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內,楊廣和祝玉妍的到來,令石青璿隻好再多準備了兩副碗筷。眾人沒有立即談事,而是神色悠然地吃著午膳,就連楊廣那本來有些急躁的情緒,此刻也變成了安然、諧和。

少頃午膳用畢,侍女收拾下去後,景添這才開口,對楊廣說道:“天子此來何事?”

“弟子當先告罪,近月未來聆聽仙師教導,乃是弟子不孝。”楊廣沒有說正事,而是向景添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

“無妨,天下初定,天子當勤於國政。”景添不以為意地說道。

“是,弟子定尊仙師法諭,勤加治國。”楊廣再拜。

景添微微頷首,看了眼祝玉妍,說道:“既然祝門主當前,想來天下又出了什麽威脅。”

祝玉妍立即恭敬地回應道:“稟天尊,佛門**,慈航靜齋的梵清惠、親自將‘和氏璧’送到了李淵手中,因此,中原萬民頗有些猶豫。”

“梵清惠?”景添微楞:“慈航靜齋在當世的天下行走,不是那個師妃暄麽?怎麽這次梵清惠親身而動了?”

“屬下不知。”祝玉妍微微搖頭。

“奇怪,待我一探。”景添說著閉上了雙眼,神識降臨‘和氏璧’所在之處,找到了就近看護的佛門之人。

很快找到了梵清惠的身影,景添不再固執,心靈之力瞬間侵入對方腦海。

半晌,景添清楚了因果,不禁又是一愣。

“仙師……”楊廣見到了景添那愕然的神色,不禁有些擔憂地問道:“是否有何不妥之處?”

“倒是沒有不妥……”景添收回神識,麵色略微感慨地睜開雙眼,不等楊廣再問,景添突然感歎一聲:“好一個慈航靜齋。”

“天尊?”聽得景添如此感慨,王遠知和寧道奇二人立即集中精神。

“嗬……佛門口是心非,無望進階大宗師之境。”景添笑聲感慨:“想不到他們居然另外開辟了一條道路,以此來為佛門增添高手。”

眾人更加不解,但又不好輕易向景添開口詢問,隻能莫名對視。

“好了,給你們說說。”景添見到了眾人神色,輕笑搖頭。

見眾人凝神,景添向身旁的綰綰看了一眼,說道:“佛門自知肮髒,進階無望,便尋了一名天份弟子,對其隱瞞各中詳情,而後以言語催洗那名弟子的認知,令其對佛門產生狂熱之情,以為正義。”

綰綰聰慧非常,景添這短短的一句話,便令她猜透了因果。

秀目微瞪,綰綰忍不住接話道:“天尊是說……師妃暄便是被蠱惑成癡的那個?”

景添緩緩點頭,繼續說道:“佛門本想對其大力培養,待佛門支持的李閥竊取天下,那麽師妃暄‘功行圓滿’之下,就有極大的可能進階‘大宗師’之境。過後再借其對佛門的感恩情意、和身上之佛門烙印,借以將她牢固地綁在佛門其上。”

“哪有那般容易。”綰綰忍不住說道:“一旦知曉佛門汙穢,若那師妃暄進階大宗師的話,怎能還與佛門同流合汙,不怕道心破碎麽?”

“即便不會同流合汙,但若佛門有難,師妃暄又怎能不去援手呢?”景添微笑道。

“哦~綰綰明白了。”綰綰恍然大悟:“佛門要的是威懾,一旦有親佛之人晉升大宗師,那麽武林中人就會對佛門更加謹慎,而佛門在百姓當中的名望,也會更加提升。”

“不錯。”景添頷首。

“哼!胡邪禿驢,做得好一番陰謀打算!”寧道奇冷哼一聲。

“仙師,弟子此番前來,便是詢問仙師對佛門的謀略之事。”楊廣說道:“胡佛屢次壞朕大業,方才若非祝卿家提醒天尊策劃,朕恐怕就要怒下聖旨,滅掃國內佛門了。”

景添緩緩點頭,想了一下說道:“也罷,是時候除掉這附髓之毒了。”

楊廣大喜,連忙挺直身子:“那弟子即刻便去下旨!”

“不急。”景添微微搖頭:“在此之前,先將那‘和氏璧’取回來,借之為你提升民望,以防滅佛之舉,再次令百姓動蕩。”

“好!好!弟子多謝仙師!”楊廣喜笑顏開,期待地說道:“又能見識天尊神通了。”

景添一愣,看到眾人神色之後,這才反應過來。感情眾人還以為他要直接將‘和氏璧’從萬裏之外收攝回來呢。

不免失笑搖頭,景添道:“雖然收之如探囊取物,但卻為下下之舉。既然‘和氏璧’乃眾望所歸之物,自當令其發揮最大效用為善。”

“請仙師良策示下!”楊廣拱手請求。

景添笑著頷首,輕聲道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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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中原百姓卻覺得自己仿佛身在夢中。

自從隋軍自襄陽反守為攻之後,半年之間便平定了天下,隋軍過處,一片安寧。

而後各地新上任的官員、也沒有對百姓進行什麽欺壓之舉,反而開倉放糧,將剝好的精米對百姓仿若無盡地救濟著。

這還不止,新任官員還和隋軍一起收繳那些黑心地主的土地,又無償將土地分發民眾,甚至還發下了很多種子。

這些種子千奇百怪,什麽玉米、西紅柿、馬鈴薯、地瓜、辣椒、白菜等等。

不過看在隋庭三年免役、免賦的政策上,百姓便欣然地按照屯田官員的教導,開始使用新版的‘曲轅犁’耕田種地了。

轉眼半年,各種作物紛紛收成,數字駭人,令百姓驚呼天賜。

恰適時,一紙告示遍傳天下,令百姓得知,原來那些聞所未聞的種子,都是道門辛苦從域外得來的。

天下民風瞬變,信道者甚。

七月,又是一道聖旨傳遍天下,其言,皇帝欲行殺伐之舉,將於月末對高麗和突厥的兩名大宗師進行斬首示眾,以顯隋庭不可侵犯之天威。

武林者嘩,而百姓嘩然的,卻是聖旨之上,還有佛門四大高僧的名字。

這分聖旨,令天下寺廟近半起事,廟中僧眾無不各方奔走,呼籲百姓。其憤言楊廣桀驁,殘忍無德,枉殺無辜,昏聵無道。

但事情的發展卻令佛門僧眾傻眼,以往屢試不爽的舌燦蘭花,而今卻變得響應者寥寥。並且原本的信眾,再看僧人時、目光漸漸變得奇怪了……

七月三十,洛陽天陰。

城門樓頂,楊廣龍架高置,眾臣位列兩旁。

城門外麵的平原,擺設了一座法場,兩根木樁豎立,四兩囚車停固。

周圍兩千禁軍圍護法場,外麵觀眾如海,人頭攢動,交頭接耳。

法場由石之軒主持,許久之後,石之軒抬指掐算時間,而後大聲喝令:“押上犯人賊子!”

軍士聽令,抬著那兩根巨大的木樁,走上了法場高台,安置穩固。

期間,被綁在木樁上的兩人始終垂首,動也未動,任由軍士折騰。

接下來,軍士又將四大高僧從囚車內押出,步上高台,踢膝而跪。

“阿彌陀佛……”三論宗的嘉祥大師口稱佛號,麵對臨刑,卻不顯絲毫恐懼。隻是他那枯瘦甚多的容貌,再也看不出任何慈悲之色。

“老和尚,未想幾月未見,你卻淒慘至此。”石之軒算了算還有一些時間,幹脆找點話說,因此步上行刑高台,微笑著對跪在那的嘉祥大師說道。

“中原已入魔掌,百姓危矣……”嘉祥大師語氣悲切地說道。

“嗤……”石之軒差點忍不住大笑出聲,百姓危矣?也不看看當今天下是何等的太平盛世,百姓又是何等的財資充沛,生活幸福。

“不知邪王如今竊居何職?何時暗殺楊廣,好再霍亂天下?”嘉祥大師繼續說道,並且聲音不小,令周圍軍士都聽在了耳裏。

一陣**,附近的禁軍紛紛轉頭,向行刑高台上看來。

“嗬……果不愧佛門之舌燦蘭花。”石之軒戲謔而笑,向周圍軍士看了一眼,緩緩而又清晰地回答:“和尚臨死,也不忘挑撥是非,但有一事告知。”

“邪王所謀何事?”嘉祥大師微微轉頭,看向石之軒。

石之軒微微一笑,幹脆盤膝坐下,這才說道:“不才受陛下所重,現領‘尚書右撲射’一職。”

“原來邪王已將謀得三公之位,想必更得楊廣信任,暴起更易了。”嘉祥大師緩緩點頭。

“如此境地,和尚謀逆之心仍舊不減。”石之軒不屑而笑,繼續說道:“而今,在下僅持‘稷下學宮’事宜。待關隴逆賊覆滅,天下佛門殘盡,便是在下功成身退之時。”

“笑話!邪王魔頭,怎能不惑亂天下!?何談身退!?”一旁的帝心尊者低喝說道。

“嗬嗬……井底之蛙。”石之軒搖頭失笑:“天子有仙為助,定開古今盛世。且我中原之‘大宗師’將四,日後外國皆屠。天下有隋,定成前古未有之大國形勢。”

“邪王癔症又犯,我佛慈悲……”道信大師搖頭而歎。

“哈哈哈哈,四位牢押甚久,不知天下境況。”石之軒大笑著搖頭:“吾何必與爾等多談。”

“今日之刑,當為邪王所謀吧?”天台宗的智慧大師突然問道。

“哦?何來此言?”石之軒笑著問道。

“洛陽看似祥和……”智慧大師轉頭向洛陽城看去,而後回頭說道:“想必這是邪王惑君之舉,其實隱藏禍心。”

“嗬嗬嗬嗬,禍心?什麽禍心?”石之軒看著自以為是的四大高僧,心中萬般暢快,他真想好好對這四個消息閉塞的禿驢說說,說說這幾年來天下的萬般變化。

“阿彌陀佛。”智慧大師口稱佛偈,而後一副看破迷霧的樣子說道:“老衲四人身微,但邪王預謀殺害兩位外邦宗師,卻是隱藏得好一副陰謀。”

“什麽陰謀?說來聽聽?”石之軒強忍笑意。

“兩位宗師囹圄,但邪王擒而不殺,暗謀的,便是讓鄰國憤怒,大舉來襲吧!?”智慧大師加重語氣,說著歎息:“阿彌陀佛!若為邪王成事,恐我中原百姓,將再次深陷外胡欺壓之境!”

“嗬嗬嗬,高麗國滅,東突厥……罷了,和爾等說這些作甚。”石之軒話說一半,看傻子似的向四大高僧打量了一圈,而後起身,轉身向邢台下麵走去。

“邪王之謀不止如此吧!?”智慧大師盯著石之軒的背影,大聲說道:“老衲等人無辜,定有正義之輩來劫!屆時兩位宗師脫困!邪王的打算!是讓兩位宗師擒殺天子乎!?”

石之軒腳步一頓,仿佛被人說中了心事。此舉,頓時令周圍軍士極為緊張,更有一名統領快步向城門那邊跑去,打算稟告給楊廣。

石之軒緩緩轉頭,向被綁在木樁上的兩具屍體看了看,又憐憫地看了看武功被廢,無法感知身後是否活人的四大聖僧看了看。

表情欲笑又忍,顯得極為辛苦。半晌,石之軒深深吸氣,壓下了爆笑,直接啟身邁步,向令台走去。

“邪王陰謀!不愧魔門之首!”帝心尊者大喝,勉勵掙紮,仿佛身有多大的忠心冤屈似的。

“不得妄動!”邢台上自然有幾名行刑者在,立即用力將四僧按壓。

這幾名行刑者,都是楊廣身邊的近侍,當然清楚今天這場行刑的各中因果。所以,他們聽了半天,並沒有對石之軒產生什麽懷疑的情緒。

不過有一點相同,那便是這幾名行刑手,此時都是一副憐憫傻子的表情……

各自用力,將四僧的上身壓俯了下去,令四僧的胸口壓在了木樁之上,脖子和頭顱前伸。

嘩啦啦聲響,四僧被鐵鏈牢牢捆住,再也不可掙紮。而後四名行刑者起身站好,手把刑刀,隻等石之軒發令問斬。

台下不遠處,石之軒走至桌案後方,抬頭看了看烏雲延綿的天空,眼神閃過一絲震撼。

俯身坐下,靜等午時來臨。

刻時過後,石之軒抬指掐算,而後眼神微厲,抬頭向行刑高台看去。

起身而立,石之軒緩緩掃視周圍的觀刑百姓,嘴角微微一翹。

從簽筒內抽出一支令簽,石之軒邁步走出桌案,轉身向城門上方的楊廣拱手。

見楊廣揮袖,石之軒微笑轉身,眯眼看了看邢台上的四僧之後,大聲喝令:“時辰到!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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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災難重重啊,一來點娘崩潰,打不開作者後台。而來窗外鞭炮煙花,總是那麽冷不丁地響起,令地球都被嚇得精神衰弱了,一章四千字,居然斷斷續續地用了五個多小時才寫完……

感謝‘喵☆喵’萌主妹子的繼續兩千起點幣打賞~妹子鎮我魂魄,驅一切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