司內部。
一個是雞窩頭所在的裝修工作室，這個是離的最近的，每天連外送都不用叫。另一個是小米和周敏在的公司，經過小米和周敏的廣告，現在每天至少也有十幾個。
剩下的兩家公司也是這樣被朋友安利過來的，一家有個七八個的樣子。
時染算了下距離，都是在三公裏以內。這個距離之內，送麵也不是不可以。
索性她今天就做了個醬炒雞拌麵。麵條還是現成的，時染把手擀麵煮熟，再加點麻油拌勻防止粘連。
走地雞還是時染跑了幾個市場找到的，附近的菜市場雖然也有雞肉賣，但醬炒雞最要緊的就是要鮮雞肉，隔天的都不行。
時染在吃上格外嚴格，終於買了五隻走地雞回來，讓市場的人幫忙殺了雞，雞毛什麽的卻要時染自己弄。
時染看了看自家的大院子，幹脆拿著刀去了下水道那兒。
要說這套四合院的下水道是改建過的，但還是沒有很方便，尤其內院的下水道，不夠寬敞。水龍頭隻夠拉到院子一角，後罩房的水龍頭跟內院又不是一道線。
這麽一來，內院下水道口那兒反倒沒有水龍頭，而是牽了一個水塔。就是把水龍頭的水續到一個水塔裏，再另外做了一個出水口。
時染對著下水道口燙雞毛，等到處理完才發現一個問題。
……下水道口仿佛……堵了。
因為馬上就中午了，時染倒是也沒慌著去通下水道，而是先把醬炒雞做出來。
油汪汪的雞塊，因為雞肉夠新鮮，所以先焯水都不用，直接醬料下鍋爆炒，把雞肉炒到緊實。再加上土豆香菇一起燉，直到土豆吸飽了湯汁，筷子一撇就能壓成泥。
這種醬炒雞的做法並不像是疆省的大盤雞，更像是魯省的炒雞。
臨出鍋時候撒一把紅辣椒和青椒塊，顏色瞬間就生動起來。
時染準備了兩個餐盒，大餐盒裏放麵條，小餐盒裏放炒雞。另外每個單子外麵放一大盒的香菜碎末，讓人看著添。
來拿餐的騎手小哥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五髒六腑都是雞塊的香味。
忍不了了！這一天天的，每天就屬來這裏的時間最折磨人。
外賣小哥抱著從時染那裏買來的炒雞拌麵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自從時染把攤子放到了自家門口，外麵的桌子小板凳就沒有再收回去了，反正她每天開著門，也不怕人偷。
外賣小哥咽了口口水，醬色的炒雞塊，浸在醬汁裏的土豆，上麵蓋著剛出鍋熱騰騰的雪白麵條，裏麵還有幾條翠綠的小青菜……
麵條拌開，掛滿了濃稠的湯汁，雞肉緊實，雞皮彈牙又勁道，肉質不散，味道直進到雞肉裏麵。就連裏麵的土豆都格外好吃。
外賣小哥把一大碗的麵條吃完，整個人別提有多滿足了。
送走了中午這一批人，時染這才開始發愁，老城區的下水道本來就麻煩，她還初來乍到，不知道找誰去修。
正愁著，廚房的鍋又響了，時染隻能過去忙廚房的事。
一直到下午三點鍾，時染才抽出空來，從賈大爺那兒問到了附近一個管通下水道的，時染忍著幾百塊的上門費請了人來。
結果對方一擰水龍頭，嘩啦啦……
“小姑娘，你這下水道不是好好的嗎？”
作者有話說：
砦泠：誰說我光會吃？我還會通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