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返回市局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姚枝年從公交總站帶回來的視頻裏,雖然找到了鄭竹陽的身影,但是因為監控範圍的問題,並沒有直接能夠證明是鄭竹陽放置手機的證據。

而因為後麵乘客多,大多都帶著包裹,隻能判斷是在五站路後手機被轉移,無法確定到底是誰。

梁亭鬆站在大廳裏看整理出來的資料,身後跟著的人直接進了辦公室。

將近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的許為溪,這會兒才感覺到來自腸胃的抗議,如同被磨砂紙寸寸刮著的疼。一進辦公室裏,他直接麵朝著靠背往沙發上一倒。

這樣的情況隻要堅持一會兒就好了,等緩和了一點,再去買點吃的之類的。

下一秒,辦公室的門就被打開,身邊的坐墊一塌,不用看許為溪也知道,是梁亭鬆。

“怎麽了?”見許為溪的手護在腹部,梁亭鬆伸手覆上人的手。

許為溪將半邊臉壓進墊子裏,聲音悶著冒出來:“沒事,躺一會兒就好了。”

而一串不爭氣的咕嚕聲隨著他的話音響了起來,身體總是最誠實的那個。

梁亭鬆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今天隻顧著忙案子,偶爾少吃一兩頓的是常事,但是許為溪不能跟著他這麽瞎折騰。

他把手裏的資料往茶幾上一擱,騰出手來去摸手機,覆在許為溪手上的手,則帶動著人的手在腹上緩慢揉著,借此紓解一點痛感。

人這會兒難受,也不能突然吃太多了,刺激的東西更是不能碰,他想著之前和人一起吃東西時人的喜好和避諱,最後選擇了一家的鱸魚蔬菜粥外加上一屜湯包。

“一會兒就到了,先喝點水緩緩?”

說著,梁亭鬆就要起身去外麵倒水,然而許為溪把手抽出來拽著他的手腕,“沒事,也不是很餓,再揉一會兒就好。”

嘴上說著不餓,肚子又很誠實的抗議了一聲。但許為溪執意不讓他走,梁亭鬆索性就一邊給人揉肚子,一邊去看茶幾上的資料。

約摸著真的是有什麽魔力,許為溪被人這有一下沒一下揉著,痛感消散了不說,還起了睡意。在迷迷糊糊的時候,被人晃醒起來吃夜宵。

那點饞欲被噴香的鱸魚蔬菜粥和騰著熱氣的湯包喚了出來,但屬實是不想動,許為溪躺在沙發上看著桌上的食物,陷入了糾結。不過這種糾結在梁亭鬆輕咳一聲之後,就立馬消散了。

許為溪迅速地坐起來,端起塑料碗裝的粥,輕吹了一會兒,對著碗邊喝了幾口。梁亭鬆掀開盛著湯包的塑料碗蓋子,幫人把筷子掰開放到一邊,就繼續看手頭的資料去了。

一碗粥下肚,總算是緩和了點,許為溪便想著幫梁亭鬆分析資料,隻是梁亭鬆覺得時間已經不早了,人該回去休息了。

“那你今晚又準備在這熬個通宵?”許為溪盤曲著雙腿窩在沙發裏沒有起身的打算,手裏還拿著幾張從梁亭鬆手裏搶來的資料紙。

“案情還沒有……”梁亭鬆伸手就要將人手裏的資料拿回來,目前案件每一步怎麽走都是要花時間謀劃的,他是做好了這幾天都住在市局的打算了,實在熬不住就在辦公室沙發上將就一下。

“案情還沒有大進展,我作為刑偵支隊輔助人員當然也不能鬆懈。”許為溪側過身躲開人的手,而後騰出另一隻手擋在人的麵前,對上人的目光,“或者,你也該下班回去好好休息了。”

說來說去,就是想讓梁亭鬆能夠好好休息一晚上。當然,如果梁亭鬆依然決定今晚在市局分析文件的話,他也會呆在市局。

梁亭鬆默了幾秒鍾,擒住人的手往沙發墊上一壓,沒預料到人動作的許為溪被這麽一下,帶得整個人往沙發墊仰去,腦子一片空白。但梁亭鬆隻是趁著他呆住,從他手裏拿走了那幾頁紙,便放開他了。

“這簡直就是犯規!”許為溪在心裏抗議了一句,奈何資本的勢力再大也要屈於公權力,許為溪隻能看著那幾頁紙被人放進資料堆裏。

“走吧。”梁亭鬆將那遝資料整理好,起身去辦公桌下麵的櫃子裏,翻了個印著慶州市公安局字樣的文件包出來,將資料塞了進去。

許為溪還在沙發上盯著人看,直到梁亭鬆走到他麵前才反應過來。

許為溪以為梁亭鬆應該會把他送回去,然後再折返市局繼續工作,但是看著車開著的方向越來越不對勁,分明就是去梁亭鬆公寓的路。

這是要把他一起帶到公寓去?許為溪摸了摸口袋,公寓門的鑰匙還在他身上,梁亭鬆總不能是隻有那一把鑰匙吧。

許為溪看著開著車沉默不語的梁亭鬆,幾度想開口問卻又止住,但是明顯的連呼吸都放輕了,腦海中乍現出一些不合時宜且不可描述的想法,許為溪幹脆偏過頭去看向車窗外側。

果然飽腹容易壞事,許為溪好好建設了下內心,按著梁亭鬆的習慣,這麽做最大的可能是方便明天去市局上班,正好自己也是要去市局的,剛好。

想歸想,真跟著人進門的時候,許為溪還是猶豫了一下。一切都是許為溪離開前的樣子,梁亭鬆提著文件包直接去了二樓書房,許為溪沒有跟過去,隻是拉開客廳的靠椅坐著。

耳朵捕捉到人的腳步聲,許為溪拿出手機假裝翻看信息,隨後裝作無意抬頭,將目光往腳步聲的方向探去,目光隻捕捉到人進浴室前的一抹影子,隨後花灑水落在地上的聲音便從浴室裏傳出來。

許為溪覺得自己有點琢磨不明白現在的情況了,手機什麽消息他不知道,他滿腦子都被浴室裏的聲音淹沒了。

心亂如麻,思緒從腦海中一路圈圈繞繞,溜進心髒裏打了個幾百上千個結後又繞回了腦子裏,而這些彎彎繞繞成團的結,在梁亭鬆穿著一身居家睡衣站到他麵前的時候,全部騰到夜空之中,炸成了絢麗的煙花。

“在想什麽?”梁亭鬆看著他呆滯地盯著自己的樣子,有些不解,隻是將一套幹淨的衣服擺到人麵前的桌麵上,“忙了一天,去洗個澡,衣服可能有點大,記得卷一下褲腳。”

“嗯……”聞言許為溪點了點頭,緩了幾秒後將衣服拿在手中,快步地走進了浴室裏,而梁亭鬆的聲音則在門外響起。

“洗完了來書房。”

許為溪將溫度調到了有些涼的程度,然後將整個頭置於花灑下,借此緩解因為胡思亂想而熱得不行的腦袋。

他伸手覆蓋在臉上,騰出一小點空間呼吸。

直到淋在身上的水逐漸和體溫融到一起,感覺不到涼意,許為溪才偏開頭。冰涼的水落在身上的時候,許為溪整個人都沉了下去。

許為溪深呼吸了幾口氣,再次做起了內心建設。

來對象家裏住一晚,有問題嗎?沒有問題。

忙了一天一身汗所以洗個澡,有問題嗎?沒有問題。

自己沒有帶衣服,所以穿下對象的衣服,有問題嗎?沒有問題。

如果對象要對自己做什麽,有問題嗎?沒有問題。

許為溪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這就是個普通的夜晚而已。

這場澡洗了快半個多小時,他把身上的水漬擦幹淨後,套上了梁亭鬆給準備的衣服。平日裏不覺得,但套上衣服後,對比一下子就出來了。

盡管上衣有些鬆鬆垮垮,但好歹是能掛住的,褲腿卷了幾下才剛好到腳踝位置。

許為溪對著鏡子撥弄了下濕漉漉的頭發,又深呼吸了幾口氣,方才走出了浴室。

從廚房出來的梁亭鬆手裏端著兩個杯子,經過浴室門口見人正好也出來了便停下了腳步。

許為溪覺得自己要不還是回浴室裏再洗一會兒好了,怎麽偏就這個時候出來了,但是梁亭鬆明顯是在等他一起去書房,許為溪隻能在心裏畫了個十字,走到人身邊,跟在人後麵一起進了書房。

和許為溪家的開放式書房不一樣,梁亭鬆家的書房是傳統書房,兩排大書架上擺放著各類的書籍,靠近桌子部分的幾乎都是公安相關或刑偵技術類書籍。

“大晚上的喝茶不好,所以給你倒了溫水。”梁亭鬆將杯子放在桌麵上,而後去開桌上的文件包,將文件拿出來擺在桌上。

許為溪的視線掃到那些文件的時候,眼皮一跳。所以,所謂的回家就是換個地方工作而已,果然按照梁亭鬆的性格,他就不應該多想。

他擱心裏說隻是碰巧,但沒真的想碰巧,要說沒有點期待的想法是不可能的。而梁亭鬆身體力行地教給他一個道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到對象家裏,洗完澡後除了睡覺以外,還有可能是繼續工作。

許為溪很想當場摔門去隔壁的臥室躺床就睡,但這種想法隻堅持了幾秒,他還是決定留在書房幫忙。

這個書房裏能夠坐的隻有單個的靠椅以及一張緊貼著牆的單人床,梁亭鬆坐了椅子,許為溪也就不作他想,拿起一部分資料走到床處,盤著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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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這不是胡思亂想!這是順勢推斷!

算是忙裏偷閑整點小糖,提前祝大家六一快樂!無論年齡如何,隻要心態年輕,就永遠是小朋友!

周五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