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自覺人生無望的蕙寧收到了來自弟弟朱亮的驚喜。

“姐姐,給你。”

依舊一身紅包打扮的朱亮胖嘟嘟的小手上拿著一疊紅包,使勁地往蕙寧懷裏塞。

一大清早被人吵醒的蕙寧披頭散發,呆呆地坐在**,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

等到蕙寧告別瞌睡蟲,徹底清醒過來,望著此情此景,不免大為感動。

這孩子是天使嗎?不,一定是觀音娘娘坐下的散財童子。

蕙寧一麵胡思亂想,一麵不耽誤功夫地從朱亮手中接過紅包。

而櫻桃和石榴作為護法,牢牢地擋住了花盈和朱亮的身影,務必不讓花盈的目光透過去。

但是人是有羞恥心的,麵對花盈的麵無表情,櫻桃不由得縮了縮身子,石榴一看這哪行,一拍她的後背,小聲告誡:“抬頭挺胸,不能墮了格格的顏麵。

“格格還有顏麵嗎?”

餘光瞄到蕙寧猥瑣行為的櫻桃覺得她的良心在隱隱作痛,但是又不能如同石榴那樣視而不見,甚至助紂為虐,同時又察覺到花盈目光如針,刺得她臉疼,但是櫻桃什麽都做不了,隻能保持和花盈的同款表情,默默相對。

沉浸在她終於有錢的喜悅之中的蕙寧完全忽視了底下人的對恃,她小心藏好錢,笑眯眯的親了朱亮兩口。

猝不及防被人親臉蛋的朱亮瞬間紅了臉,然後跟個老夫子似的來了句“男女授受不親”便跑了。

伺候的主子走了,底下的奴才自然要追上去,花盈也不和石榴、櫻桃繼續僵持,轉身便離開。

討債的走了,無事一身輕的石榴和櫻桃自動鬆了口氣,然後她們默契十足地伺候蕙寧梳洗,絕口不提剛才發生的事情。

“決定了,”蕙寧自言自語,“以前的賬一筆勾銷。”

“格格可有什麽吩咐?”石榴見蕙寧小聲說話,以為她吩咐了什麽,可是沒有聽清楚,不免詢問道。

“沒什麽,”蕙寧岔開話題,“我說今天中午我想吃鬆鼠桂魚。”

“奴婢知道了。”石榴答應道。

接下來的一天還是和平常一樣,隻是蕙寧和朱亮的關係突然好了起來,以前他們的關係也親密,隻是蕙寧單方麵時不時找點朱亮的茬,現在完全消失了,從他們日常相處來看,堪稱模範姐弟。

當然了,關係親密歸親密,錢是照收的,每月一次的月例蕙寧絕不落下,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對於蕙寧和朱亮的官司,董鄂夫人心裏一清二楚,但是兄弟姐妹之間吵吵鬧鬧很正常,她也有兄弟姐妹,也曾不止一次的吵架拌嘴,最後還不是和好如初,所以說作為父母最好不要冒然插手,適當引導一下就可以啦。

......

蕙寧和朱亮上一輩子絕對是對冤家,有時候董鄂夫人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因為在蕙寧和朱亮姐弟情深的兩年後,兩人鬧起了別扭,唱了好大一出戲

起因是某天蕙寧給朱亮帶了串糖葫蘆。

小孩子大部分都愛吃糖,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太醫診斷出朱亮要換牙了,便特意囑咐董鄂夫婦不許朱亮多吃糖,太醫的話董鄂夫婦當然上心,董鄂.七十覺得朱亮六歲了,已經是個小大人了,何況董鄂.七十始終認為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喜歡甜膩膩的東西呢,便大手一揮,斷了朱亮的甜食供應。

可惜朱亮是個嗜甜如命的家夥,曾有言:他與鹹派勢不兩立,況且平時他吃豆腐腦都是撒白糖的。

麵對一盤又一盤的鹹味點心,朱亮徹底歇菜了。

餓著肚子的朱亮一把推開麵前不中意的鹹點心,熟門熟路地走進蕙寧的院子,撚起一塊桂花糕就往嘴裏塞。

“姐,還是你這裏舒坦。”

“喜歡就多吃點,阿瑪不喜歡你嗜甜你就避著他點,以後想吃了就來姐姐這裏,管夠。”

正在學習繡荷包的蕙寧望著繡的歪歪斜斜的蘭花,對自己的天賦感到絕望,秉持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心態,她隨手將荷包扔到一旁,若無其事地倒杯茶給朱亮潤潤喉嚨。

“姐,你這荷包都繡了大半年了,什麽時候能完成,”端著茶杯的朱亮對著蕙寧擠眉弄眼,“你可是答應過我,第一個荷包一定送給我。”

“知道了,知道了,”蕙寧信誓旦旦地保證,“再過兩個月,不,三個月,姐姐一定送你個漂亮的荷包。”

這話蕙寧已經說了一年了,可惜朱亮始終沒見到荷包的影子。

但是得了蕙寧的再一次保證,朱亮還是挺滿意的,漂不漂亮無所謂,重要的是第一次繡的送給誰,這心意全在裏頭。

“那你慢慢繡,我下午還有功課,先走了,”滿足嘴巴的朱亮瀟灑地走了,順便帶走了一疊馬蹄糕,“下午的點心時間就指望它了。”

“姐,多備點點心,弟弟以後全指望你了。”屋外遠遠傳來朱亮尤不滿足的聲音。

蕙寧是又好氣又好笑,但是做姐姐的嘛,自然要滿足弟弟的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要求。

可是蕙寧也是一位甜食愛好者,這一人份的量供應兩人肯定不夠,但是府裏的甜食供應是有定量的,若是蕙寧多要了,董鄂夫人自然要詢問一二,這不就露餡了嘛,所以為了口腹之欲,蕙寧不免從外麵偷渡些。

其實朱亮也想到了這個辦法,然而他沒錢沒人,隻能望洋興歎,平日裏到蕙寧哪裏偷吃兩口。

蕙寧時不時的給朱亮帶點甜食的習慣就這麽養成了,碰巧某天她帶了串糖葫蘆。

接過糖葫蘆的朱亮歡喜地朝蕙寧道了聲謝,張大嘴巴,啊嗚一口,糖葫蘆沒吃到,門牙掉了倆。

蕙寧和朱亮都驚呆了,朱亮呆愣愣地望著糖葫蘆的門牙,蕙寧呆愣愣地望著朱亮,其他人呆愣愣地望著他倆。

最後還是穩重的石榴最先反應過來,派人去請太醫,後麵才有人陸續反應過來,但是大家你望我我望你,誰也不敢吱聲。

發生這麽大的事情自然有人報告給董鄂夫人,她也十分驚訝,但是她見多識廣,很快派人將蕙寧和朱亮請過來。

等到兩人到來,董鄂夫人仔細打量一下,嗯,精神尚可,蕙寧明顯回過神了,朱亮是徹底沉浸在掉門牙的事情中。

為了挽回兒子的自尊心,開局董鄂夫人爆了個大料:“你姐姐六歲換牙時非要啃骨頭,結果和你一樣門牙掉了。”

說完董鄂夫人耐心地等著自己兒子回神。

“額娘!”

被親媽爆了黑曆史的蕙寧是崩潰的,尤其是在弟弟麵前,她作為姐姐的光輝形象全完了。

董鄂夫人無所謂,她不覺得這沒有有什不可說的,當娘的就是這麽霸氣,掌握你所有的黑曆史,爽不爽。

“真的嗎?”終於回過神的朱亮既迫切又猶豫地問道。

“當然。”

董鄂夫人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蕙寧則是帶上了痛苦麵具。

得到回複的朱亮放心了,一個人很搞笑,兩個人同樣搞笑,但是有人和你同甘共苦,他一下子就舒暢了。

“好了,現在該解決另一件事了。”

董鄂夫人拍拍手,示意回神,“朱亮,我記得家裏不允許你吃甜食吧?你手裏的糖葫蘆哪來的?”

蕙寧當時不痛苦了,抬頭研究屋梁上的花紋裝飾,朱亮則低下了頭做可憐狀。

“我說你們一個個的,跟我玩心眼。”董鄂夫人瞧著這一對默契的姐弟,“行了,我也不多說了,每人抄一遍佛經,最厚的那本。”

董鄂夫人沒規定期限,蕙寧和朱亮機智地沒有提問,但是隻要有腦子就知道是越早越顯得誠懇,所以兩人一回去就立馬熱火朝天的幹起活來。

彼時蕙寧和朱亮的感情一如從前,但是令蕙寧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隻是開始而不是結束。

由於沒有門牙,朱亮不免‘淑女’起來,笑不露齒成為他的標簽。

可是男孩一向是露出牙齒的笑,朱亮的‘淑女’行為使他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一個標新立異的人自然受到別人的排斥,大家不約而同的拿他開玩笑。

一次兩次朱亮不在意,但是當大家都拿他取笑他就不樂意了,可是他又沒辦法讓人閉嘴,不免對蕙寧這個始作俑者生了意見。

作為朝夕相處的家人,蕙寧能不發現問題嘛,然而她不知道緣由,朱亮又緊閉嘴巴,什麽都不知道的蕙寧當然不高興了,無緣無故的不理人,當她是橡皮想怎麽捏就這麽捏嗎?

越下越氣的蕙寧火速回到自己的院子,抄起剪刀將差一點就完工的荷包剪個稀巴爛。

剪完荷包,坐在床邊氣呼呼的蕙寧不說話。

聞訊趕來,見到一地碎布的朱亮也沒說話,直接轉身走人。

姐弟倆就這麽鬧起了別扭,你不理我,我不睬你,平時見麵就當沒這人。

這狀況直教董鄂夫婦頭疼不已,他們也試圖說和兩人的關係,但是兩個人都是性子高傲之人,誰都等著對方低頭,賠禮道歉。

朱亮這邊認為蕙寧害他被別人嘲笑,又剪了要送他的荷包,肯定蕙寧先道歉。

那邊蕙寧不這麽覺得,她以為掉門牙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何況明明是朱亮先不理睬人的,憑什麽要她先低頭,不行。

兩個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理由,偏偏兩個傻子死活不說出口。

董鄂夫婦都猜到肯定是有誤會,但是鑒於蕙寧和朱亮那死強死強的脾氣,還有他們那隱隱要破冰的跡象,董鄂夫婦也擺爛了,不過早晚的事,推遲一會也沒問題,權當做是黑曆史,等他們長大了,再拿出來回味一下也不錯,無良的夫妻倆心有靈犀地想到。

就這樣,在董鄂夫婦雙雙看戲的情況下,蕙寧和朱亮開始了為期三個月的冷戰。

三個月後,朱亮的兩顆門牙終於漂漂亮亮地長出來了,他心裏的氣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路上遇到蕙寧,他難得打了聲招呼,特地露出門牙。

弟弟先一步伸出橄欖枝,蕙寧立馬順溜地接過,隨手把繡好的荷包往他懷裏一丟,扭頭便走。

朱亮捏著醜醜的荷包,心裏是一點氣都沒了,這麽醜的荷包鐵定是他姐姐繡的,就當是賠禮好了。

都認為是對方低頭的姐弟倆在董鄂夫婦的眼皮子底下心照不宣的開始重新接觸,繼續和和美美的姐弟生活。

事後董鄂夫人對著董鄂.七十吐槽:“兩小孩年齡不大,屁事挺多。”

董鄂.七十點頭讚同。

後來隨著朱亮年歲的增長,他才從旁人的口中了解到旁人的姐姐是多麽的溫柔賢淑,至少沒有蕙寧那跳脫的性格,別人的姐姐會關心弟弟的衣食住行,他的姐姐:身體健康就ok,別人的姐姐不會搶弟弟的零花錢......

對比過於慘烈,朱亮不免懷疑他怎麽有這麽個折磨人的姐姐,難不成是前世壞事做得多了,老天爺特意派蕙寧來折騰他。

對於蕙寧,已經長大的朱亮隻能用一句話來形容:我的怨種姐姐。

但是現在蕙寧要嫁出去了,他的好日子要到來啦,以後再也不會缺錢花啦。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然而作為一個有良心的人,朱亮表示,讓他為康熙和他的後妃們祈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