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哈曼？”
這個名字迅速在會議廳中傳開，畢竟萊茵家族自從女王登基後，已經消弭在眾人視野中許久了。
上次見到萊茵家族核心人物，萊茵哈曼與洛克的時候，大多數人還停留在王選儀式結束之時，眾人歸來的那副模樣。
可如今在這投票關鍵時刻，他來做什麽？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的到來並不能解決問題。
根源便在於，萊茵哈曼在很早之前，就是堅定的保守黨的一員，幾乎沒有主動出擊過，包括家族規則，也是如此。
這麽如此一位的老派長老的加入，隻不過是給勝負的天平再加一注絕望的砝碼。
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那名穿著一襲隻有重大儀式上才會穿著的老者所打破。
隻見身上白色長袍足以覆蓋到腳踝的老者踱著不緊不慢的步伐，用他那極為昂長的腔調說道。
“我，萊茵哈曼，無比讚同陛下的觀點，我認為出軍斷日峽穀，乃是重中之重，就算萊茵洛克在，他也是這般想的。”
這句話一時間立刻掀起了波浪，無論是以為勝券在握的保守黨派，還是擁護新王的女王黨都齊齊愣住了，被萊茵哈曼這句話怔了怔。
畢竟沒人想過一直古樸守舊的萊茵哈曼會突然讚同女王。
難道是女王私底下允諾了什麽，讓萊茵哈曼不得不改變陣營，成為女王黨中的一員？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保守派中的老派成員更是齊齊皺眉，看向高台側邊，正提著羽毛筆在空白羊皮紙上書寫的萊茵哈曼。
不過更多的人，發現了他下麵一句的玄妙。
“如果萊茵洛克在這裏的話，他也會這麽做的！”
這是……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接下來萊茵哈曼帶來的消息，讓眾人齊齊失聲。
“我的孫子，萊茵家族的第一繼承人，已經在磨礪自身的試煉中，不幸遇難，如今恐怕已經前往了悠哈拉的國度……”
老者平淡的聲音中好似沒有任何感情，但所有人都在此刻憐憫這位老年失孤的老人，尤其是在他描繪現場可能是由一隊精良的豺狼人所做之時，更是無比理解。
無論是保守派，還是女王派，都齊齊理解了這位老者的遭遇，也感同身受般認可了他的行徑。
“萊茵洛克……真的……”
萊麗斯自己都有些驚詫，她雖然時不時詢問，但怎麽也沒想到半年前還在一起冒險的同伴，就此生死相隔。
老者低頭回道。
“陛下，洛克他如今已經無法追隨您的左右，隻能在神國為偉大的悠哈拉而效命，抱歉。”
“不必傷心，萊茵哈曼閣下，您的心情我無比理解，萊茵洛克他……他也不想看到您如此失落的。”
不得不說，老者的遭遇還有舉措讓萊麗斯感動無比，語氣都少了王者的威嚴，轉而像晚輩似的柔聲安慰。
“唉！洛克那孩子，從小就是我一手帶大，前幾天我收到這個噩耗，直接昏昏沉沉兩天，腦海一片空白，以至於現在才將這個消息告訴陛下。”
“沒事的，而且您幫了我們大忙，如今斷日峽穀來自東方戈壁的怪物軍團已經兵臨城下，作為沙漠綠洲的最後一道抵禦怪物關隘，我們義不容辭，如果萊茵洛克在這，他會無比讚同您的觀點的。”
萊麗斯看著白帽下的老者，認真道。
“是啊！洛克這孩子，如果在這，定然會將這張選票交到您的手下……”
老者沉聲道，同時滿是老人斑與皺紋的大手將那張剛剛寫上“讚同”並烙印下萊茵家族獨有徽記的這張選票交給了萊麗斯。
萊麗斯輕柔地接過選票，然後直接用最大的聲音宣布了選票結果。
這一次，沒有再質疑的聲音，畢竟縱然隻是勝過一票，那也是勝過。
就此，美月泉的所有力量，短時間內都被萊麗斯所掌控。
每一支被選中的軍隊，都將在萊麗斯的命令下，在指定的時間內，奔赴前線。
會議結束後，女王黨派還在一個更為小的議會廳中開了一場小會，目的是為了選出一名統率全軍的指揮官。
萊麗斯雖然想親身上陣，但美月泉這裏短時間內離不開她，每日繁多的政事都等待著她的處理，如果去前線抵禦豺狼人大軍的話，那麽帶來的後果，很有可能是失去綠洲中的話語權。
女王黨因群龍無首，都有可能被逐個分化，到時候再回來，倘若沒有帶點戰果，很有可能回來之時，便是卸任之刻。
就此，萊麗斯也隻能放棄出征的打算，轉而將指揮官的人選投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統率一軍自然不能從同輩中選擇，一起從咆哮沙丘試煉中走出的追隨者，雖然個個都具備天才之姿，但大多都沒經曆過戰火洗禮，對戰場臨機應變能力也遠遠不如老人。
所以萊麗斯的人選中並未考慮到新生一代，而是女王黨中，那幾名在沙之五軍中有著一定地位的中年將領。
他們大多都率軍抵禦過沙魂，或者沙漠中無處不在的沙匪幫派，實戰經驗豐富，作戰能力也強，隻是指揮能力上有所欠缺，因此，萊麗斯一時間也沒有找到可以確定下來的人選。
以至於到後麵，她都詢問起一同參加會議的萊茵哈曼的意見。
原本萊麗斯是不打算叫他參加的，但萊茵哈曼主動提出要和萊麗斯單獨聊聊。
剛才他幫了這麽大的一個忙，萊麗斯自然不會拒絕，而且還主動邀約，問他是否有空旁聽一場會議，他便欣然允諾。
麵對萊麗斯的詢問，這位隻露出皺紋溝壑縱橫臉龐的老者，則是露出了一個還算和善的笑容道。
“其實他們都差不多，唯一欠缺的是一個有著豐富經驗的輔佐人員。”
“嗯，那您看誰合適呢？”
萊麗斯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這幾個人的確履曆戰力來講，都是不相伯仲，選出誰剩下兩人萊麗斯都覺得他們上也是可以。
既然萊茵哈曼意見和自己想通，她也不妨給他一個舉薦的機會。
但讓萊麗斯沒有想到的是，下一刻，萊茵哈曼就毛遂自薦了。
“陛下，您看我如何！”
“七階的心靈術士，多達百場的戰鬥經驗，輔佐先王超過二十年的經曆，隻是日益衰減的軀體讓我不適合當一名指揮官，但當輔佐人員還是足夠的。”
老者指著自己，盯著萊麗斯的金色瞳孔，坦然道。
“這……那您的家族怎麽辦？”
萊麗斯雖然微微驚詫，但在她邀請萊茵哈曼來前，心底便有所預料，畢竟唯一的子嗣死在豺狼人之手，是有可能隨著軍隊一起奔赴前線的。
她隱約猜測單獨聊聊也是有關這方麵的事情，因此她就直接將他叫到這個小型會議裏，試探一番。
果然……
“無需擔心，陛下，老朽的家族早已打點完畢，倘若我戰死之後，我的位置將由我的兒子，萊茵瑞斯所繼承，他也是個不錯的孩子，僅僅查了洛克一點，可惜，可惜……”
一邊說著，萊茵哈曼一邊搖頭感歎，不知道是感歎兒子的天資有限，還是感歎萊茵家族繼承人死後，竟出現後繼無人的現象。
“可，您的身體狀況也容不得多日奔波，這裏離斷日峽穀可是有足足半個月的路程，而且還是急行軍，旅途時間估計要控製在十天以內。”
“我的心靈能量會幫助我的，而且我對我的身體認知遠遠比陛下您所知道的多，我可以清晰知道我什麽時候踏入墳墓，所以不用您的擔心。”
“況且，如果我真的要死了，讓我選擇地方，我會選擇在戰場上！”
老者的聲音越說越堅毅，顯然帶著果敢之心，隻是不知道為何，萊麗斯聽著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或者說不舒服。
這種語氣雖然飽含感情，但每每都帶著一股萊麗斯反感的味道。
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多心，但到了後麵，與萊茵哈曼交流越多，她越覺得萊茵哈曼的話語中充斥著某種令她不安厭惡的因子。
到底是什麽？
記憶中劃過了往昔的一幕幕，萊麗斯檢索著這種要素，終於在過往記憶中的一角，尋覓到了蹤跡。
過往教授萊麗斯法術的宮廷施法者中，其中也有以心靈異能為主要能力，畢竟那時候身為帝國公主，她所需要學習的知識，不說包羅萬象，但基本上目前帝國所能觀測到的，基本上都會讓那時還是身為長公主的萊麗斯適應一次。
而那次在心靈異能老師的訓練裏，某一次，這位胡須是一根根扭曲觸手的中年施法者，用著謹慎的態度，向萊麗斯述所著一種能夠利用心靈能力蒙騙自身的法術。
——“截憶術”
簡單來說，就是利用心靈異能封印自己的記憶，或者說催眠。
讓他的話語可以完全瞞過施法者，法術諸如偵測謊言，以及神術“誠實之域”的勘探，讓人沒有絲毫懷疑，而且說話言之鑿鑿，就算是公正之神站在他的麵前，他也可以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自己是一名樂愛和平的好信徒。
雖然他的真實身份是一名潛伏在神殿的叛教者，但在“截憶術”的幫助下，他可以完全偽裝成一名無比崇拜信仰神祇的狂熱信徒，隻有在恰當的時候，記憶才會解封，主人格才會醒來。
而眼前的萊茵哈曼，便讓萊麗斯清晰的感覺到不協調，尤其是她曾經為了歌頓手上的那枚給他的徽記，還派了暗鴉會的人進入宅邸之中調查。
那時萊茵哈曼的舉措還有如今的行徑，都讓萊麗斯表示懷疑，畢竟就算萊茵洛克死去，萊茵哈曼的性情也不會改變的如此巨大。
仔細回想過來，先前投票之刻，仿佛也是這般，就好像就算沒有萊茵洛克的死亡，他也會感染於萊麗斯散發的魅力，所投下選票，而不是為了避嫌而棄票處理。
萊麗斯越想越心驚，眼前老者如果真動用了這種心靈異能的話，那麽他圖謀的到底是什麽？
主動出擊又是為了什麽？
突然冒出的疑問立刻占據了萊麗斯的腦海之中，因為沒有目標，因此一時半會她也沒理出頭緒。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位老者絕對不會是因為孫子的死亡，從而前去斷日峽穀，自告奮勇阻截那些豺狼人軍隊的。
動用法術後，萊麗斯就算是三歲小孩，也不會天真的覺得他這麽大費周章，就是為了離開美月泉。
而另一邊，萊麗斯的長期沉默讓萊茵哈曼有些不解，再次主動開口問道。
“陛下，難道您不同意？嫌棄老朽太過衰老，因此無法幫助到您嗎？”
“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拖後腿的！如果真拖了後腿，到時候陛下將我拋棄，我都絕無二言。”
在旁人耳中，無比忠誠的言語，在受到心靈異能宮廷導師培訓的萊麗斯耳中，卻是無比的刺耳，做作。
但什麽目的她還不清楚，也沒有證據，沒辦法及時發難，也隻能默默留一個心眼，然後打算打個哈哈，岔開話題。
但突然念頭一轉，想到身為七階心靈術士的老者定然在封印記憶前，給自己做了兩套甚至兩套以上的計劃，必然想過如果她拒絕了怎麽辦。
因此如果現在她拒絕後，老者的計劃將開始發生變化，不再是跟著軍隊前往斷日峽穀，而是走一條不被她掌控的計劃。
這讓萊麗斯立刻選擇改口道。
“哪有，我隻是想到如果這一幕萊茵洛克在，就好了！您的偉大隻有我們這幾人得知，唉，我打算明日將您的事跡，通過宣傳，告訴給所有的索姆特子民！”
“讓他們以美月泉有萊茵家族為榮！”
“陛下！”
萊茵哈曼聽後臉龐立刻為之動容，立刻變成了一副為了美月泉，不惜肝腦塗地的模樣。
“那就這樣決定了，丁法特斯作為指揮官，萊茵哈曼閣下作為副手，掌控這支即將啟程的軍隊。”
外麵的夜已經深了，這個會議還沒有散去，商量完指揮官，其他人選還是要一一確認的。
隻是比起指揮官的慎之又慎，其他位置顯得更為隨意，選擇性也更多起來。
而萊麗斯便在毫不起眼中，將恩賜神殿的一個牧師穿插了進去。
隨軍牧師，很合理。
牧師帶著一隻作為寵物的黑貓。
也很合理。
她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