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一晚上平白贏了上千萬,別人看著他的時候,眼神都不對了。

這不像是賭技,更像是真的運氣。

一個運氣好成這樣的人,又不怎麽像人,而像是什麽怪物。

除了那些已經頭腦發熱的賭徒,恨不得這份運氣能夠落到自己身上。

正常人看到他之後,雖然麵上沒有說什麽,但是內心裏的真實想法,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比如,陸逢。

跟著陸逢久一點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他看裴然的眼神不怎麽對勁。

是那種很深的忌憚。

不止是因為對方可能會撼動他在陸一麵前的地位,而是對於裴然這個人的忌憚。

裴然不正常。

裴然仿佛不知道自己幹了一件多麽震撼人心的事情,他贏完了錢,也不當回事情。

帶著瞿罡就準備回去找任大廚吃宵夜。

最近晚上的活動有點多,吃宵夜這個事情,好像有點被他養成習慣了。

到了點肚子自己就會餓,然後瘋狂提醒他,該投喂了。

裴然這些天都胖了幾斤,真有點過分。

當間諜這事,真是太辛苦了。

贏的錢,裴然不準備拿,從頭到尾更加沒有考慮過能不能拿走這個問題。

他轉頭就走,那一堆籌碼堆得跟小山似的,沒有多得他一個眼神。

這是第二次了,在船上那次,還能說裴然是最後一把輸了錢,但是這次,他明明是贏了錢,但是他依舊沒把這些錢看在眼裏。

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不把錢放在心上的人?

陸逢目送著裴然離開,神色幽深隱晦。

跟著陸逢的手下,沒有一個人敢開口,都是偷偷打量他的表情。

所有人心裏都升起一點明悟,接下來的日子,可能不太平了。

裴然在賭場裏露了這麽一手之後,他覺得大概也差不多了,接下來不需要再怎麽露麵了。

他又不是真的要去繼承陸一的勢力,真把自己在那個圈子裏弄得“名聲大噪”,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處。

裴然平靜了幾天,沒有再和陸陸那邊接觸,反而和陸一見了幾次。

陸一承諾的要給的大船,他拿得絲毫不手軟。

在外人,特別是柳城看來,裴然和陸一的關係那是真的好,陸一完全是把裴然當成了自己人看待。

這麽一艘船,說送就送了。

大概隻有裴然,他是覺得陸一這隻老狐狸真雞賊。

說是送了條船,但是那船也不是他自己的,最早是柳名盛的產業。

完全慷他人之慨。

而且這船的開銷也不小,裴然真拿到了手裏,想要運轉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最後擔了裴然的名,會不會真成了他的也不一定。

老狐狸們各自打著算盤。

裴然看破不說破,反正戲也演得並不多了,接下來就等著收網。

在柳城相信了裴然已經取得了陸一的信任之後,就開始催促他替他打聽陸一的消息,去找一些他需要的證據。

比如陸一的辦公室等私人場所。

陸一手下的賭場,每年的進益都是一筆巨大的數目,肯定會有賬目。

還有陸一手頭上一些其他的見不得光的生意,如果能找到相關的證據,那都可以。

裴然都不知道是不是該笑柳城天真,還是要謝謝他太看得起自己。

陸一那樣的老狐狸,怎麽可能會輕易讓人抓到自己的把柄,真要那麽容易,人家也不可能那麽多年,都從來沒有翻過船。

但是柳城相信裴然能做得到,裴然也不會去提醒他。

他這個間諜當得其實十分省心。

柳城要證據,陸一就會把“證據”準備好了,讓裴然送過去。

裴然也不動腦子,直接一式兩份,給柳城一份交差,給林非一份為掃黑除惡盡一份力。

柳城在對付陸一這件事情上,是真的很謹慎,就算他把“證據”拿到了手裏,他也沒有立即對陸一下手。

而是讓裴然繼續盯著陸一。

時間一拖又是幾周,裴然都不免有些心焦。

不知道柳城到底是要幹什麽,不會是他已經知道了這是一個圈套,就耍著他們這些人玩吧?

但是感覺上似乎又不是這樣。

柳城現在的處境越發地不好了,秋家,他的老嶽丈因為多了個私生子的事情,本來已經平息了下來。

秋一蔓和她媽的做法,都是忍耐。

但是沒想到秋一蔓回了一次娘家,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小弟弟直接把她從樓上撞了下去。

秋一蔓差點命都沒了,還把剛懷了一個月的孩子給摔掉了。

秋一蔓命撿了回來,但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情緒十分不穩定。

她媽媽心疼女兒,本來就看這個“野種”不順眼,這一下直接就讓“忍耐”見鬼去了。

她在女兒脫離了危險之後,安排了人照顧,自己一個人衝回家,一把拎了那個孩子,就要從二樓扔下去。

好不容易被家裏的阿姨給攔了下來,但是那個孩子嚇壞了,在那裏拚命地哭,趁著家裏的人沒有注意,自己跑了出去。

秋一蔓她媽發現後,也不許人去找。

等到秋一蔓她爸知道事情後趕回家,秋一蔓她媽二話不說,直接扔出一個“炸彈”。

她要離婚。

男人婚內出軌、還把私生子領回家,這於女方而言是有利於財產分割的。

秋一蔓他媽已經下了狠心,她現在隻要錢,不要人,這個秋太太誰要當誰當去,她要自己當富婆。

而且夫妻這麽多年,秋一蔓她媽就算對自己老公沒有了解,對於富太太圈裏的事情,她也是知道得不少。

她又不是柳城他媽那種戀愛腦,一輩子隻糾結於老公愛不愛自己,外麵有幾個女人。

她早有準備,就算是離了婚,一毛錢財產分割不到,她也不會過窮苦日子。

但是現在有機會拿得更多,她也不會嫌錢多。

秋一蔓她媽發了狠,她爸倒是慫了。

隻要夫妻不離婚,老婆名下那一份,其實也是他的,但是老婆一旦離婚了,連人帶錢都走了,那就真的和他沒有關係了。

有錢人有時候的算計,是一般人都想象不到的小氣。

秋一蔓她爸不想離婚,轉頭就開始向老婆服軟,那個孩子,他也鬆了口,讓他回到他親媽那裏,也不在家裏養著了。

那孩子經曆了這一次,本來對回秋家也是很排斥。

他自己更是保證,他早就和那個女人斷了關係。

秋一蔓她媽這個時候,對於這些鬼話是一點也聽不進耳中。

不過她麵上並不表現出來,隻開口要錢,要店鋪,要公司股份,給自己和女兒要“安全感”。

至於最後這婚離不離,那還得看她的心情。

秋家亂成這樣,自然是顧不上柳城了。

秋一蔓都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結果就這麽掉了,心情難受得不行。

但是柳城也沒有去怎麽安慰她,在她進了醫院後,就去看了她一回,讓她好好休息。

秋一蔓本來就情緒不對,越想越覺得委屈。

單方麵和柳城開始了冷戰。

柳城沒得到嶽家的幫助,反而出了這事後,讓他的叔叔姑姑們看了個大笑話。

早知道還不如娶沈綿綿更讓他省心,也舒心。

他心氣兒不順。

之前在追求沈綿綿的時候,和他那個圈子裏的人疏遠了不少,最近他又把這些關係都撿了起來。

當著“太子爺”的時候,他什麽都不愁,凡事他爺爺那張招牌往那裏一擺,誰不給他幾分麵子。

現在他爺爺倒了,他才知道凡事不容易。

以前的有些麵子都不好使了。

軟釘子撞過幾次之後,他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也不是不懂這其中的一些潛規則,以前是不屑,現在卻是沒有辦法。

也實在是病急亂投醫,不然柳城是死都不會找上裴然的。

他以前完全看不上的一個靠著彩票中獎發家的暴發戶。

這種人,和他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

但是現在,他為了達到目的,已經完全不在乎這些了。

隻要人有用,能用,那就可以。

柳城拿到了裴然給他的關於陸一的證據,他也有些懷疑,這一切是不是有些太過順利了。

但是他找人研究過那些東西,東西應該是真的。

也足夠他拿著這些東西,把陸一送進監獄。

但是,這麽做的話,陸一手底下的那些勢力,勢必就暴露到了警察的麵前。

陸一是鏟除了,但是他也得不到那部分力量了。

柳城以前心裏沒有這些東西,也看不上這些,他爺爺一向對他的教導,也是不讓他沾手。

但是事到如今,柳城覺得有些勢力,還是要握在自己的手裏才放心。

柳城還在猶豫糾結,結果在他晚上從公司出來的時候,車子剛出停車場就遇到了車禍。

他感受到那巨大的撞擊時,那種無邊的憤怒,一下子席卷了他的所有思維。

欺人太甚!

柳城拿不準這事到底是誰幹的,但是無論是誰,都逃脫不了他的那幾個叔叔姑姑,和異母弟弟這個範圍。

這些人就是巴不得他快點死。

柳城此時隻剩下後悔,後悔自己的猶豫,他應該拿到陸一的證據的時候,就把人給弄下去。

隻要他掌握了那部分勢力,看誰還敢對他下手。

柳城的運氣很不錯,這一次的車禍,依舊沒有要了他的小命。

不過這次比起上次可是嚴重了不少,他身上不止一處的擦傷,肋骨骨裂,喘氣喘得重一點都能痛得眼前發黑。

柳城心底的那一點猶豫,那是真的連一絲半點也沒有了。

既然人就在醫院,他讓人推著去了他爺爺的病房裏。

柳名盛一直沒有醒過來,他年紀已然不小,眼看著情況是一天比一天差,也不知道還能拖上幾天了。

“去請陸叔過來,就說我爺爺醒了,要見他。”

柳城被推到了柳名盛的病床邊上,伸手握住了老人如今枯瘦得皮包骨的手掌。

一切,是該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裴然摸著長了一點點小肉肉的肚子,感歎:當間諜好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