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江曉披星戴月,駕馭著神虹,飛向天樞峰峰頂。

茫茫雲海中,七座如劍的山峰,筆直聳立,如仙境般的奇幻感。

天聖宗乃是太昊天下第一宗門,門內十重以上的長老極多,十二重大能更有好幾尊。

作為天聖宗掌教,白莊堪稱太昊天下第一人,距離十三重隻差半步之隔,完全不亞於生死樊籠中的青雲道人。

這樣的大人物找自己幹什麽?

帶著這樣的疑惑,江曉很快落地,抵達了那如仙宮般的殿宇前。

剛踏入殿門,

江曉瞬間感受到了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氛圍。

大殿中,天聖宗掌教一襲道袍,背影偉岸深沉,哪怕隻是留存在歲月長河中的一段虛影,仍充滿了大道玄韻,高山仰止。

“來了?”

天聖宗掌教早已等候多時。

江曉恭聲道,“見過掌教。”

幾乎瞬間,

江曉身子繃緊,數道縹緲的氣機齊刷刷地鎖定在了自己身上。

隻見,除了天聖宗掌教以外,夏侯夜、楊老頭包括一眾老人竟全都在場,足有六人。

無不是天聖宗的太上長老,獨步天下,名震諸天的大人物!

有人嘴角噙著笑意,有人目光深邃,有人麵色沉穩,神情各異,全都在注視著自己。

“咱們的北冥仙尊來了。”

楊老頭喝了口酒,笑著調侃了句。

“什麽情況?”

江曉困惑不已。

“不必擔心。”

忽然間,夏侯夜開口道,“在場的幾人都曾與你有過舊情,今晚隻是有些事要交代。”

“這截歲月長河還剩兩天時間,我等的力量也在隨之流逝,終將化作一段虛影。”

同時間,天聖宗掌教看向江曉,若留心觀察便會發現,其身形隱隱間有些虛渺。

“多謝掌教出手照應。”

江曉拱手道謝,十分誠懇。

“多謝就不必了。”

誰知,天聖宗掌教卻擺手道,“這一切都是曾經的你安排好的,我等隻不過是路過看看罷了。”

聞言,江曉自忖道,“果然,曾經的我早就算好了這一切。”

對方去挑戰無相劍劍主前,大概就想好了將會身死道消,並提前布下種種手段,準備奪天地之造化,向死而生。

如此說來,彼時的兩世合一,更像是融合,並非誰取代誰。雙方本就可以看做是一個完整的個體,隻不過一個站在過去,一個立足於當下,中間被死亡撕裂了。

“若不是你師父找上了你,我等甚至都不會露麵見你。”

就在這時,天聖宗掌教再次開口了,“這截歲月長河中發生的一切事,也需要你自己麵對才行。”

夏侯夜忽的道,“那你們不也暗中修改了悟道大會的規則?想方設法地偏向這小子?”

天聖宗掌教笑了下,隨後走向大殿外,並在與江曉擦肩而過時,說了聲,“隨我來。”

江曉趕緊跟了出去。

峰頂上。

晚風拂麵,迎麵就是蒼茫的雲海,以及十座仙台。

沒有複活名額...

這十座仙台看來就是最終的十強名額,明日開場就要迎來巔峰之戰!

“明日決出十強名額,第一名坐擁三百枚悟道至寶,菩提葉,這足以令任何一個八重禦靈師合出大道道果。”

天聖宗掌教雙手負後,道,“最後一天則是九重合道,浩瀚盛景,彼時這一切也將迎來結束。”

“曾經的北冥以絕對的實力,毫無懸念的奪得了第一。”

“江曉,如今的你可有信心?”

話音落下,

江曉目光平靜而堅定,“自然有。”

“嗯。”

天聖宗掌教微微點頭,隨後道,“不過,這一次悟道大會不同於過往,變數不隻你一個。悟道大會前,我曾感受到過這段歲月長河的一處異常波動。”

“什麽意思?”江曉不太明白。

“可能有其他存在進入了這段歲月長河。”

正在這時,夏侯夜也走了出來,“不是以驚珠的方式,而是有人找到了這段歲月長河,直接進來了。”

江曉眼神微變,腦海中立馬閃過諸多念頭。

“那人並非是你靈海內的生命。”

同時,天聖宗掌教看向了江曉,“我目前尋不出他,可不出意外的話,對方應該是變化作了某一個弟子。”

江曉眼神凝重了起來,“也就是說悟道大會上,除了北冥以外,還有一個隱藏的怪物?”

“不錯。”

天聖宗掌教點頭,“另外,我等不便直接出手,以免惹上大禍。”

江曉詫異,“大禍?”

天聖宗掌教歎了口氣,道,“你要記住,我等隻是存在於過去的一段虛影,並非本體。若是本體與你再沾染上了因果,天聖宗又將遭遇大劫。”

聞言,江曉眼瞳微縮。

“天聖宗已經因你覆滅過一次了。”

夏侯夜忽的沉聲道,“我們所能做的,唯有在限定範圍內,或多或少地幫你一二。”

“目前這些微不足道的小動作,就算是被發現,我等也脫得了幹係。可以說是根本沒進入過這段歲月長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此言一出。

江曉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自己恐怕是在諸天萬界捅出了天大的簍子,常人根本不敢和自己有任何牽連。天聖宗掌教這些人能投下虛影,相助一二,已是冒著大風險。

若是真為了自己,幹出什麽大事,一旦被發現,恐怕就類似包庇通緝犯的罪名了。

更令其內心觸動的是,

天聖宗居然還因為自己覆滅過一次?

“多謝各位。”

江曉再次對著天聖宗掌教以及夏侯夜,深深躬身。

天聖宗掌教喟然一歎,“不必謝,說來也是我等無力,連宗門內的弟子都庇護不了。”

一時間,這個中年人似乎有些意興闌珊,隻留了句讓江曉待會兒再進道宮,便轉身離去了。

山峰處。

夏侯夜與江曉二人並列。

江曉忍不住問道,“師父,我究竟是幹了什麽事?”

夏侯夜道,“一件人人都想幹,卻無人敢幹,唯有你真正幹了的事。”

“不是什麽傷天害理的壞事。”江曉笑了下,“那就行。”

聞言,夏侯夜看向江曉,一直看了許久,最終歎了口氣。

“要怪就怪我這個師父吧,枉為人師。”

夏侯夜道,“紫雲還有你,兩個都是我親自培養帶大的,結果最終兩個都沒能好好的留在天聖宗。”

“紫雲師兄?”

江曉想起了那個異瞳青年。

夏侯夜並未道明,轉**代道,“等悟道大會結束,真正複活進入諸天後,務必低調些,不要再和在這裏一樣,惹些風頭,到時候無人會再照顧你...”

“別暴露斷魄劍,最好化名,尋個因果之道或者天算之道的大能,為你隱藏過去種種,就當是以新的身份開始...”

一番促膝長談,

江曉發現對方的身形也有些模糊,這段歲月長河即將走到最後,其中的時空之力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一切的穩定。

這半年以來,江曉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修煉上,極少有和這位師父如此交談過。

臨近最後時刻,對方也是露出了罕見的一麵,有種離行前的叮囑感覺。

“我見你沒用本命靈器,是因為這薑瑤的靈器不好?”

夏侯夜忽的問道,“我可以為你找一把銘刻道紋的道劍...”

“多謝師父照顧。”

江曉笑道,“不過不必了,等到最後,我會動用真正屬於我的劍。在此之前,拳腳足以。”

“嗯。”

聞言,夏侯夜點點頭,爾後道,“那就這樣吧,你再進道宮,天聖宗掌教還有其他人有些交代,過後早些休息,等明日最後的悟道大會。”

“我期待著你和過去的自己的交鋒...”

江曉回到道宮後。

果不其然,

那些天聖宗高層,十二重的大能們,也都露麵,聊了幾句,話語雖不多,可含義卻很深刻。

看得出,曾經的自己,北冥仙尊在幹出天大的禍事前,與天聖宗的關係極為緊密。

可現在,彼此卻隻能在這截獨立開外的歲月長河中攀談一二,一旦出去了,隻怕雙方都不會再有任何來往。

“是因為天庭嗎?”

江曉心中自語,想到了那個淩駕於諸天之上,製定秩序,統禦萬界的神話仙庭。

最後,眾人散場,隻留下了江曉和天聖宗掌教。

令其詫異的是,

“聽說你的生死大道已經運用得極為嫻熟?”

天聖宗掌教說著,倏地笑了下,“我那女兒,白素此前在與宋彩衣的大道之爭中,受了傷,偏偏靈果園裏的療傷至寶也被你給吃了個精光...”

聞言,江曉立馬明白,對方這是留自己給他女兒看病來了。

“行!”

江曉此前隻給樹看過病,還真沒給人看過病。

不一會兒,

一個白衣少女就走了出來,微圓的小臉蛋,神情頗冷,正是白癡。

見到這個梳著單馬尾的玄衣少女,

白癡眼中閃過一抹訝色,頗為不解地看向了天聖宗掌教。

而下一刻——

“江曉,將來若是可以,要不將這孩子送出你的靈海洞天,交給我天聖宗培養?”

天聖宗掌教道出了一句令在場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話。

“這是...”

江曉不解地看著白素,揣測道,“白癡?”

白癡則愣住了,一時間始料未及,種種念頭宛如雜草般升起。

“嗯,可以。”

下一刻,江曉沒有猶豫,立馬點頭應下。

自從命珠之戰過後,

江曉對於這個主宰癡也有些頭疼,彼此若真相處久了,反而並不怎麽好。

若是天聖宗願意栽培白癡,對其而言,倒也算是個不錯的去路。

“還有一點,為了除去她和你之間沾染的因果,我會派人以秘術,斷絕她和你之間的一切聯係。”

可下一刻,天聖宗掌教卻再次開口了,“你也應該清楚,你的身份特殊,身邊的人若進入諸天,都將被連累。”

“什麽意思?”

白癡一驚,連忙看向天聖宗掌教。

這一次,

江曉稍微沉默了下,最後道,“好!”

......

......

在天樞峰道宮中忙活了一陣子後,

“沒想到我的生死之道居然還真能治愈傷勢。”

江曉飛回搖光峰的路上,想著給那少女的治療過程,搖頭失笑。

至於關於白癡的念頭打算,那與自己無關。

彼此恩怨交加,對方又不是李某這樣需要自己照應的人物,到底是要有一段真正屬於她自己的故事。說不定,將來李某進入了諸天萬界,也得斬斷和北冥的一切聯係...

如此看來,北冥鬼和北冥仙尊也沒個區別,天煞孤星的命,身邊的人還是遠離得好。

剛回到搖光峰時,

江曉還恰好碰見了白袍青年。

夏侯夜正在對其語重心長地交代...

倏然間,白袍青年有所察覺,抬頭一看,立馬就見著了剛剛回來的玄衣少女。

一時間,

雙方隔著二十來米的距離,遙遙相望,彼此皆看到了對方眼中如星辰般的燦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