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送達市局後,路季商就和技術警察們一起研究去了。根據技術警察的初步判斷,這兩台電腦裏麵的追蹤反偵察係統應該不是源頭,能夠破解,但溯源會難一些。

至於學生們去過的場所,林鍾和姚枝年帶著眾警員一查就查到了將近晚上十點,好在大多數的商鋪是自帶監控的,在了解到情況後都主動提供了監控記錄。

而那些沒有監控的地方,則是警員們一個個去進行詢問記錄。

原本是想低調著調查,但是涉及的範圍過廣且數量眾多,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慶州一中所在區和附近的幾個區就都知曉了,而這個事也很快被上傳到了網上。

有人拍攝了林鍾和姚枝年去店鋪調取監控的視頻並附帶上解說,傳到了一些平台上,很快引起了廣泛關注,閱讀量直奔五千萬,再短短幾個小時內迅速爬升到熱搜第五。

付誌行那邊受到的壓力不比偵查組等人少,一個晚上上麵打來的電話就沒停過,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電話會議後,敲定了後天召開新聞發布會。

而這個案件同時帶動著市局好幾個支隊都加了班,晚上輪班來的警員幾乎整晚都在對網友的質詢進行回複。

許為溪原本想著如法炮製,再買一些有利於市局的熱搜,順便聯絡關係造一波話題,但是這樣的想法在看到梁亭鬆緊鎖著的眉頭後就打消了。

且不說現在的情況和囡囡那時候不一樣,使用可利用的關係手段來解決問題,是他的方式,但這未必是梁亭鬆需要的。

他斂了心神,專注地去看網上的那些輿論,話題廣場中的帖子並不是都在單純地起哄,也有網友對案件進行猜測,並嚐試著給警方提供偵查的思路。

以前也有過網友對案件調查時,當事人的反應,或者案發現場周邊的環境進行分析討論,最後得到的結論和案件真相居然八九不離十。

許為溪點開了其中幾個帖子,將一些有意思的點記錄在紙上,警方的偵查自有一套完整的係統,但這些東西說不定在哪個階段就可以用上了。

梁亭鬆從思緒中脫離出來看了眼時間,這會兒已經是淩晨一點了,他抬頭看了眼坐在沙發邊認真書寫著的許為溪。他這麽熬沒事,都已經習慣了,但是許為溪不能這麽熬。

他站起身往沙發處走去,目光往人麵前的紙上掃去,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調查思路。許為溪記得有些困,擱下筆打了個哈欠,才注意到身邊的人。

“忙完了?”

“沒有。”梁亭鬆看著人麵上的倦意,決定還是開車把人送回去,“不早了,你該回去休息了。”

許為溪看了眼人還沒有收起來的文件資料,便猜到梁亭鬆怕是要在市局忙通宵,當即垂下頭去繼續翻看帖子,“沒事,我陪你。”

梁亭鬆伸手將人手邊的紙拿起來,放回辦公桌上,而後去拉人的手腕,“好好回去休息,明早再過來。”

“我不困。”許為溪往沙發裏一沉,手腕往回縮著,做最後的掙紮,“記完我就回去,很快的,不記完我今晚都睡不著。”

“不超過五分鍾。”梁亭鬆聞言歎了口氣,將紙重新放回人麵前,說完便真的開始看表記時了。許為溪草草地翻了兩下帖子,在紙上隻寫了兩三句話,梁亭鬆便又把紙收走了。

許為溪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明明才過三分鍾,但是梁亭鬆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去開門了。想待在這也不大現實了,而且他確實也有一點困意,索性先回去得了。

而這所謂的一點困意在沾到汽車坐墊的時候被無限放大了,許為溪幾乎是一上車就睡倒了。梁亭鬆一路開車到了許為溪家後才發現許芳心也不在,而怎麽喊許為溪,人都不醒。

梁亭鬆摁著方向盤,盯著熟睡中的人看了幾分鍾後,開車回了自己的公寓,把人抱回家裏了。

到了公寓,梁亭鬆把許為溪安置到**後,從櫃子裏翻找了備用的毛巾牙刷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又拿了備用鑰匙放在旁邊,就匆匆出門了。

許為溪躺在**過了半晌後,睜開眼睛,目光觸及昏暗的天花板,而後身體一轉伸手拉過**的枕頭抱在懷裏,整個人埋進了被子中。

一般的警察忙碌起來是顧不著家的,有的也會直接住警局的宿舍中,家裏會交給家人打理或者幹脆空置著,像床褥這類沒有灰塵氣就不錯了。

但是梁亭鬆的枕頭被子裏沉著一些洗淨後的清香味兒,聞起來對緊張的精神都有所舒緩。

這樣舒適的環境讓許為溪很快就陷入了真正的睡眠之中。

梁亭鬆回到市局辦公室後,準備將許為溪留在這的東西整理一下後,就繼續對案件掌握的信息進行梳理。

他拿起桌上的幾張紙,目光移到最後麵的幾句,許為溪在那三分鍾的時間裏並沒有記錄什麽案件線索,而是草草地寫下了幾句話。

“梁亭鬆,早點休息,今天也很愛你。”

翌日——

許為溪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困倦使得他整個窩在床中不想起來,但還是在本能的趨勢下,半晌睜開了眼睛。

他摸出被壓在身下的手機,迷迷糊糊之中看了一眼,除了許芳心發來的詢問信息以外,還有謝圖南發來的一串信息。

這會兒的時間已經八點了,許為溪癱著整個人都不想動,隻將手機屏幕朝上擺在被子上,而後伸出手指去點開梁亭鬆的聊天界麵,摁著語音發了句早安過去。

幾秒種後,梁亭鬆那邊同樣回複了語音過來,隻是和許為溪的慵懶不同,梁亭鬆的語氣裏滿是疲倦。

就算是他留言提醒了,梁亭鬆依然是熬了通宵。許為溪歎了口氣,手肘往被子上一撐,磨了半天起了身。

這是他第一次來梁亭鬆家,房間的對麵就是書房,他看著緊閉著的書房門默了兩秒,抑住了自己那點似有若無的好奇心,而後下樓梯往客廳走去。

雖然是公寓,但梁亭鬆的屋子比一般的公寓要大一些,一個人居住看起來略顯空**。

這還隻是白日,許為溪走在樓梯上的時候就幾乎可以想象在無數個夜晚,梁亭鬆捧著茶杯一個人呆在書房或者客廳裏的樣子。

但現在他又有些許慶幸,自己能夠闖進梁亭鬆的世界裏。

要是更早遇見就好了。

許為溪拿上梁亭鬆給他放好的洗漱用具就去浴室了,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半晌抄了點水往自己的臉上一撲,讓自己清醒一些。

洗漱完後,許為溪把毛巾掛在梁亭鬆的毛巾旁邊,伸手理了理頭發,看著精神些後,才回到客廳裏,他伸手拉開椅子坐下,查看謝圖南給他發的訊息。

謝圖南也是看到了昨晚上的輿論風波,對許為溪的狀況有些擔憂所以來問情況。

許為溪避開了一些案件未公開的細節,隻是將網上都知道的部分,給人簡單地複述了一遍,而後提了一嘴謝誠明也參與了案件調查。

屏幕顯示著謝圖南那邊反複正在輸入中,但遲遲沒有發來消息,直到過了兩分鍾後,謝圖南才發過來一句“要是能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說。”

“師哥你平時就夠忙的了,這件事有付局他們把控呢,不用擔心。”許為溪伸手揉了揉眉心,頓了頓而後又發了一句,“謝謝師哥。”

他靠著椅子默了一會兒,拿上鑰匙出門了。

都說六月的天說變就變,這還沒有到六月,天氣就變了,許為溪走出公寓樓才發現昨天後半夜裏居然下了小雨。

這會兒空氣裏還有一點點濕冷的氣息,塵土被雨水裹挾,成結著附著在地麵上,街上的行人似乎都變少了點。

許為溪沒有直接去市局,估摸著這會兒梁亭鬆怕是也沒吃早飯,他先轉到了和善園買了些包子。

老板詢問還要不要別的什麽東西的時候,許為溪略一思索,又多加了幾份。最後提著滿手的早餐袋上了出租車。

林鍾和姚枝年到崗後沒多久就又出去繼續昨天的調查了,於沅和梧禹還沒有來,大廳裏還是輪班的小警員。

看到許為溪來的時候才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樣。

“許哥,辦公室的燈從昨晚亮到現在,老大一夜沒睡了,你進去勸勸吧……”警員隻知道許為溪是支隊的輔助人員,但又實在找不到什麽稱呼,便像喊梧禹,林鍾一樣喊人哥了。

“後半夜沒出來過嗎?”

“好像……沒有。”警員撓了撓頭發,昨晚忙起來的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麵前的工作上,得了閑暇也是抓緊時間緩解下精神壓力,他還真沒注意到梁亭鬆出來過沒有。

許為溪將早餐往茶水台上一放,提拎了下水壺,是一滴水都沒了,他歎了口氣接水過來新燒了一壺。

趁著這個空檔,許為溪翻看了下網上關於學生失蹤案件的新風向。盡管還是有不理解和質疑的聲音,大部分的人都表示希望學生們早些回家。

許為溪關上手機,泡了杯熱茶後,端著杯子往梁亭鬆辦公室走去。

許為溪一開門便看見梁亭鬆手肘抵在桌麵上,用指關節撐著額頭,正垂著頭在紙上書寫。

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梁亭鬆才匆匆抬頭看了眼,他的眉頭緊蹙著,麵容線條在眉間糾葛成一串,嘴抿成了一條線。

許為溪大概知道為什麽那個警員要讓他來勸了。

梁亭鬆的這副模樣,乍一看起來確實嚴肅,總覺得是一團怒火憋在心頭無處宣泄的模樣,拒人千裏之外。

看到許為溪有些猶豫,梁亭鬆也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些僵,努力舒緩了下麵容,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也隻是張了張嘴。

睡眠不足對於人的影響不隻是精神方麵,甚至會使人陷入回避他人的狀態,縱然梁亭鬆平日裏多麽雷厲風行,此刻也不過是個被強壓加身的普通人。

許為溪伸手關上了身側的燈開關,而後走到梁亭鬆身邊,將杯子擺到遞到人手邊。

桌麵上擺著的,幾乎都是梁亭鬆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裏寫的人物關係分析和嫌疑犯心理分析。包括梁亭鬆站在手裏在寫的,許為溪掃了眼,那是嫌疑犯再聯絡後的預備應對措施。

“去睡一會兒,不差這一會兒的。”許為溪伸手去拿梁亭鬆手裏的筆,放到一邊。

梁亭鬆端著杯子抿了兩口,而後伸手捏了捏眉心,從晚上到現在的緊繃狀態,因為許為溪的到來出現了裂縫,逐漸瓦解。

所有的不適感自頭頂往全身擴散去,困倦,頭疼一擁而上,占據他的精神,但又在短瞬的時間裏被他壓製著平靜下去。

雖然這會兒什麽話都不想說,但是梁亭鬆還是伸手握住了許為溪的手,用這樣簡單直白的方式告訴人自己知道了。

他長歎了口氣,站起身往沙發處走去,而後往墊子上一躺,手臂枕在額上,隻一會就陷入了睡眠中。

許為溪將桌上的紙張按著分析的類型整理好成一疊,拿著走到側麵的沙發上坐下,一張張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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