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詢問

我想弄清楚,高嶽究竟發現了什麽,他又到底想證實什麽事情,以至於最後把命都丟了。

現在,我心底有一種嚴重的負罪感,我覺得是我害死了高嶽。

那個女警察十分蔑視地掃了我一眼,打了一個帶走的手勢。

隨後我就被關了起來。

我以為這一次他們會連夜突審,可是沒有想到的是,我被關進一個單間之後,就沒人理我了。

開始的時候,我的肚子裏還憋著一股子火,想等那個女警察審我的時候跟她大鬧一場,好發泄出來。

我在裏麵待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時候,仍舊沒有人理我。

這一天一夜對我來說,簡直就像一年那樣漫長。

我的心裏麵忽然就產生了一種被遺忘的感覺。

那種感覺湧上來,讓人感覺絕望。

在這種絕望的時候,腦袋一旦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我躺在那兒迷迷糊糊的,忽然就覺得身後有動靜。

那個聲音啪嗒啪嗒的,聽起來好像是有人赤腳踩在水上一樣。

我以為終於要提審我了,於是一個激靈就翻過身來。

可是就在我翻身過來的一刹那,看到了一幕讓我頭皮發炸的情形:就在我麵前不遠的地方,高嶽那顆煮熟了的腦袋,正在麵對麵地看著我。

那種被煮熟了的肉香味,強烈的刺激著我的味覺,我感覺自己快被那種極度惡心的感覺給窒息過去了。

更讓我感覺驚悚的事,高嶽的嘴唇翕動著,好像要對我說什麽話。

剛才我聽到的啪嗒啪嗒的聲音,就是他嘴唇上下開合發出來的。

可是從他嘴裏麵發出來的,是一種好像熟肉撕裂一樣的聲音。

我聽到耳朵裏,就覺得渾身發麻,一句都聽不懂。

最後是實在受不了那種壓抑感,恐懼地大叫起來。

這一叫,我一個激靈就從那種恍惚的感覺中清醒過來。

我驚得轉頭朝四下望,整個房間裏除了我之外空無一物。沒有任何的聲音,更沒有死人腦袋。

我長舒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剛才肯定是做惡夢了。

高嶽的死是我心裏的一個結,即使是在睡著的時候,對這件事我也是念念不忘。

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就聽到外麵的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

我已經被剛才夢裏的聲音給嚇出了心理陰影,聽到腳步聲後,心裏麵頓時就是一毛,整個人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很快,我就看到了那個腳步聲的主人。

是梁隊長。

梁隊走到我麵前之後,一語不發,下死眼盯著我。

我被他盯得發毛,問他是不是想提審我。

梁隊鐵青著臉,讓人把我的房間門打開,嘴裏說道,“衛青,你可以走了。”

這個變化實在是太戲劇性了,我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就有點兒蒙。

三天裏頭我被拘了兩次,然後又被放了兩次。

我忽然有種感覺,這些警察是不是閑得無聊,在跟我開玩笑,於是就問道,“梁隊,別玩兒我了,我現在經不起你們這麽折騰。”

梁隊長沒有說話,而是一擺手,把身邊的人都給支使了出去。

等到整個房間裏就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他忽然開口說道,“本來這件事的內情我是不能告訴你的,但是現在情況特殊,讓你知道一點兒也沒什麽壞處。”

我一聽就知道這裏麵有事兒,於是就問他,“是不是又出什麽事了?”

梁隊點點頭,“從你家發現的那個人頭是你同學的吧。”

我點點頭,“是高嶽。”

“它不見了。”梁隊的語氣冷得好像結了冰一樣,“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飛了。”

我聽完了就覺得頭皮一陣子發麻,渾身一個勁兒的冒冷汗。

這是什麽地方!全天下的賊恐怕沒都有敢來這裏偷東西了。

所以這件事就隻有一種解釋,那顆死人腦袋自己走了!

想到這兒,我忽然就想起了剛才做的那個夢。

剛才我還夢到高嶽的腦袋到了我這裏,它跟我說什麽事情。現在梁隊就告訴我人頭丟了。

我不由得一凜,心裏麵忽然用上一個想法來:剛才我看到的那一幕,可能壓根就不是夢!

想到這兒,我打了個哆嗦,隨後就看向了梁隊,小聲問道“梁隊,你是說有鬼!”

梁隊苦笑了一聲,“沒這麽懸,這件事肯定是人為的,隻不過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嗯。人頭已經被煮熟了,就是有說什麽線索也破壞掉了,他為什麽還要把它偷走了。”

我明白梁隊的言下之意是,那顆煮熟了的人頭上,肯定還有什麽線索。

但是我打心底不太同意他的觀點,尤其是在經曆了剛才那一幕之後。

我現在越發覺得,這件事可能不僅僅是人為那麽簡單。

梁隊出神了片刻,然後苦笑一聲,“不過這倒是幫了你一把,你沒有作案時間,嫌疑自然也就可以洗清了。”

我也沒想到,自己的嫌疑竟然是這麽洗清的,心裏麵不由得有一種百味雜陳的感覺。

臨了,梁隊放我離開的時候,忽然壓低了聲音對我說了一句,“小心那個人!”

說著話,他就朝走廊盡頭瞟了一眼。

我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那裏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但是我心裏清楚他說的是誰,是那個一直找我麻煩的女警察。

我不知道她在這件事情了是個什麽角色,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但是我有一種感覺,她處處都在針對我。

我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傍晚,此刻華燈初上,萬家燈火。我忽然就有了一種很茫然的感覺。

那個家我算是回不去了,因為那裏是案發現場的緣故,所以被警察封鎖了。

而且就算不封鎖,那裏我也不敢再回去了。

一想到高嶽的腦袋曾經出現在那間屋子裏的冰箱裏,我的心裏麵就泛起一股子惡心。

於是我給一個朋友打了個電話,從他那裏拆兌了一點錢過來,暫時住在賓館。

晚上我就要快睡著的時候,電話鈴聲忽然又響了起來。

這幾天已經被折騰得有點兒精神衰弱了,一聽到電話鈴聲就感覺心驚肉跳的。

我拿過電話掃了一眼,看到上麵那個號碼的時候,心裏麵就咯噔了一下。

這個號碼太熟悉了,前幾天米楠的電話就是用這個號碼撥過來的。

經過前幾次的事情之後,我對米楠的電話已經沒有開始時候的那種恐懼了,但是心裏麵還是有點兒緊張。

我深呼吸了一口,然後接聽了電話,“喂。”

電話裏麵果然就傳出米楠幽幽的聲音,“衛青,你是孩子的爸爸,怎麽可以把孩子一個人丟在那種地方呢。”

米楠的語氣很是怨毒,電話裏麵甚至能聽到時斷時續的嬰兒的哭聲。

我被那個嬰兒的哭聲滲得渾身發毛,極力抑製著身體發抖的那種衝動,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米楠,你想要幹嘛,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米楠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幽怨地說道,“其實我也能體諒你的難處,我現在覺得讓你一個人照看我們的孩子,的確是有點過分了。不如這樣吧,我搬去和你一起,我們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好不好。”

我聽完就感覺一股子涼氣從腳底湧了上來,激得我打了個冷顫。

不知怎麽的,我絲毫不懷疑她這話的真實性。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的房門口忽然就傳來了當當當的敲門聲。

我渾身一個激靈,腦子裏陡的冒出一個念頭來:米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