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並沒有急著離開網吧,他把u盤小心的放回口袋裏,而後打開手機點進了某個聯係人的對話框裏,輸入了一串號碼,幾秒鍾後對麵發過來一個網址。

他輕車熟路地點開瀏覽器,對照著聊天框裏的東西在搜索網址裏輸入,確認無誤後,手指輕敲回車鍵。

隻見屏幕一瞬間變成藍屏,出現了巨大的[Not Found]字樣,但男孩沒有絲毫意外,他靠在椅子上安靜的等待著,一分鍾後,屏幕上的字融入藍色背景之中,而後畫麵慢慢地向深藍色變去。

屏幕上跳出來一個登錄框。

男孩這才坐直了身體,在登錄框裏輸入早已爛熟於心的賬號密碼。

而下一秒,登錄框幻化成了一組奇怪的動態字符,環繞著正中心的圓圈,男生移動著鼠標點了下那個圈。

整個頁麵如同大門展開一樣,往兩邊褪去,露出後麵青綠色與白色交織的界麵,乍一看如同某個學術交流網站,右上角的登錄信息清楚的標記著一串英文。

[Welcome,Zheng Zhuyang.]

鄭竹陽點進自己關注列表裏,那裏隻有一個人。頭像是一隻抖動著翅膀將要起飛的白鴿,旁邊的名字是lecturer.

講師已經三天沒有進行更新了,鄭竹陽點進他的主頁裏看著還停在三天前的帖子,心中有些急躁。他點開講師的私信頁麵,手指敲擊在對話框裏落下一句話,猶豫再三後又刪除了。

他極力克製住心裏的欲望,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一定要把這件事做得足夠精彩、足夠讓講師滿意才行。他的指尖微微顫抖,他要忍耐,他要等到那一天。

慶州市局——

梁亭鬆已經把案件目前的情況和許為溪說了一遍。

許為溪盤著腿坐在沙發上,胳膊肘壓著沙發枕,另一隻手拿著白紙安靜聽完人的話,而後整理了下思路。

淩晨四點,一通電話打到了校方高層的手裏,聲稱綁架了一些學生,但對方並不願意和這些校方領導談判,而要求對方把手機送到警局裏,並告知了下一通電話的撥打時間。

這通電話把睡夢裏半夢半醒的校領導嚇出一身冷汗,隻能抓緊聯係同事開緊急會議,一開始都覺得也許是惡作劇,直到清晨接到第一個家長的電話。

根據家長們的反饋,孩子是昨天晚上出門的,徹夜未歸,原本還抱著僥幸心理的校方也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於是一大早就過來這邊了。

也就有了許為溪進會議室後聽到的那通電話。

“嘖,偏偏在這個時候出這種事,存心要人不安寧。”許為溪將手裏的紙放到一邊,頭往後仰去,靠在沙發枕上,“不過電話裏聽起來,赤烏對校方可謂是恨之入骨啊。”

他偏過頭看向梁亭鬆,赤烏最後的那段話裏信息量太大了。

許為溪自個兒就是跟權力利益打交道的,自然知道赤烏的意思,隻是他很好奇,青磚白瓦孕育棟梁的地方到底是藏了什麽秘密,能讓一個犯罪分子不惜做到這種地步,直接跟警方做賭。

而梁亭鬆心裏想著的是一個問題,一來這個案子涉及到自己的母校,他不是徇私的人,但是該回避的還是要回避,二來畢竟關乎到一所百年名校的聲譽,他們麵臨的是層層維護和阻擾。

“……梁亭鬆?”見梁亭鬆沒有出聲,許為溪歪歪頭試探著問了一聲。

“嗯。”梁亭鬆這才回應了一聲,手覆在額上,用拇指和無名指揉了揉兩邊絲竹穴,而後站起身往門外走,“先按照季商說的方向去查。”

見著人要出門,許為溪也放下雙腿起了身,跟在人後麵一同出了辦公室。

大廳裏的西裝男人們都走的差不多了,不過還有一位應該是被安排留在這裏與警方對接工作的。

看著年輕的男人正一手掩著電話一邊不停地點頭在說什麽,眉頭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男人的視線在看到梁亭鬆和許為溪走出後,立刻偏過頭匆匆對著話筒說了什麽,而後便掛了電話,朝著梁亭鬆走過去。

許為溪站在梁亭鬆身邊,目光一掃也看到了人衣服上的胸牌,[高三年級副主任牧清書]。

“梁警官,這個案件對學校影響太大了,如果有我們能幫得上忙的,我們一定傾盡全力!”

牧清書雙手摩挲著,語氣裏有些許激動。

許為溪擱心裏念叨,你們這傾盡全力怕是不包括自爆黑曆史。他繞到另外一邊,走到於沅的辦公桌邊,去看那些已經登記好的信息。

許為溪的態度,讓牧清書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目光隨著人的身影看過去。見著許為溪穿的也不是警服,可是剛剛也進了會議室,牧清書一時間隻覺得疑惑。

注意到牧清書的目光,梁亭鬆簡單地解釋了下:“為溪是我們偵查組的輔助人員,主要負責線索分析這塊。”聞言牧清書也便收回了目光。

“案件目前的線索很少,警方也是需要時間去偵查的。”梁亭鬆這話說得夠明白了,警察也不是神,不可能上一秒接到案件,下一秒就將犯罪分子逮捕歸案的。

牧清書自然也能理解,隻是覺得自己實在是運氣不好,在慶州一中磨了兩年,好不容易用各種利益堆疊找到關係,把自己整上年級副主任的位置,這屆學生表現還不錯,隻要本科率高,自己也能沾到光。誰料這時候發生了這種事。

校領導那群老狐狸,一個跑得比一個快,責任就落到了他牧清書的頭上。為了保住這個飯碗,他又不能推辭。

他抹了把腦門子上的汗,連連點頭:“對對,您說的是。”

簡單的交流了幾句後,牧清書也隻能先離開市局,他總不能跟著警察們一起去查案,專業不對口不說,人家還會嫌他添麻煩。

看人走後,梁亭鬆走到許為溪身邊,也看起了那份失蹤學生名單。

失蹤的學生有男有女,且並不是一個班級的,倒有點隨機抓人的樣子。

於沅正在根據校方提供的資料查找學生的具體信息,茶水台邊的打印機啟動,十幾秒的打印聲後,梁亭鬆走過去把還殘著熱氣的資料拿了出來。

除了學生們的個人信息外,照片也一並打印了出來。梁亭鬆一頁頁地翻過去,雖然是黑白色,但他總覺得,應該在哪裏見過這些學生。

但這思緒被正坐在角落工位上,看著電腦屏幕的路季商發出的一聲唏噓打斷了。

“嘶……”

這聲自然也被其餘人捕捉到了,離路季商最近的林鍾已經探過頭去了,不過他看不懂那些東西,於是直接問了。

“咋了?”

路季商盯著屏幕上的藍海,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終於在三分鍾後,爆出了一聲粗口。

“完了……”路季商從電腦後麵發出了哀嚎聲,目光順著電腦邊望向大廳裏的人,“沒了,全沒了……”

許為溪繞過隔板,快速地走了過去,看著屏幕上的組成城市的數據海,現在隻剩下一片藍了,之前說到的紅點,一個都不見了。

看路季商的樣子,應該已經嚐試過重新確定但是失敗了,許為溪站直身看向梁亭鬆,搖了搖頭。

“紅點出現地點還記得多少?”屏幕上的網站應該是有特定的保護機製,不能夠備份或者截取信息,許為溪沉思了下問道。

“除了慶州一中裏的那個的話,靠近慶州一中的附近好像還有一些,但是很多……”路季商雙手耷拉著垂在腿間,回憶著之前出現的線索。

這真不能怪他記性不好,這些紅點大多就像是隨意散落在城市裏一般,沒有確切坐標很難記憶,“哦,有個我記得,位置比較特殊,是市圖書館。”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就打開了,付誌行等人這會兒才從裏麵走出來,薑繼開給許為溪遞了個眼神後先行離開了。

“這個案子在謝支隊長的兒子高中母校發生,謝支隊長將對這個案子進行總部署,明白嗎?”

這話是說給梁亭鬆聽的,牽扯太多,縱是付誌行對梁亭鬆有再多的信任,也要穩一手。

“明白。”

付誌行點了點頭,他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隻是伸手拍了拍謝誠明的肩膀後,就離開了。目送人走後,謝誠明清了下嗓,“小梁啊,來說說你打算怎麽安排這第一步偵查。”

梁亭鬆幾乎沒有猶豫,手摁在隔板上說出了自己的行動部署計劃。

“於沅和季商留在這,他們負責聯絡失蹤學生家長,最好能問清學生們近一周有沒有什麽異常行為或者不正常交往的情況。”

“根據掌握的信息,梧禹拿上搜查證帶著一隊警員去市圖書館進行調查,對方可能是在圖書館公用電腦上動了手腳,或者直接把設備放在了圖書館裏。”

“從這個數量的學生團體來看,應該是集體失蹤,林鍾和枝年他們則帶一隊隊員去調查下昨天晚上哪些場所有過學生聚集的情況,最好能拿到監控。”

“至於慶州一中那邊,我和許為溪一起去調查。校方應該不會對我有過多阻攔。”畢竟剛剛那位副主任親口說的會“傾盡全力”呢。

梁亭鬆的安排,就目前來說是最為效率的辦法了,謝誠明也挑不出來什麽刺,隻囑咐了一句“遇到特殊情況不要擅作主張,及時聯係總局。”便大手一揮讓隊員們按照梁亭鬆的安排去偵查了。

陰沉的環境裏,隻有一盞泛黃的燈管擺在箱子上,一個女生從宿醉中醒來,她迷蒙著眼往四下看去,過於昏暗的環境讓她以為此時還是晚上。

她的頭因為酒精的緣故,隱隱作痛,隻能伸手往邊上隨意地抓去,碰到人柔軟的肌膚後,支棱起力量拍了兩下,“起,起床了,別睡了……誒,這是哪兒啊……”

身邊的人吃痛,也從睡夢中不滿地發出兩聲哼吟,“別吵,天黑著呢……”

女生收回手揉了揉眼睛,往那一點點的光源投去目光,下一秒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

擺著燈管的白熾燈旁,坐著一個戴著兜帽的人,那人的臉上戴著一個巨大的藍色醫用口罩,因為光線的原因,顏色更深些。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女孩的動靜,頭部偏轉往這邊看過來,陰影遮去了他的目光。

女孩隻覺得自己被黑洞盯上了一般,她往身邊的人身上靠去,手往邊上的人皮膚上一擰。身邊的人立刻發出一聲叫嚷,緊接著爆出了一句粗口。

這罵聲也將邊上還在睡著的學生們吵醒,一時間衣服摩擦聲和叫嚷聲四起,學生們在短暫的呆滯後,也逐漸發現了自身目前的處境不對勁。

“這是哪啊?”

“我靠,什麽情況?”

“不知道啊,我們不是出來玩的嘛,這是哪兒?密室逃脫?”

在這吵嚷聲中,也有人注意到了帶兜帽的人,不知道是誰小聲的驚呼了一聲。

帶兜帽的人站起了身,燈管的光被衣服擋在了身後,躁動著的學生們逐漸安靜下來,學生們的目光都落在那人身上,但是那人隻是伸手關上了燈管,朝著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喂!別走啊,這是什麽鬼地方啊!”有學生朝著人離開的方向喊了一聲,但是沒有回應,那個人仿佛鬼魅一般,消失了。

陷入黑暗中的學生們隻能彼此站起身,摩挲著往兩邊探去,膽子小的已經開始發出啜泣聲了。

一個膽子大的女生已經率先移動到了黑暗處,她的手在牆壁上摸著,指關節突然碰到了鎖扣一樣的東西。

她心中暗自一喜,連忙去拉動鎖扣,但是門絲毫不動。而門外突然傳來了一些聲音,讓她立刻止住了動作。

她把耳朵緊貼到門上,努力去分辨門外的人在說什麽,但她隻能聽到兩個字。

“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