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自來熟的技能非常嫻熟, 未待喬姝答話,她緊接著就探頭上上下下將江知野打量了一遍。
伴隨著的還有——
“小夥子眼光好哦,我們喬喬真的很優秀!”
“之前每次給她相親, 人家都喜歡的不行, 但喬喬眼光高的咧……”
“哎哎,我是不是說太多了, ”她笑笑,“你們很般配, 很般配, 好好談吧!”
她看起來也並不需要別人的回應, 說完,就朝他們擺擺手, 走進了小區大門。
喬姝:“……”
喬姝在原地僵立了片刻,才有些尷尬地坐進車裏,係上安全帶,臉上因為剛剛李阿姨那一段話,泛起一陣淺淺熱意來。
她抬手扇了扇風,餘光瞥見江知野已經重新啟動車子。
男人側身後仰, 從後座拿起一個卡其色的紙袋來, 遞到喬姝麵前。
喬姝眨了眨眼,江知野瞥她一眼,語氣很淡:“路上順手買的。”
“哦。”喬姝慢吞吞接過, 一打開,就聞到一陣溫暖細膩的烤麵包的香味。
喬姝半張臉伸進去, 很饞地嗅了口。
以前他們兩個住在卻之路的時候, 路口就有一家麵包店。
卻之路上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出租房, 住在這裏的人, 也多半都沒什麽錢。
那家麵包店裝修卻很精致,透明的玻璃窗望進去,裏麵一片暖橙色。
落地玻璃下麵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小狐狸玩偶,七零八落立在那裏,憨態可掬,令人恍惚以為自己誤闖進了什麽童話世界裏。
與他們這個殘破陳舊的街道格格不入。
以前喬姝每次晚上下班回來,路過那裏,都要駐足停看很久。
漂亮麵包店裏的麵包價格很高,是便利店裏批量生產的麵包的好幾倍,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開在這裏。
後來江知野發現她在麵包店前傻傻流連,就笑她是饞貓,麵包有什麽好吃的?全是碳水。
話雖然這樣說,但第二日晚上,喬姝下班回家時,卻發現他給她買了一盒黃油可頌和草莓慕斯蛋糕。
兩個加在一起要一百多。
喬姝好心疼,因為那時他們剛買完相機沒多久,手裏已經不剩什麽錢了。
要支付房租,還要負擔每日的生活費用。
她罵他敗家,語氣裏卻是膩人的甜意。
江知野眼裏暈起淡淡笑意,捉住她手腕將她抱進懷裏,手臂越過她肩膀去拿慕斯蛋糕。
拆開包裝盒,兩指捏起小叉,蛋糕送進她嘴裏。
喬姝轉過頭,突然來親他,江知野低笑著躲開,手裏拿著蛋糕不好行動,低睨她:“再鬧蛋糕要掉了。”
喬姝真的受這威脅,老老實實坐好,仍不甘心,控訴:“你為什麽要躲開?”
“不喜歡吃。”江知野語氣很淡。
喬姝頓了頓,翻過身子,跨坐在他腿上,目光上下掃視了他一眼,雙臂環住他腰身,呈擁抱狀。
然後勾頭去咬他喉結。
“憂鬱起來的哥哥,好像比以前更帥了。”
……
也不知她以前,是怎麽說出那麽膩人的話的。
喬姝抿了抿唇,撕開一片麵包塞進嘴裏,麥芽的與焦糖的甜味交織,口感豐沛,令人心情很愉悅。
喬姝滿足地眯了眯眼,擱在腿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她低下頭,點亮屏幕。
果然。
【汀水南岸業主群3】
【12-3-4E-李冬梅】:不用查了,我剛剛在小區門口偶遇到了,是我們喬姝的男朋友!
【12-3-4E-李冬梅】:小夥子帥的喲,比住5E的夏夏的男朋友帥太多了!還有錢!
這話發出來。
一大半的人在問李阿姨有沒有拍照片。
剩下的,就是夏夏的擁護者,在和李阿姨進行一些陰陽怪氣的battle.
喬姝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夏夏她知道,是住在她樓上的一個小姑娘,長得很漂亮,就是脾氣有點火爆。
喬姝當初買下這個房子,買的是二手房,剛搬過來,不知怎麽就惹到了夏夏,她一直對她很有敵意。
每次見到她,都要陰陽怪氣兩句。
起初她還不太理解,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她剛搬過來的那天,去小區對麵的超市購物回來,上電梯的時候,夏夏男朋友幫她拿了一下東西。
李阿姨這句話,無疑是在人家雷點上蹦迪。
喬姝按住眉心,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麽。
“你去相過親?”忽然,旁側響起一道冷冽男聲。
喬姝剛剛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沒有反應過來,有些溫吞地道:“……嗯?什麽?”
車子行駛到中途,紅燈亮起來,江知野手臂閑閑搭在方向盤上。
今天天氣不太好,是多雲的天氣,晴一時,陰一時。
此時他們停的這裏,便是一朵碩大烏雲下。
雲層壓得低,車裏空間小,空氣仿佛都被壓縮得更加稀薄了。
喬姝莫名感覺到有些不自在,又撕下一片麵包塞進嘴裏,餘光瞥見江知野頭微微側過來,似是很隨意地提起。
“相親。”他的手指漫不經心在方向盤上點了兩下,淡聲說道。
“啊,這個。”喬姝抿了抿唇,覺得有點兒窘,“也不算。”
她吐了口氣:“鄰居太熱情了。”
他們兩個此時的關係,說是舊人,但其實很久沒有見過了,說到底,最多算曾經熟悉過的陌生人。
解釋太多也很奇怪,喬姝就沒有多說,繼續安靜地吃東西。
江小喬的手術很順利,醫生脫下手套,站在寵物醫院的大廳裏同他們交待情況。
“這邊做完手術,還要留在醫院裏療養一段時間,大概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你們看可以嗎?”
“沒問題的。”喬姝說,“那需要我們每天都來看它嗎?”
“都可以。”醫生說,“看你們自己時間安排,當然最好是每天都過來。”
喬姝點了點頭。
住院費以及貓咪這些天的飲食以及用藥的費用,要提前預存,上次手術的錢是江知野支付的,這次喬姝特地搶在他之前就付了款。
原本還考慮過要不直接辦個卡,但醫生說由於他們消費很高,就直接按折扣來算了。
喬姝想到這個寵物醫院離她住的地方挺遠的,以後應該也不會常來,就打消了辦卡的念頭。
想到這裏,她猛然一抬頭。
喵喵的手術做好了,那接下來——
她抿起唇,斟酌道:“你想養喵喵嗎?你要是沒時間,不然就我來——”
“想。”未料,江知野卻截斷了她的話。
喬姝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
她本來以為江知野不會對養貓感興趣的。
不過想一想,他剛支付完將近一萬元的手術費,如果不給他養的話,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喬姝有些為難地皺起眉,腦子裏搜刮出一個餿主意來:“那不然,我們一人養一個月,你覺得怎麽樣?”
話音落,就聽身後一個麵生的店員歎氣:“所以說,談戀愛的時候不要一起養寵物,等分手的時候,怎麽分配都是問題。”
喬姝:“……”
喬姝沉默片刻,轉頭看過去,那位店員一手拿著手機,也是一臉茫然在看他們。
嘴裏還在說:“就是呀,反正你肯定是不能妥協的,你都在貓貓身上花了那麽多錢了,他才花多少啊!誰花錢多誰有話語權,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呀!”
……應該是在跟別人通電話。
喬姝臉微微熱,終究還是說:“那還是就……你來養吧。”
她本來對貓咪並沒有那麽大的興趣,隻是覺得自己既然救下來了,那就要對喵喵負責。
不過,江知野來養的話,應該是可以放心的。
他一直是那種,要麽不管,要管就一定會負責到底的人。
這個寵物醫院平日裏也會接一些寵物美容的業務,空氣裏飄散著濃鬱的寵物沐浴乳的香味。
以及各種交織在一起的狗叫聲。
江知野看起來應該早就對這種環境忍無可忍了,抬手刮了刮眉骨,語氣倦懶:“嗯。”
頓了頓,又說:“我把住院費轉給你。”
“……好。”
不知是不是那種,越得不到,就越念念不忘的心理,喬姝和江知野分配完喵喵的歸屬問題,再回頭去看剛做完手術,躺在玻璃罩裏虛弱的小貓咪,怎麽看怎麽可愛。
而且,昨天太晚了,她沒仔細看,今天才發現,這隻貓咪的眼睛還是藍色的。
兩顆藍色玻璃珠鑲嵌在眼球裏,一身白毛濃密又幹淨,看起來有一種慵懶的王者之氣。
就……
喬姝轉頭看了眼江知野,又看了眼喵喵,誠懇道:“我才發現,你兒子長得和你很像。”
“……”
“……”
喬姝沉默了片刻:“我瞎說的。”
“……嗯。”
一直到重新坐進江知野的車子裏,喬姝都仍舊沉浸在方才尬聊的尷尬裏。
和她熟悉的人一直都說,她這個人,熟悉前和熟悉後,完全是兩種狀態。
不了解的時候,覺得她高冷又難以接近,但她徹底放鬆後,就立馬切換成另一種模樣,有一種幾近天真的可愛。
可能是寵物店裏氣氛太好了,那麽多毛茸茸的小動物,就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說一些胡言亂語的話。
喬姝趴在車窗上,不願繼續麵對江知野,就隻好往窗外看。
原本她是想自己打車回去的,但江知野說他正好順路,就還是讓她搭了個順風車。
車子行駛到一半,喬姝看到外麵有個藥店,轉過頭,問江知野:“到前麵可以靠邊停一下嗎?”
她剛上車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江知野眼角邊以及手腕上的傷,好像並沒有怎麽處理。
尤其是手臂,過了一晚之後,撕裂的血肉都往外翻,雖然知曉應該也沒有很嚴重,隻是看著嚇人,但喬姝還是沒辦法放任它在那裏,自己愈合。
車子停在一棵很大的梧桐樹下麵,雖然已經立秋,但梧桐葉還是一片碧綠。
茂密的樹葉遮擋住了大半的天光,喬姝從藥店裏出來時,看到江知野也從車裏出來了。
兩邊的車門都闔上了,江知野雙腿交疊著靠在車門邊,正漫不經心低頭玩手機。
弓起的脊椎線,抻開一截上衣的領口。
他依舊是穿黑襯衫,襯衫的口袋上繡著一朵紅色的芍藥,花枝蜿蜒而下。
富有設計感的衣服令他氣質看起來愈發冷淡且疏離。
喬姝剛走過去,他就抬起了頭,目光淡淡落在她手中的塑料袋上,旋即抬腕看了眼手表,問喬姝:“餓麽?”
手術做了好幾個小時,早上那幾口麵包,確實難以支撐太久的時間。
喬姝點了點頭:“有點。”
江知野抬起下巴指了指旁邊一間日料店:“吃一點?”
“好。”
店麵從外麵看挺小的,窄窄一扇門,進去以後,卻別有一方洞天。
服務員穿了一身黑色的日式服裝,踩著木屐將他們引進去。
店裏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堂,所有的餐桌都隱在一個半開放式的小空間內。
三麵窄牆,一麵掛上了深藍色的粗布簾。
江知野在台階前換上木屐,先一步走上去,撩開布簾。
喬姝彎腰走進去。
坐下以後,喬姝才想起自己手上還提著藥袋。
點完餐後,她將消炎藥與創可貼推到江知野麵前,平淡道:“你昨天是不是沒有塗藥?”
江知野神情稍頓,似沒想到喬姝的藥是買給他的,一時間沒有接話。
喬姝解釋:“你是因為幫我才受傷,我總覺得過意不去。”
先前在寵物店裏那一點熟稔又被她收走了,再次恢複了先前的生疏與客氣。
江知野隨手將藥袋放到腿邊,濃睫低垂,語氣愈發的淡了:“你不用在意,不管是誰,我都會幫的。”
他說到這裏,似乎是笑了聲,眼皮往上輕掀:“當年,我不也是這樣救你的麽。”
喬姝首次聽見他提從前,卻是壓著淡諷的語氣。
她鼓了鼓嘴,本能想將漂浮在空氣裏的尷尬氣氛都驅走,轉開了話題:“你現在不塗藥嗎?”
她怕回去後,江知野又敷衍過去。
喬姝說:“受傷還是要好好塗藥的,雖然傷口總會自己愈合,但是能讓自己少一點痛,為什麽不呢?”
她這話意有所指,目光直勾勾看著江知野。
男人倒茶的手一頓,抬頭,亦盯向喬姝。
片刻後,他移開視線,指尖在茶盞上輕點了下。
“傷口。”他說,“我自己看不到,塗不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音,他重新抬起眼,聲音裏竟透出幾分委屈的意味來。
喬姝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但還是自告奮勇道:“我幫你塗吧。”
她說完,直接沿著鋪在地上的軟席膝行過去。
探身從他身側拿起藥袋,解開,先是用棉簽蘸起一點碘伏,均勻塗抹在他傷口處。
然後再塗消炎藥。
她從桌上拿起一條消了毒的熱毛巾,擦淨手,才用指腹去蘸藥膏。
為了方便他塗藥,他將身子矮下來一點,雙手撐在身後,下頜微抬,露一截冷峻鋒利的下頜線給她。
喬姝跪立在他身側,溫軟呼吸盡數拂在他側臉上,帶起一陣輕微的癢。
她的指腹很熱,手法溫柔地將藥膏在他傷處推開,不知是不是拿他當小朋友哄了,塗好後,還溫柔地在他傷處輕輕吹了兩口氣。
安撫道:“剛開始應該會有點痛,但過一會就好了。”
她講話時吐出的氣息灼熱,也全部飄散到他眼皮上,男人睫毛輕輕顫了下,在喬姝話音落下時,驀然轉過臉。
她離他太近了,他們的鼻尖甚至隨他動作輕輕摩擦了下。
呼吸相聞間。
一些身體深處的記憶,蠢蠢欲動地複蘇著,喬姝心髒猛然跳快,抑住想要吻上去的衝動。
喬姝驀然往後退。
身子才退一半,卻突然被他攥住手腕。
男人手掌寬大,有力,她被拽得身子往前傾去,沒撐住,整個人都撲到他身上。
他一隻手還維持著向後撐的狀態,身子也仍是半仰的姿勢。
喬姝身子跌上去,手指下意識攥住他衣襟,他衣服被往下扯,領口敞開至胸膛處。
喬姝的臉呈正麵壓下去,嘴唇正好對上他喉結的位置。
她的牙齒重重嗑上去,男人胸腔微微震動,喉嚨深處溢出一聲悶哼來。
帶著幾分壓抑的痛楚與性感。
喬姝耳尖倏然一熱,下一秒,便聽到了服務員道歉的聲音:“抱、抱歉,我不知道二位正在……”
喬姝閉了閉眼,從江知野身上爬起來,耳朵紅得快滴血。
卻也不知該從何解釋,想來人家也並不關心他們究竟在幹什麽。
喬姝抿了抿唇,幹巴巴朝服務員搖了搖頭,猜測江知野應該是察覺到她再往後退,會撞到服務員,因此才拉住她。
她背對著服務員,一直等對方將托盤上的餐食全部取下,江知野才淡聲叮囑:“後麵再上菜的時候,麻煩提前在門口問一下。”
“好、好的!”服務員不知腦補了什麽,聲音聽起來竟比喬姝還要害羞,“真的很抱歉,希望你們不要跟經理投訴我。”
說完,就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喬姝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準備若無其事再退回自己座位上坐好。
突然,江知野緩聲道:“這裏,好像也受傷了,要塗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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