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外聚集著這顆星球最有權勢的人,他們控禦著戰場,主宰著世界的生死存亡。

時不時有神話生物劃破長空而去,卷動天地風雲,並向主營帳投來敬畏的眼神。

暫無要職在身的絕頂強者們,自覺的為邦尼維爾守門,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營帳,打擾教皇大人的休憩。

然而他們看不到的是,他們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半神,這顆星球有史以來權力最高,堪稱眾生之上的教皇大人,竟雙膝跪地在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前。

猶如看到了宇宙終極的至高偉岸,讓蔑視眾生的女教皇,也甘願匍匐在他腳下,沒有絲毫膽敢抗拒的情緒。

邦尼維爾找到了自己應有的位置,雙膝觸地,不僅沒有讓她感到屈辱,反而抑製住了心中的惶恐,這樣的姿態與眼前之人對話,才是眾生應有的覺悟。

自詡萬物之上的自己,終究還是眾生的一份子,絲毫無法與他的光芒相提並論。

而唐川看見邦尼維爾二話不說,立馬就跪在了地上,向自己投來敬畏的目光,也是稍微愣了一下的。

他沒想到邦尼維爾這麽自覺,自己剛才問她站著幹什麽,可並不是讓她跪下與自己講話,僅僅是單純的,覺得邦尼維爾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樣子,讓氣氛有些尷尬。

不過此時,他也沒有多說什麽,這符合自己前來的目的。

唐川又啃了一口手中的水果,走到了邦尼維爾的身前,低頭與之對視,道:“你在畏懼我?就如那些王室們,麵對你時的樣子。”

邦尼維爾事到如今,還有些不知所措,她帶著顫音道:“這是麵對您時,應有的態度,請原諒我曾經對您的不敬。”

唐川將果核隨手扔在一旁,道:“邦尼維爾,巔峰的權力,似乎讓你迷失了本心。”

教皇大人聞言心頭一顫,她選擇完全匍匐在了眼前之人腳下,並試圖用自己的臉頰,貼著唐川的靴子,以此來宣示自己的卑微與弱小。

這是蒼藍大陸王室繼承人們,在她麵前時的姿態,表示發自身心的臣服。

然而唐川卻向後退了半步,躲了開來,道:“不,不應該是這樣,這並不是我來的目的,看來你還不知道我想說的到底是什麽。”

邦尼維爾甚至不敢輕易用自己的臉頰,觸碰眼前之人的靴子,似乎想要觸碰這個行為,也都是對他的侮辱。

她身形僵持,趴在地上,以極度敬畏的眼神抬起頭來,與唐川對視著,不敢做出什麽逾距行為。

“請您名言,邦尼維爾必將遵從指令……”

唐川搖搖頭,道:“還記得當初的你嗎,你想要創造一個真正美好的世界,但是現在呢,現在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天地蒼生,還是自己的一己私利呢?”

邦尼維爾似乎明白了什麽,她顫聲道:“我確實給世界帶來了改變,可回首往昔,現如今的我,確實已經陷入了迷霧,可這是您告訴我的啊,想要成為神祇,便要……”

“閉嘴。”

邦尼維爾聞言立馬咽下了口中的話,迷茫的看向唐川。

唐川俯瞰她,淡淡道:“我想你誤會了什麽,對世界的功績,確實決定爾等有沒有資格成為走上神路,可是我在你的眼中,隻看到了對力量與權力的渴求,對強者的敬畏,和對眾生的蔑視。

看看你現如今的樣子,哪點像曾經力圖改變世界,為蒼莽星帶來榮光的邦尼維爾。

力量扭曲了你的心智,權力蒙蔽了你的理想,即便麵對我時,我也僅僅看到了你對更高力量的畏懼,想要施舍並討好我,以延續自己的地位。

但是這樣的你,又和曾經那些被你蔑視的王室繼承人,有什麽區別呢。

如果你也可以走上神路,那麽那些匍匐在你腳下的人,是否也有同樣的資格?”

邦尼維爾如遭雷擊,道:“不,不是這樣的,我給這個世界帶來了真正的改變,我一步步走上了世界之巔,那些人沒有資格與我媲美,邦尼維爾始終謹遵神的旨意,追隨神的榮光,這是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的堅定信念。”

唐川緩步走到一旁,拿起一塊記錄水晶打量著,頭也沒抬道:“曾經有一句話,我忘了給你講,我以為被神選中的人,都能夠憑借自己感悟到這一點,曾經的你也確實做到了,可如今卻早已漸行漸遠。

權力與責任是相匹配的,神選擇你們,是想要你們幫他愛護眾生,而非為所欲為。

我看到的,你和那些暴君的差異,僅僅隻是權力更大,將窮奢極欲粉飾的更為深沉而已,如此的話,你拿什麽讓神靈給你一個機會?”

邦尼維爾回憶起了當日曙光帝國入侵時,自己如今還沾沾自喜的抉擇。

拿眾生存亡,換自己的明天。

她似乎捕捉到了唐川的意思,道:“您,您是在怪罪我,當初那裹挾眾生的賭注嗎?”

唐川放下手中的水晶,轉過頭來,道:“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分了?”

邦尼維爾臉色複雜,道:“今日再回首往昔,我確實在登峰造極的路上,丟失了很多東西,邦尼維爾沒有資格裹挾眾生,幫助他們做出選擇,這是神靈才有的特權。

我誠心的感到悔悟,卑微如我,卻善用了神靈的權利。

可是……

如果當初不這樣做的話,我將成為曙光帝國第一個開刀的對象……

那個抉擇,確實夾雜著我微薄的私欲,可大勢如此,當時愚鈍如我,再無破局的方法。”

唐川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微微躬身,讓教皇大人與自己對視,道:“再無破局的辦法?你再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沒有辦法了,還是你不願意去做呢?”

“我……我……”

邦尼維爾不敢與他對視,但是更不敢擅自挪開目光。

她複雜道:“邦尼維爾能力卑微,無法找到萬全之策……”

唐川收回手掌,讓她重新趴在了地上,負手道:“何為萬全之策?既守護了世界,又穩固了自己的權力?看來你還沒有警醒,那我問問你,在你心中,權力與蒼生,哪點更為重要。”

邦尼維爾沉默良久,她不敢說謊,此刻才完全正視內心,幹澀道:“曾經是蒼生,如今是權力……”

唐川俯瞰道:“原來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嗎,卻從未自我反省,我對眾生一如既往的寬恕,允許任何人性在規則下存在著,爾等追名逐利,渴望力量,追尋自由,發泄欲望,眾生萬象,我皆容許並尊敬其存在的意義。

比你還窮奢極欲者,還蔑視生靈者眾多,我卻並沒有找上他們,偏偏是前來告誡於你,知道為什麽嗎?”

邦尼維爾何等敏銳,她聞言心頭冰涼,完全匍匐在地,道:“邦尼維爾讓您失望了,卻還恬不知恥,想要懇請您的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