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姝懷疑他在一語雙關。

心裏的反骨被激起, 她抬起尚未來得及穿上拖鞋的那隻腳,踩在他腿根上,抬眼看著他, 硬撐著氣焰說:“是又怎麽樣?”

話音才落下, 就被男人握住腳踝重新壓倒在**。

他修長的指節沿著她腿肚往上。

她身上穿著的都是他的衣服,寬大的T恤和家居褲, 腿向上折時,褲筒也一起堆下來, 露出細細白白一雙腿。

江知野居高臨下地覷著她, 眼裏氳起幾分危險神色, 威脅:“再說一遍。”

最後,等兩人鬧完, 已是一個多小時以後,喬姝剛剛緩過來的喉嚨啞得更厲害。

她被江知野抱著去衛生間洗漱,翹著腿坐在盥洗池上。

他家裏的衛生間好大,盥洗池寬寬一截,大理石的台麵有些涼,江知野怕她被冰到, 提前扯了一條浴巾墊在上麵。

她正處於敏感期, 紅軟皮膚蹭到浴巾的毛織顆粒上,細細的疼與癢。

她不由得輕嘶一聲,腳尖又去踢他的腿, 嗔怪:“你是禽.獸嗎?”

江知野低笑一聲,抬聲:“你才知道?”

“……”跟臉皮厚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喬姝轉過臉, 不理他了, 轉目, 卻從衛生間的鏡麵裏, 瞧見自己滿身的紅。

紅裏嵌著紫,一塊連著一塊,鎖骨到耳後的位置,是重災區。

喬姝眼睫顫了顫,腦海裏不由得又浮現出這人從後麵擁住她,一寸一寸啃咬的畫麵。

耳尖忽地一熱,忍不住又吐槽:“你怎麽留印子了……”

聲音好啞,又自帶幾分嬌嗔,嗲得要命,卻不自知。

江知野將牙膏擠在牙刷上,低聲命令:“張嘴。”

“哦。”氣歸氣,但還是習慣性地聽他的話。

須臾,江知野又說:“自己拿著刷。”

“不要。”她毫無負擔地撒嬌,“要哥哥幫我刷。”

“嬌氣包。”他低聲笑,也沒拒絕,漂亮的兩根手指捏著刷杆,另隻手抬著她的下頜,竟當真認真地幫她刷起牙來。

溫熱的呼吸噴灑下來,落到她臉頰上,喬姝有些不自在地眨了下眼,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網上看上一對電動牙刷,加入了購物車,還沒下單。

說風就是雨的,她想到這裏,下意識便想伸手去夠自己的手機。

身子才往下落,就被男人一把撈起:“幹什麽去?”

“刷個牙都不老實。”歎息的語氣,像是拿她沒辦法。

喬姝神情一頓,抬眼看著他。

江知野順手端起杯子,讓她漱口。

洗漱完,喬姝從盥洗池上跳下去,還記掛著買電動牙刷的事情,摸起手機去下單。

江知野從臥室裏將外帶的餐食提出來,一樣一樣擺在桌子上。

銀魚羹,素炒筍,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擺盤漂亮的小菜。

全是喬姝喜歡的口味。

她付完款,將手機丟沙發上,見江知野卷起一邊袖口,正站在桌邊幫她盛湯。

男人一身筆挺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側臉看過去,高鼻深目,輪廓分明,典型的精英模樣。

又想起,方才醒來,看到的Alice給她發來的新消息。

【Alice】:你男人簡直殺瘋了。

緊跟在底下的是一條鏈接。

喬姝點進去,發現是他們公司內部的論壇,她沒有權限查看。

於是Alice直接將帖子截圖。

主樓是樓主偷拍的幾張江知野給他們開會時的照片,男人便是穿著今天這一身衣服,大概是因為要看文件,鼻梁上罕見地架了副金絲眼鏡。

身後大屏的光疏落地散在他身上,看起來有一種又撩人又禁欲的氣質。

底下評論區全是一水的的“啊啊啊啊啊啊!”

間或有一些討論。

【救命!這個男人越來越帥了是怎麽回事!】

【所以是真的戀愛了吧!這兩天我一直有一種他比以前更騷.氣的感覺!】(此評論已被管理員刪除)

【哈哈哈哈哈哈上麵說了什麽話被刪了啊?】

【好悲傷,這輩子不能嫁給這樣的男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所以,有人知道他女朋友究竟是誰嗎?能不能披個小號來給我們透露一下啊?】

……

主樓的照片裏一身斯文敗類氣質的男人,與眼前這個溫柔地為她盛湯的男人,有一種強烈的反差感。

喬姝抿了抿唇,走過去,從後麵抱住他的腰。

江知野動作微微一頓,手臂架高了些,淡聲叮囑:“別鬧,小心燙到。”

喬姝拿側臉蹭了蹭他的衣服,開始講胡話:“突然感覺,你好像爸爸哦。”

江知野:“?”

江知野大概被她氣笑,盛完湯,轉身扯住她手腕,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喬姝,你是不知道什麽叫後悔是吧?”

如珠似玉的嗓音,落到喬姝耳裏。

她笑著往後跑,可奈何男人力氣大,最後,一餐飯也吃得不安生。

喬姝被江知野按在懷裏,任她如何表示模特要好好保持身材,他也全當聽不見。

吃完飯,喬姝整個肚皮都鼓起來,癱在沙發裏,徹底不想動了。

可能因為陰天讓人格外有睡眠欲,吃完飯,兩個人又躺到**午休了會兒。

喬姝像隻八爪魚一樣纏在江知野身上,問他:“你怎麽突然又回來了?”

“嗯?”江知野反應了兩秒,低笑,“本來就打算上午做完工作就回來的。”

喬姝說:“那你還讓我醒了給你打電話?”

話講完,便聽男人明顯嘲諷的笑,他低下頭,兩根手指在她鼻尖上用力捏了下。

喬姝疼得大叫。

江知野說:“我是沒想到,某人能直接睡到下午。”

一覺睡到下午的某人,吃完飯後,又直接睡到了晚上。

這次醒來時,江知野沒有走,一隻手臂抻著被她枕在頸下,另隻手鬆鬆地搭在她腰上。

喬姝抬起臉去看他,他睡著時,眼裏鋒利都被斂去,整個人氣質沉下來,便顯得格外疏冷。

陰天天黑得快,昏暗的光影沿著窗柩籠進來,幾片樹的影跟著一起落下來。

喬姝撐起手臂,托起腮,忍不住抬手去捏他鼻骨。

雖然兩人已確定關係有好幾日,但直到現在,喬姝都仍覺得好像做夢一樣。

多年的夙願一朝成真,讓人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這樣的好運氣。

她無聲地歎了口氣,側頸,去親他。

唇剛碰上他的唇,男人落在她腰上的那隻手臂就忽地收緊,她的身體壓到他身上。

眼人眼睛未睜,但眼角笑意還是好明顯。

“流氓啊。”他輕歎。

要是以前,喬姝被他這樣調侃,肯定要不好意思。

但現在兩人已經確定關係,她手指撐在他頭側,手指伸過去捏他的嘴:“我親我男朋友,不算流氓。”

男人聞言,喉腔裏溢出一聲輕笑來,眼皮掀起,定定瞧她片刻,手掌箍住她後腦勺,比她那個吻力道要大很多的吻壓了下來。

舌尖強勢地探進她嘴裏,啃,咬,掠奪。

喬姝呼吸都被他搶走。

她被他親得身子都軟,抬起一隻手去推他,哼哼唧唧說自己嘴都被他咬破了。

聲兒太軟了,像是無聲的勾引。

話音才落下,視線就陡然撞上男人凶得過分的視線。

屋裏光線愈暗。

天愈黑,他模樣反而愈發冶麗,像港風老電影裏的帥哥。

喬姝又想起,她初次見他時,就覺得他像金城武。

現在好像又比那時更像了。

脫去幾分少年的青稚,又多了幾分成熟的疏朗與沉靜。

她的呼吸微微一窒,後腰被他握在手裏,男人低頭看著她,警告似地:“喬姝,你不要再招我了。”

怎麽還惡人先告狀的。

喬姝臉一熱:“我才沒有。”

江知野仿似沒聽見,意味深長道:“再要,你身子恐怕撐不住。”

“……”

晚飯他們本來是要出去吃的,但喬姝實在不想動了,最後還是叫了外賣。

外賣他也不肯隨便叫,要麽嫌不幹淨,要麽嫌口味不正宗。

喬姝深深懷疑,之前在蘇城那一年,他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

想到蘇城,她不免又想起他在監獄裏的那幾年。

她抿起唇,本來要調侃的話瞬間又咽回了肚子裏,翻身抱住他,想了想,還是問:“哥哥,你有沒有後悔過遇見我?”

雖然過往早已說開,但每每觸及到那些時日,可能是怕喬姝愧疚,江知野總是避開。

此時聽見她這麽問,他也沒有想到這一層,隻是托著她將她往上抱了抱,問:“後悔什麽?”

喬姝說:“原本,你的人生可以不必經曆那麽多的。”

她低下眼,心不在焉玩他手指。

江知野微微一愣,須臾,捏起她下頜迫使她抬起頭來:“你最近沒工作,太閑了是吧?”

他聲音冷下來,像是下一秒就要給她安排工作,喬姝鼓了鼓嘴:“少威脅我,你又不是我老板。”

江知野哼笑了聲,兩隻掌心朝裏,揉了下她臉頰,懶聲道:“想多了你。”

他說:“人活著,不是為了一生順利來的,庸庸碌碌平平凡凡過一生,不是我的追求,懂?”

喬姝不懂,眨著眼看著他。

江知野又是一抬手,刮了下她鼻梁,語氣散漫地道:“遇見你的時候呢,老實說,我當時也覺得世界爛透了,雖然我不會想死吧,但也確實覺得活著挺沒意思的。就覺得人類整個都很沒意思。”

“然後呢?”喬姝問。

“後來,被關起來的那些日子,”他頓了兩秒,繼續道“我就想,我堂堂江知野——”他故意講得誇張,說到這裏,自己都沒撐住,低笑了聲,“要是以前的我,肯定覺得,這簡直是天大的恥辱,人生的汙點,會被人戳脊梁骨一輩子——”

“你也知道,你男朋友,名聲還是很大的。從小到大,也是天之驕子來的。”他低眼看著她,語氣裏夾雜幾分笑。

喬姝點頭:“嗯。”

何止是名聲大那麽簡單,何止是天之驕子那麽簡單。

分明就是天之驕子中的天子驕子,金字塔頂層的人。

喬姝眼眶熱了熱,捏住江知野刮她鼻梁那隻手,在他指腹上咬了下。

江知野順勢用手指撬開她唇齒,目光不帶任何旖旎地落她沾染了一點水漬的唇上。

他喉結微滾了下,又說:“反正,那些從小就等著看我笑話的人,倘若知道這些事情,肯定開心死了。我當時想到他們,就覺得,按道理講,我應該羞慚到都不想活了。”

“嗯。”

“但是呢,”他話鋒一轉,似是笑了聲,懶散道,“可惜,我並沒有。”

他微微偏過頭,目光落到窗外完全沉下來的天色上,語氣淡了幾分,像是自嘲般道:“我當時完全沒有這些感覺。”

喬姝仰頭去看他,將他下頜掰過來,與她對視。

江知野歎了聲氣,停了須臾才說:“有些話講透了太矯情,不是我的作風,但誰讓我們喬喬就愛聽一些奇奇怪怪的情話。”

他沒講幾句,又開始沒正經,眼睛微不可察地往上彎了彎,低頭吻住她唇角:“這話講出來,可能會被人詬病,但都是我實話。”

“我當時,隻覺得快意。”

“一半覺得快意,另一半,就是擔心某個嬌氣得不行的小姑娘,比賽回來後,找不到我該怎麽辦?”

“我們喬喬這麽笨,我不在身邊,會不會被人騙,會不會被人欺負。”

後悔也不是沒有過的。

少年傲骨不能當飯吃,等緩過來後,他又忍不住想,早知道那時江毓明找到他,說有辦法減輕他的量刑的時候,他答應就好了。

他惡心死這個人。

不願接受他的幫助。

然而後來他從監獄裏出來,還是拿了江毓明留給他的東西,即便是開疆擴土做到了很多以前江毓明也未做到的高度。

但是,根基是他的。

他曾經為了逃離他,躲進蘇城一間小小的出租屋裏,過著他以前從未過過的困苦生活,再艱苦的時候,也沒有想過向他低頭。

但後來,他還是接受了江毓明留給他的那一切。

隻有他變得強大,才能成為她的港灣。

這個道理,從小在太平山長大的男人,再清楚不過。

少年的傲骨不是不可以折彎,隻是還沒遇到那個你甘願為他折掉傲骨的人罷了。

為了她,何止是折彎傲骨,就算拆骨脫肉,他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至死不渝。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低頭笑了笑:“陸年總說我長了一顆戀愛腦子,旁人不愛聽這話,我卻覺得,戀愛腦子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

他輕抬起頭,視線下瞥,語氣裏添了幾分輕狂,淡笑道:“有錢有勢到我這樣,如果還不能隨心而活,憑心意去愛人,那世人拚命追求的富貴又有什麽意義?”

他這話說得十分理所應當,理所應當到喬姝完全被他說服。

她鼓了鼓嘴,偏頭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千言萬語哽在喉嚨裏,最後還是嘟囔一句:“那你——你也輕鬆一點,不要怕跌下來,要是你跌下來,也不要怕,我會接住你的。我存了好多錢的。”

被他一番告白搞得不知所措,喬姝完全不知該如何接話,隻好也將自己一顆心攤開了,揉碎了,擺他麵前。

“這麽多年,我這麽努力,就是想著,假如有一天,你突然回來了,那我有錢能養你了。”

話講一半,下頜卻再次被江知野捏住,男人唇線繃得很直,眼裏卻全是笑,看著她,胸腔裏發出悶笑來。

喬姝被他看得不自在,轉過臉。

須臾就聽他語聲很慢很慢地講:“好。”

他說:“從今天起,就全靠我們喬喬來養我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