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五進了後宅,製止住通報地下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裏麵傳出一陣男子地笑聲。

撩開門簾,隻見蓮兒正拿著一個果子,坐在椅子上大口啃著,她下首一個中年男子,正笑著說什麽。

“參見大王!”屋裏地仆人先見禮。

“回來這麽早!”謝蓮兒吃相有些不雅,不好意思地說道。

她剛有孕地時候胃口不好,聞到點葷腥都吐。可是小腹微微隆起之後,反而胃口大開,見啥吃啥。

幾個月下來,整個人已經胖了一圈,身材圓潤飽滿。

說話地男子也趕緊站起來,鞠躬道,“見過漢王殿下!”

“嶽父,咱們自家人何必多禮!”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朱五的嶽父謝廣坤。

謝廣坤被朱五扶起,滿臉笑容,他這個漢王女婿,從不在他麵前擺架子,讓他心裏頗為妥帖。

“今天朝會散得早,提前回來。”朱五對蓮兒笑道,“一會,咱們一起吃飯,我還叫了秀兒和席老頭。”說著,對謝廣坤道,“嶽父也一起!”

謝蓮兒笑道,“今兒熱鬧了!”說著,頓時又有些幽怨,“明天又要走!”

王府其實就是牢籠,朱五自然是來去自由,可是對於她們這些女人來說,隻能枯燥的呆在家裏。

知畫去了襄陽和郭興團聚,偌大的王府裏,蓮兒連個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

女人在孕期又比較敏感,朱五本來就早出晚歸,回家就睡。一想到馬上又要出門,頓時紅了眼圈。

“我去淮安幾天,去去就回!”朱五柔聲道,“你要是在家裏呆煩了,可以去嶽父哪裏住幾天。”說著,回頭,“對吧,嶽父!”

然而,卻見謝廣坤臉上有些猶豫,似乎在沉思什麽,連朱五剛才說了什麽,都沒聽清。

“嶽父?”朱五再次叫聲。

謝廣坤回神,趕緊笑笑,“哎,在,在!”

朱五一見這樣就知道他心裏有事,笑問,“嶽父,您心裏有事兒?都是自家人,有事您就說!”

“那個!”謝廣坤幹笑兩聲,猶豫著說道,“蓮兒的舅家,就是泉州蒲家,在泉州有萬把人地民團。那個……他家是做海上生意地,海盜方國珍帶人屢次劫掠騷擾。所以,他舅求我問一問,能不能讓漢王賣給他一些火炮!”

數著,謝廣坤忙解釋道,“我根本不想管這事,可架不住他們三天兩頭的磨我,我也是實在被他們煩地沒辦法……”

謝廣坤絮絮叨叨,朱五臉色漸漸深沉,眼神隱隱有些不悅。

謝蓮兒一看朱五臉色,就知道自己父親犯了朱五地忌諱,趕緊道,“爹,您真是老糊塗了。火炮是國家大事,哪能隨便買賣?”

謝廣坤本是聰明人,聽女兒這麽一說,馬上明白了,尷尬地笑道,“我就這麽一說!”

朱五正色道,“嶽父,你和蒲家有親,但是我是你地家人。孰近熟遠,你應該分得清楚。火炮我是不會給賣給他家地,而且我勸你一句,別和他們家走得太近。”

說著,略微沉吟一下,“我也不怕你告訴他們家,如今天下都在反元,他們祖上為了討好元廷,當年做得那些卑鄙之事,心在不斷被人提起,很多人想找他們家秋後算賬。他們家要是想保住富貴,就夾著尾巴做人。”

說到這,朱五又笑了笑,“這些話,是看在蓮兒與我成親,他們家送了許多工匠地份上,我才說的。”

謝廣坤連連稱是,不再多言。

而朱五則是心中冷笑,泉州蒲家手裏何止萬把民團,據線報,他家手裏起碼有三萬兵,其中還有不少的色目人武士。蒲家豪富,這些兵裝備比當地的元軍還要精良。

天下紛亂,蒲家是泉州豪強,身上還有蒙元的官職,招募些民團本不算什麽。

但是壞就壞在他姓蒲,當年他們祖上對大宋趙氏所做的事,為天下英雄所不容。他家能自保還好,若是不能自保,恐怕凶多吉少。

蒲家也聰明,除了武力之外,沒少打著朱五親戚的名義作為保護傘。

朱五倒是不介意,他們越依賴朱五,越有利於朱五將來把他蒲家吞下去。

他家幾百年的積累,可是潑天地財富,說富可敵國一點不為過。

不賣給他們火炮,他們家隻要有一個明白人,都不敢心有怨言。

就算他們有怨言,也得對朱五言聽計從。別看他家在泉州,可是騷擾劫掠他們地海道方國珍,根本就是受了朱五地指使。

劫掠地海盜部隊,有許多幹脆就是朱五地水軍搖身一變。蒲家要是聽話,朱五要啥給啥,朱五就裝模作樣,和方國珍交好通信,讓都有劫掠都發生在海上。

但要是不聽話,就不隻在海上,而是直接在泉州登陸。燒他們的商船,燒他們的貨倉。

不隻是蒲家,朱五對待所有泉州方麵出名地海商世,都是這個套路。

反過來如果方國珍那個幾萬人地海盜頭子若是不配合,朱五也可以直接出兵浙東那幾個島嶼,占了他地老巢。

同時再水軍,讓海商們出錢,追剿方國珍。這種翻雲覆水的手段,朱五已經爐火純青。

謝廣坤不合時宜地話,鬧了個不大通快。但他畢竟是長輩,朱五隨後又說些家常,笑著把這事給揭過去。

天色漸晚,安靜的王府後院漸漸有了人氣兒,席老頭帶著杜鵑和妮子到了。

秀兒一見妮子就喜歡得不得了,拉到一邊說笑,杜鵑拘謹的和蓮兒說著話。

男人們坐在外屋喝茶,仆人們端上炭火,銅鍋。兩個廚子拿著刀,站在院子裏切羊肉。

人多了有人氣兒,有了人氣兒生活才有意思,王府的後院到處都笑聲。

“五果,來調芝麻醬拉!”秀兒拉著妮子在遠處笑道。

“來啦!”朱五笑笑,對坐著的席老頭和謝廣坤道,“你們聊!”

謝廣坤看看拘禁漸去的杜鵑,又看看秀兒拉著的妮子,猶豫下,還是問道,“真人,這位是您新添的外宅?”

謝廣坤在這人情商不高,他要不是朱五的老丈人,席老頭當時就得抽他。

什麽外宅?

老子是那種養外宅地人?

老頭老臉一紅,笑笑,“我新娶的媳婦!”

“您娶親怎麽沒告訴我信兒呢,怎麽也得讓我喝杯喜酒不是!”謝廣坤有些懊惱。

席老頭笑笑,“還沒辦,等辦的時候,你謝財主怎麽也得送一份大禮!”

“必須的,必須的!”謝廣坤滿臉是笑,再看看杜鵑,再看看席老頭,“真人,您今年高壽?”

你丫就不會說話?

什麽叫高壽呀?

老子七老八十了還是怎麽地?

再說你那眼神什麽意思?

杜鵑年輕!老子高壽!

你丫心裏啥意思?

席老頭在暴走的邊緣,耐著性子,“五十七!”

“您那婦人也不過二十幾吧!”謝廣坤湊近一些,“那個,你們……那個……咱們都是男人,真人您應該懂哈,我的意思……”

席老頭褶子都氣抖了,真想一茶壺拍在謝廣坤的腦袋上。

你丫是真不會說人話呀!

她二十多,老子快六十了,你想問啥?夫妻生活?

“實不相瞞!”謝廣坤在席老頭馬上要動手之前,小聲說道,“我比您還小幾歲呢,孤零零一個人,也想有個伴兒。可是不怕您笑話,我這有些力不從心呀,您那有沒有什麽偏方之類的!”

懂了!老頭懂了!

席老頭壞下幾聲,“怎麽個力不從心法,是起不來還是時間短?你詳細說說!”

謝廣坤湊近了,“也不是,就是沒心情……”

席老頭捋著胡子,“起來困難?”

……

“吃肉吃肉!”

屋裏擺了兩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朱五張羅著大夥吃好喝好,就像普通人家的男主人。

席老頭斷著酒杯,這是謝家的存酒,三十年地佳釀。看著邊上那桌,妮子和秀兒大口吃肉,露出欣慰的笑容。

“老頭,你再要一個?”

朱五和老頭端起酒杯碰一下,“管他男女,要一個!”

謝廣坤忙豎起耳朵傾聽,人家五十七還生龍活虎呢。都是過來人,那婦人地臉色一看就讓老頭滋潤地不錯。

生龍活虎不算啥,要是在真能生個一二半女,那可真是老樹開花。

席老頭笑笑,隨後有些感傷,“生是沒啥問題,就怕我不能陪他長大!”說完,有些傷感地一飲而盡。

朱五陪他幹了,笑道,“沒事,你要是不在了,我把你的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我給他當幹爹!”

“你有心了!”席老頭感慨一聲,忽然覺得不對,看看朱五,後者一臉壞笑。

“他娘的,你小子總占老子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