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大結局下

如今的天下,已經是我的天下。。更多最新章節訪問:щшШ..?。對於袁凝碧,我感‘激’她救命之恩,幾次三番,這個‘女’子縱然言辭刻薄,然而卻在生死關頭,都曾經對我有過一念之仁。如果不是因為那一點仁慈,或許我早就已經不在人世。

“我將袁家滿‘門’發配嶺南,留下他們一條‘性’命,就算是……報答當日宋王兵變,你的救命之恩。在後宮之中,太皇太後三番五次想要我的‘性’命,是你從中斡旋,我才能苟延殘喘,這些我都銘記在心。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皇後可還記得在坤寧宮,你勸我離開的時候,碧清曾經對你說過的那些話?”我靜默凝視著她,目光含笑。

所有恩怨都已經過去了,袁凝碧……我們爭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可是到頭來,她竟然成為了唯一還留在我身邊的“故人。”

“我不用你假惺惺可憐!”然而袁凝碧的麵孔卻扭曲起來,她出身世家,憐憫對她來說,是最大的羞辱。

然而我不為所動,依然平和,“是麽?那麽皇後的意思,就是希望本宮秉公執法,以謀逆之罪處死袁家滿‘門’?”

袁凝碧被這句話所‘逼’,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我隻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森爵已經去了,本宮將會臨朝聽政,袁家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終究是癡心妄想。但本宮不會手握大權便對你們趕盡殺絕,我赦免袁家,也會赦免你。”我凝視著袁凝碧,她依然是美‘豔’動人的‘女’子,這個時候我才忍不住想,原來我和她都是這樣的年輕。

即便如同已經走過了半生,曆經了繁華和沉寂,當朝的母後皇太後與聖母皇太後,原來都不過是才二十七歲而已。

二十七歲,一個‘女’人如‘花’的年紀還不曾衰敗。假如生在尋常百姓家,想必正是子‘女’健壯活潑,丈夫溫和敦厚的時候。然而對我們來說,一切……都宛如鏡‘花’水月夢一場。

“後宮之中,容不得兩位皇太後,也無需兩位皇太後。我會送你出宮,讓你和你的家人一起離開。你若願意,也可以隱姓埋名過一輩子。”我喃喃,“天高水闊,何必困在皇宮裏,過這一生呢?”

這是我對袁凝碧最後的仁慈和寬恕,這個曾經與我勢如水火的‘女’子,我竟然會對她始終抱著難以言說的愧疚。

或許蘇堤那一麵,她也曾經驚‘豔’了我的眼眸。誰說世上隻有英雄惜英雄呢,想必美人,也是不肯見紅顏白首的。是我毀掉了她的驕傲,假如世上沒有沈凝碧,她將會取我代之,袁家也不必鋌而走險,最終滿‘門’覆滅。

“你……”袁凝碧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她的目光裏有著難以置信的光芒,片刻後她忽然仰天長笑起來,“你以為哀家會感‘激’你?回去,哀家還能回哪裏去?哀家生是趙家的人,死也是趙家的鬼。”

她笑著笑著,身子忽然踉蹌了一下,以手扶著桌麵,然而我側首,卻分明看見那個倔強的‘女’子,終於有淚落如雨,“我怎麽還能回去,我是家族的罪人,當初是我一意孤行要饒恕你,因為森爵愛你,我不想毀了他愛的人,可是到頭來我的家族卻成了陪葬品。我本可以忍受與你共享一個丈夫,我甚至能夠忍受自己的丈夫深愛著別人,可是森爵他走了,他走了……天下之大,你讓我去哪裏,我還能去哪裏?”

那樣尖利的哭泣和詰問聲,一時間竟叫我覺得心口發痛。大概是那一刻,我已經不能分辨,發出這種呼喊聲的,到底是袁凝碧,或者是另一個沈碧清?

森爵走後,我連這樣聲嘶力竭哭一場,大喊一場的機會都沒有,而袁凝碧,卻將我把那些話都說了出來。

我歎息了一聲,然而眼眶卻依舊幹涸,並沒有眼淚,隻是鼻尖酸澀。我如今已經成為了太後,不再是那個軟弱的少‘女’。有時候一個稱呼,也是一種捆綁的限製。

作為當朝的太後,我不該再擁有眼淚。

“那麽,你去守著皇陵吧。”我轉過頭,終究不想再多看她一眼,隻是沉聲道:“如果你無處可去,那麽就去皇陵,和森爵說一說話。”

長風吹起我的衣袂,如同隨時都要迎風而去。這一刻,我忽然痛恨起自己的慷慨來。為森爵守陵麽,那原本……才是我餘生最好的歸宿吧。

袁凝碧看著我,像是有幾分不甘,她終於起身抓住我的衣袖,目光裏帶著複雜的情緒,“為什麽,為什麽要在我麵前裝出如此情深似海的模樣?沈碧清,你如果真的愛慕先皇,你可願意與本宮一起為先王殉葬?!”

我垂下頭,凝望著她漆黑眼眸,微微蹙眉,“你不怕死?”

她的目光裏頓時閃過勝利的光芒,嘴角也揚起一抹譏誚的笑意,“本宮當然不怕死!如何,你呢……你和先帝鶼鰈情深,如果連本宮都願意殉葬,你卻不敢麽?”

“你知道森爵臨死之前,和我說過什麽話麽?”我輕輕地說道,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懷緬,“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室。我總歸是要去陪著他的,那麽……何必急於一時。”

袁凝碧的手一鬆,目光帶著絕望和不甘,“葛生……竟然是葛生?”

那是詩經裏悲哀情深的一首,死去了丈夫的‘女’子哀哭,夏日炎炎多灼熱,冬夜漫漫寒徹骨,百年之後,將我埋葬在你的墳墓邊,再來與你相守。

森爵臨死之前,曾經‘吟’唱這首詩,他許我百年後永恒的相守,卻要我繼續活下去。既然如此,我怎麽能輕易赴死?

我走出宮‘門’外,外頭跪著的人不敢起身。這一宮的奴仆,宛如天下的臣民百姓。每一個人都在仰望著我,然而高處不勝寒,站在了如今位置上的我,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仰仗了。

“回宮吧。”我低聲,阿宇連忙伸手來扶著我。我卻在此刻頓住了腳步,回過頭,隻看見坤寧宮三個字龍飛鳳舞,高高的蒼穹俯瞰眾生,廊腰縵回簷牙高啄,但此生,我想必再也不會踏足坤寧宮,而這也將是我最後一次與袁凝碧相見。

時代滾滾洪流,兩個‘女’人命運的終結,何嚐不是這個天下塵埃落定的尾音。

我並不想搬去坤寧宮來彰顯自己的身份,景仁宮,是當年森爵賜給我的宮殿。我們曾經在這裏並肩,看過一季的‘花’開‘花’落,他寫詩,我彈琴,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我心力‘交’瘁,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然而半夢半醒間,卻恍惚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碧清……”

我心口震動,那聲音是何等的熟悉,如同江南水鄉,分‘花’拂柳,他笑意盈盈,我在燭光下為他的衣袖繡一片竹葉。

我在睡夢中霍然睜開眼,卻看見是‘乳’母抱著顯兒走來走去,他哇哇大哭,聲音極細。他才一歲大,‘肉’呼呼的一團,然而眸光似水,像極了他的父親。一看見我,便又止住了哭聲,立刻咿咿呀呀的喊叫起來,伸手要我抱。

我連忙伸出手將他抱在懷裏,顯便湊過來親‘吻’我的麵頰,我看著他笑,他也咯吱咯吱的笑。

然而笑著笑著,我卻忽然落下淚來。抬起頭,隻看見紅牆琉璃瓦,澄澈天空湛藍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