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為溪先回了家裏,才發現自家老媽難得上午在家,許為溪還想著怎麽解釋,但許芳心隻是看了自家兒子幾眼,什麽也沒問。

許為溪回臥室換了身更貼身舒適的衣服,而後把梁亭鬆的那套衣服丟進洗衣機裏清洗,這套衣服他並不準備還給梁亭鬆,反正人也穿不了。

兩天沒回家,老媽不問就算了,連貓都不理他了。肉鬆趴在書房的桌上,尾巴從桌邊懸落,見許為溪過來,連爪子都沒動一下。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句話用在肉鬆身上也合適,比如許為溪就覺得,肉鬆變瘦了。想著,沒忍住伸手薅了把貓貓頭。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個號碼,不一會兒對麵接通了,聽筒裏傳來的赫然是奶奶梅月的聲音:“小溪啊,怎麽啦?”

“沒什麽別的事,就是想問問奶奶,先前有沒有人特地來拜訪過您,一位個子高挑,看著像是混血的女人。應該就是近兩個月。”

“我想想啊……”梅月噢喲了一聲,半晌回道,“倒是有一個,那姑娘當時還問我生意上的事,我給回了。”

許為溪暗道一聲果然,梅氏茶商一直在國內商圈居於頭部,慕名想要合作的人很多,但梅氏一直是主動發展合作夥伴,這是圈內皆知的。安琳娜打上梅氏交易的主意必定有跡可循,許為溪能想到的就是自個奶奶,沒想到果真如此。

但這也給許為溪提供了一個想法。

“奶奶,外祖那邊有沒有往西部再開交易線的打算?”許為溪掂量著開口,“那邊現在整體發展上來了,尤其是青川地區,正巧我也有認識的朋友。”

梅月隔著電話笑了一聲,她這個孫子心裏打的什麽花花心思她不知道,但能幫襯就幫襯著點,人老了,能留給後輩的東西就越來越少了,“我可以幫你去說一說,隻不過我已經很久不碰那些事了,生意能不能成,還得看緣分造化了。”

“好!謝謝奶奶!”奶奶這一開口,許為溪心裏就安定下來了,以他奶奶在梅氏的輩分地位,族裏怎麽也要給幾分麵子的。

掛斷電話後,許為溪又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渾厚的男聲從電話中傳出,伴隨著兩聲大笑。

“小許老板,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嘶,終於願意把那盞明青花茶碗出給我了?”

“齊老哪裏的話,你要那明青花茶碗,我自然是願意相送的。”許為溪手指劃在桌麵上,那盞明青花茶碗是十幾歲生日的時候奶奶家那邊送的,平日裏就放在負一層的置物架上擺著。

這位齊老板去年來談生意,莫名就看上了那盞茶碗,當時許為溪留了個心眼,想著萬一日後有事相求,亦或是人情買賣,沒有出給人。

這位齊老板白手起家,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十幾年了,自然也知道人打這通電話定然不是為了來割愛送寶的,“既然如此,有齊某能幫得上忙的,齊某必定鼎力相助。”

“先前齊老板說想要和江圈這邊合作……”許為溪慢悠悠道,手指勾到肉鬆背上的毛上,就這一些稍長的毛繞在指尖,“我一直幫您問著。”

“有著落了?”齊老板立刻回到,整個人的語氣裏都是放著光的。

“梅氏茶商最近也在謀求和西部的合作,我可以給您搭條線,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電話那頭的齊老板整個騰地站起,身後的板凳不穩直接往後撤開幾步遠,梅氏茶商誰不知道啊,但是人規矩也是明明白白擺在那的,縱使齊老板認得許為溪,也從來沒敢明著往這上麵想。

“當真有機會?”

“機會自然是有的,至於能不能成,那就不是我能說了算的。”許為溪笑了聲,自然地把話題帶向了自己真正的用意上,“隻是梅氏茶商還有個不為人知的規矩,齊老板可要注意了。”

齊老板耳朵一豎,提了好幾分專注:“喲,怎麽說?”

“老一輩兒那些人不缺合作夥伴,自然也不會和別人搶生意。”許為溪隻這麽說,話沒說明意全在裏了。

齊老板也是明白人,知道人這意思是讓自個兒在和梅氏談合作的時候,就別再往別地兒撒網了,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自然,自然。”

“那就不打擾齊老板休息了,也祝齊老板得償所願,至於那明青花茶盞,我擇日給您送去。”這是算是了了,許為溪也不打算再跟人多說些什麽,便要掛電話了。

齊老板在那頭說了幾句多謝後,便了然地先掛了電話。

忙完這些後,許為溪深呼吸了一口氣,肉鬆也被他薅的受不了,往桌下跳去。閉上眼睛默了一會兒,他看了眼時間,該去餐廳了。

“您好,慶州市公安局,請講!”

“您好,我是慶州一中的19屆畢業生,我要舉報慶州一中教師關泓升……”

“我要舉報慶州一中的教職工關泓升,啊我是21屆的畢業……”

“我要舉報……嗯,對,慶州一中的關泓升,是的,他曾經……”

……

為了調查關泓升的罪行,刑偵支隊向上層遞交了申請後,便立刻對慶州一中近五年的學生以及教職工進行了通知。而僅僅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已經收到了十幾份來自學生和教職工的舉報,無一例外是指控關泓升借用職務之便對他們進行忄生騷擾和忄生侵,男女都有。

數量之多,讓人看得觸目驚心,如果沒有這次的救援,可能這些事情就此被掩埋,甚至未來還會有更多的學生老師受到傷害。

一開始還在為關泓升辯解的學校高管,在看到事實之後,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梁亭鬆到了市局之後,準備把監控錄像交給路季商,但人還在和技術警察鑽研從慶州一中帶回的電腦,分析的任務就落到了於沅的身上。

幾個人帶著電腦直接進了會議室,幾段視頻連在一起,即便是加了速,也花費了半個多小時才放完。

“老大,你在冠臨看到這段錄像的時候,就是這樣卡的兩下嘛?”於沅拖動鼠標滑動著,正是梁亭鬆在包廂時看到的情景。

“是這樣的。”聽人這麽問,梁亭鬆立刻也反應過來了,“視頻被剪切過?”

梁亭鬆當時還以為是包廂大屏或者電腦傳輸接觸不良的問題,才卡了兩下,人這麽一提,他便想到了另外一種大可能性的點。

於沅將那段視頻導入了自己常用的一套聲像檢驗係統中,監控中嘈雜的聲音在係統中轉化成了波動的聲紋。電腦上的畫麵通過透射儀照在白幕上,於沅拖拉著波紋直到第一個卡頓的地方。

那是兩段完全對接不上的聲紋被強行連接在一起。

而往後拖去,第二次卡頓也是同樣如此。

“具體還是要送去鑒定,但這部分的監控一定是被篡改過得。”於沅說著,將其他部分的監控一並扔進了鑒定係統裏。這些監控倒是沒有修改的痕跡。

梁亭鬆接過人手裏的電腦,再一次重放了一遍有問題的監控片段,這個片段是謝圖南先後扶著兩個大佬出來的場景。

若隻是這段有問題,那謝圖南出現在那裏就並不是碰巧,無論剪輯是出自誰之手,源於誰的意思,都直接表明了他和冠臨之間的關係不一般。

梁亭鬆掏出手機,指腹摩挲著手機的邊緣,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給許為溪發信息。謝圖南終歸是許為溪的師哥,再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讓許為溪避開謝圖南也是難以解釋的。

與其讓許為溪為難,不如自己這邊多花點心思盯住謝圖南。梁亭鬆歎了口氣,將手機收了回去。

許為溪坐在自家餐廳裏,經理前後來了三趟,奈何許為溪一點胃口也沒有,看著人一臉因為老板不賞臉而憋屈的模樣,許為溪隻得讓人隨便做杯飲品送來就行了。

他麵上一直刷著新聞,目光不住地往門的方向探去,機會已經給出去了,鄭竹陽會不會來真就是看人的覺悟了。

經理端著一個廣口玻璃杯走了過來,冰球的一半都淹沒在淺金色的**裏,頂上稍稍超出玻璃杯口。

“老板,這是咱調酒師研究出來的新品,最近客戶反響也不錯。”

“嗯。”許為溪點了點頭,示意人先去忙,而後端起杯子嚐了口這新品,用的是馬提尼的做法,隻是味美思的比重調多了,在此的基礎上又加了少量的伏特加,有些甜膩感。初始可能會有點不習慣,但到了第二口就開始有些令人上頭。

許為溪還有正事要做,便沒有多喝。

而直到杯中的冰球消解了大半,酒精的甜膩被冰水衝緩,鄭竹陽也沒有來。許為溪用手撐著半邊臉,望著窗外夕陽漸墜的天空,歎了口氣。

些許的挫敗感自心中漫起,他關上手機往後仰去,水晶吊燈懸於空中,向四下映出斑斕的光。初始很美,越看越覺得頭暈目眩。

鄭竹陽一手拿著那張名片,另一隻手正覆在手機上。原本他是不打算出門的,但是在得到關泓升的罪名坐實的消息後,他便改變主意,拿上手機和名片就匆匆出了門。

鄭竹陽原以為都這麽晚了,許為溪應該離開了,但沒想到遠遠便能看到,人還在等著。

他並不急著進去,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他用自己的能力扳倒了一個報複目標,講師理應和他共享這份喜悅。

鄭竹陽撥通了講師的號碼,腳來回交疊著蹦,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過了快一分鍾後,那邊才接通。鄭竹陽幾乎是下意識的壓低聲驚呼:“講師!”

沙沙的電流麥順著聽筒刺啦啦地鑽進鄭竹陽的耳朵裏,但是他沒有拿開手機,他知道講師就在對麵聽著。

“講師,我成功了!一年多了,快兩年了!我終於成功了!關泓升遭到報應了!”他興致勃勃地訴說著,把自己此刻的心情全部傳遞給電話那頭的人,“講師,你知道嗎,那群警察還當我是無辜的受害者,還覺得我可憐哈哈哈哈,他們跟那個關瘋子一樣蠢!”

“你看,我一路按著你說的路走,我是最合格的那個行刑者了!”街頭的燈光騰然亮起,落在人的眸子裏,碎成一片星海。路過的人側目看向這個少年,但很快又把注意力移到自己的腳下。

手機那頭遲遲不回,但電流麥聲依然持續著,半晌才有男人壓低的嗓音傳來,帶著濃濃的鼻音:“你是不是蠢!”

似是一道悶雷淩空炸開,鄭竹陽被人這一聲嗬斥震得一時連疑問都沒有說出口。

“自以為是,自作聰明,我什麽時候教你做過這些?”講師冷笑了一聲,輕咳了兩聲隨後繼續道,“鄭竹陽,你以為關鴻升是瘋子你就不是了?為了目的,把別人丟進火坑裏的人我見得多了,把自己丟進火坑還大肆宣揚,早就暴露還不自知的,也就你一個了。”

鄭竹陽連忙辯解道:“怎麽可能!我的每一步計劃都天衣無縫,如果他們真的懷疑我了,應該早就把我抓去——”

“嗬,真當警察們是吃白飯的?早就被人盯上了還幸災樂禍,警察們是在拿你做餌呢。”講師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也算是瞎貓逮著死耗子了,不然連這通電話你都別想打通。”

“至於合不合格,鄭竹陽,你現在已經失去當行刑者的資格了。你要是能夠相安無事,低調一段時間,把手頭上的人送我這裏,我還能看著救你一次,否則,你自求多福吧。”

“你……你,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去!”鄭竹陽手指緊扣著身側的電線杆。

講師默了一會兒,玩味兒地笑道:“我給過你選擇,就算你把我供出去,又能——怎樣呢?”

“我——!”鄭竹陽還想說點什麽,可是電話已經被掛斷了。他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陰沉著臉將手裏那張卡片壓折直至攢成一團。

原本他是打算,隻要講師認可他是最合格的行刑人,他可以就此打住,至於還留在廢棄幼稚園的三個人,他也可以放了。

可是,講師居然說他已經沒有資格了?!

鄭竹陽挪動著步子,走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垃圾桶,將手裏的紙團丟了進去,他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街道深處。

反正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要什麽懸崖勒馬,要什麽浪子回頭,真正背離道路的人應該是講師,自己何錯之有?!

鄭竹陽伸手將額前的碎發向後捋去,原本還後悔,但此刻全是慶幸,感謝這個電話讓他明白講師變成了過去的他,猶疑懦弱。既然說他是瘋子,那瘋子合該做點瘋子應該做的事。

“喂?梁警官,怎麽,有什麽事嘛?”謝圖南放下手中的菜刀,匆匆擦了下手,接通電話,從廚房走到客廳裏。

“之前說讓你當線人的事,想跟進一下情況。”

謝圖南走到沙發處坐下,伸手往鼻下探了探,一股濃烈的洋蔥味兒便湧入鼻腔之中。好吃的東西做起來也麻煩,不知道這股味兒什麽時候能消散。

“鄭竹陽同學麽,昨天夜裏我和他聊過一次,早上也去他家拜訪了一下,就目前來看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甚至有在認真進行備考了。”謝圖南往身後的墊子上靠去,思索著回道。

梁亭鬆站在辦公室中,伸手往下拉了拉百葉窗的葉片,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街道上的燈火一如平常,準時地亮了起來,汽車在黢黑的路麵上飛馳。

“那關於其身後的勢力線索,鄭竹陽有沒有透露?”

謝圖南嘖了一聲,有些為難:“梁警官,我畢竟不是專業的線人,心理方麵比為溪也要差不少,也是一知半解的。就算我有心,也怕是無力,更何況這個時間,確實太短了。”

“沒有責怪謝先生的意思,隻是希望您在和鄭竹陽交涉的時候,多注意這方麵的問題,話題盡量往這方麵靠。”

梁亭鬆也自知時間確實有點趕,但這種時候一般是爭分奪秒的,何況根據謝圖南的說法,他已經同鄭竹陽進行過線上聯係和線下見麵了。但這兩次見麵居然一點線索都沒有,屬實不應當。就算謝圖南是非專業的,該問什麽,該改什麽應該還是知道的。

但縱使梁亭鬆對謝圖南有所懷疑,此時也不好說什麽,隻是再多囑咐了一兩句便掛斷電話了。

他又向老徐打去了電話,對方自接到任務後,就已經對謝圖南進行跟蹤調查了。

“按您的要求,我在謝先生家附近進行蹲守,他從中午到現在都是沒有出過門的,其間也沒有見到什麽人去拜訪。”

“辛苦了,繼續跟蹤。”

鐵管一樣的東西從雜草地中劃過,留下一條長長的泥土翻新的痕跡,鄭竹陽臂彎裏掛著一條粗繩子,繩子的末端束著好幾根鐵管,他的另外一隻手則提著一個大桶,慢慢地朝著廢棄幼稚園的方向走去。

先前留在那的吃食裏摻了不少安眠藥劑,估摸著這會兒人也該醒了。

他推開陳舊的大門,任憑鐵管與大門碰撞,發出刺耳的叮當聲,草叢裏的野貓聽到聲響一下子竄出來老遠。

鄭竹陽哼著歌,慢悠悠地踏上樓梯,朝著目標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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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二合一更啦~下周五見!

最近聽歌,又聽到了《歲月成碑》,這首歌是我高中時期聽到的,到現在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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