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針劃過十二點,滴一聲後又歸於寂靜。

會議室裏——

幾個人坐在長桌兩邊看著白板邊的梁亭鬆,路季商被梁亭鬆一個電話從家裏喊過來,此時正坐在最後麵,用手扶著額,止不住的打哈欠。

“目前失蹤的人員,基本是在永景區和嘉南區的,最先報失蹤的女孩是一周前,然後是前天晚上的童欣,經開區。”梁亭鬆將失蹤的地區連在一起,由北往南,正是一條直線狀,“如果再往南邊轉移,就到長明區了。而再轉移……”

那條線順下來,過了長明區就是鄰省了。

“目前還沒有接到長明區的失蹤案,這群人也許還沒有離開經開區。”姚枝年舉了下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目前這裏隻有童欣,他們也許會繼續作案。。”

“不排除這種可能。”梁亭鬆在白板上畫下數標[滯留],而後筆點向於沅方向,“於沅,計鳴淇的信息。”

“根據資料庫對比和蔚平顧確認。計鳴淇,今年18歲,高二時因在學校聚眾鬥毆,被學校勸退處理。沒有固定工作。”於沅拿起手中的資料,上麵用紅筆標注出了些重點信息,“我打電話聯係了他的相關人,接電話的是個計鳴淇的爺爺。計鳴淇的父母離異多年,母親改嫁,父親長居國外,每月會打一些生活費給腿腳不好的老人家。但是計鳴淇長期不住家,回家也隻是拿了錢就走。距離計鳴淇上次回家已經是半個月前了,老人家也不清楚具體情況。”

梁亭鬆點了點頭,在白板上落下幾筆[計]:“林鍾。”

“老大,按照蔚平顧說的,他第一次見到童欣的時候,是在西月網咖,他借用了別人的名義給童欣送了杯飲料,之後童欣經常會去西月網咖,而上個月開始,童欣沒錢上網,就用在收銀台後的電腦上網,就是,誒,之前那電腦呢。”林鍾剛想往桌上一指,才發現之前在那的電腦不見了,他收回手揉了揉頭發,“蔚平顧最後一次見到童欣就是三天前,童欣走的時候跟他說自己準備旅遊,想去遠一點的地方找找靈感,放鬆心情。”

“沒有說和誰一起?蔚平顧知道童欣在戀愛這件事嗎?”梁亭鬆頓了頓,他覺得有什麽點被疏漏了。

“沒有,我問蔚平顧了,但他說不清楚。”林鍾看了眼記錄本,“應該不清楚吧,誰沒事關注人家談不談戀愛的啊。”

梁亭鬆將信息在腦海中整合了一下,筆尾在桌麵上“噠噠”敲著,“蔚平顧知道童欣和計鳴淇在談戀愛,套用小路的說法。”

被點名的路季商一個猛抬頭看過去,以為自己打瞌睡被發現了。

“網管是蔚平顧的工作,而吧台就是他的工作中心,他讓童欣坐進吧台裏,去碰了吧台的電腦。我想他不僅知道童欣在談戀愛,而且他也喜歡童欣。他瞞了一些事。”

“這也太,我是不是能理解為,這個傻小子一杯飲品把自己喜歡的女孩推給了別人,然後看著別人在一起後又默默單相思啊?”於沅忍不住吐槽道,“這東西有什麽好隱瞞的,說出來又不會怎麽樣。”

“有兩種可能,一是他被威脅了,二是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喜歡童欣。”路季商伸出兩根手指,而後伸出第三根,“再者,僅代表我個人想法,他或許幫助過計鳴淇追童欣,所以他潛意識裏避談了。”

“小路,你什麽時候開班啊,我要報名聽課。”於沅投入羨慕的眼光,路季商的推測向來是十有八九的準。

“枝年,通知下交警大隊,加強管控經開區往南去的道路,確保每一輛車都檢查到位。”梁亭鬆將路季商提出的想法寫到白板上,轉身朝姚枝年道,隨後將筆擱在一邊,拿起桌上的製服外套。

“是。”姚枝年在梁亭鬆話畢後,立刻拿出手機開始聯係。

“現在回去休息,明早六點準時到崗。”

“明白。”

鑰匙在鎖扣裏轉了兩圈,梁亭鬆打開門進了屋子,順手打開了燈。

父母去世時,留給他的東西並不多,一套老房子和一書房的書與資料,奈何離市局太遠,他就將那套房賣了出去,靠著一些積蓄和遠親近朋的幫助,在市局附近買了這套公寓。

七十平的小雙層,一個人住除了空曠了些,倒也挑不出來別的毛病。他繞進廚房裏,給自己泡了杯黃山毛峰,端著杯子走上二樓。

二樓被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邊是書房,另一邊是臥室。梁亭鬆徑直走向書房,從書架上取下一本《疑嫌畫像》坐到椅子上,翻到書簽頁繼續研讀。

靜謐的林園裏,許為溪將手裏的東西輕輕地放下,佇立良久,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我先回去啦,老媽還說要吃腸粉呢。”

他招了招手,轉身走下石階。

————————

“起床了起床了,快點!”閔興義抹了把臉,用手裏的棍子猛敲地麵,壓著嗓音低吼著,“車到了!”

麻袋裏的女孩們被這一陣聲震得一時間尖叫聲四起,閔興義抄起棍子就往那麻袋上甩了一下,“閉嘴臭娘們兒!要不是還值點錢,老子直接弄死你!”

被打到的女孩死死地咬住嘴唇,嘴巴裏滲進血腥味也不敢鬆口,隻能睜大著雙眼悶悶的哭。

“不要怕,不要怕。”另一個女孩伸手去摸她的臉,小聲的安撫著,“不要怕啊。”不要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義哥,這才兩點啊。”

計鳴淇頂著另一張臉出來時,閔興義差點沒認出來。

“就是得這個點,不然明早那群臭條子聞著味就來了。”又幾個男人湧進房間裏,閔興義擺擺手示意他們移動麻袋裏的人,然後又指了指隔壁的屋子,“那個,最後放車上就行了。”

女孩們被連拉帶拖地弄上了個封閉的大箱子裏,她們緊緊抱成一團,被丟到角落裏。隨之而來的是鐵籠子刮磨的聲音,牲畜嚎叫聲震得她們的耳膜都要破裂了。

“能看的出來嗎?”一個男人講些蹩腳的方言。

“沒問題,擱白天都瞅不到裏,何況這還是大晚上呢。”另一個男人騰的點燃煙,眯著眼吸了一口,垂下頭踢了踢腳邊的麻袋,“這玩意兒,也上車?”

“半路丟下去不就得了。擱我說就丟這也沒事,這地方老鬼才來轉呢。”講方言的男人拽著麻袋的邊,使了把勁把麻袋丟上車廂裏,隨後拉上車門,別了把長鎖掛在拉環上。

兩人走到車頭,閔興義已經坐在副駕上了,而計鳴淇還站在一邊發著呆。

“尋思啥呢?”閔興義抽出一支煙點上,手肘抵在車窗口看著他。

“想,榮華富貴呢。”計鳴淇望著遠方,那裏有著萬家煙火,有燈紅酒綠,他忽然很想念家裏那個老頭兒,半個多月沒回去了,走不能走的,他爸媽都不管,就想著丟給他,要是死了就行了,死了還省點心。計鳴淇收回目光,踩在塌上坐到閔興義旁邊,“要發財了。”

“那必須的,跟著義哥混,能少了你的?”閔興義拍了拍他的肩膀。

另外兩個男人跟著進了車頭,確定好了之後,發動了車。

這裏是經開區的邊緣,環著慶州河,過了慶州大橋就是長明區。

“義哥,你有沒有聽見有人在唱歌?”計鳴淇眼盯著前方的玻璃,小聲道。

閔興義左右看了看,拍了拍耳朵,確定自己除了風聲啥都沒聽到,“你丫幻聽了吧,哪有什麽唱歌。講不定是車廂裏那群,行了,大晚上的,瘮得慌。”

沒有麽,計鳴淇閉上眼往後靠去。

“我想回家……”一段呢喃聲在車廂裏響起,“我想回家……”

被這呢喃聲引著的,麻袋裏的女孩們都開始啜泣。

她們不過是如常一樣的出門,或是赴約,現在怎麽就在這裏了呢。

“好冷啊。”一個女生環緊胳膊,緊貼著身後的人,“我是不是要死掉了,我不想死啊……”

坐在角落麻袋裏的女生,小心地從口袋裏翻出一顆已經碎了的小糖,她用手捏起一小點放到舌尖上,那點甜味兒轉瞬即逝。

這糖是前幾天另一個女孩給她的,當時她哭得被閔興義抓著頭發揍,女孩撲過來保護她,往她手裏塞了這顆糖。

她不知道那個女孩的名字,但那個女孩告訴她,不要害怕,會得救的。現在那個女孩和她們擱著那麽近卻又那麽遠的距離,躺在車廂的另一邊。

女生將剩下的糖包好,塞進口袋裏,抹了把臉。

“哭有什麽用,別哭了,省點力氣吧。”

不知開了多久,車廂門突然被人打開,有人咒罵著拖下什麽東西,又關上了車門。

“跟你的小情人道個別?”閔興義樂得看這樣的場景,攬著計鳴淇的肩膀走下車。

車停在一段公路上,兩邊是凹下去的農田藕塘,雜草叢生。兩個男人踢著那麻袋叉著腰看向他兩,“給句話啊,還得趕路呢。”

“嘖。”計鳴淇走過去,蹲下身,看著那個麻袋,小聲道,“算你倒黴吧。幹嘛認識我呢?”

他站起身,往車頭的位置走。

閔興義朝那兩個人擺了擺手,兩人腳一用力,將那麻袋踢下去,袋子順著田一路滾下去,最後卷進藕塘裏。

進入長明區範圍要走高速,男人開著車上了高速口,發現前麵堵了。“草,什麽鬼?”

“怎麽?檢查?”閔興義貼著窗戶往前麵瞅了眼,不遠處紅藍光交錯著閃,“條子而已,慌啥。”

車子小幅度地往前移動著,十幾分鍾後,兩個交警走到這邊,敲了敲窗戶。

“道路安全檢查,請出示您的證件。”

方言男人搖下玻璃窗,遞過去偽造的駕駛證和身份證,笑著打哈,“警察同誌,辛苦啊,大晚上的還要忙。”

“後車廂裝的什麽,把門打開。”警察狐疑地看了眼駕駛證上的照片和開車的這個人,下巴朝後車廂揚了揚。

“誒,這不肉價漲了,都得連夜拉貨。”方言男人和身側男人對了下眼神,一起下了車,在另一個警察麵前打開了後車廂,一股牲畜騷味兒在空中彌散開來,鐵籠一架接著一架,看不清裏。

“警察同誌,喏。就是些豬仔。”方言男人伸手往鐵籠上一錘,籠子裏的豬崽兒躥成一團,發出叫聲。

“行了,關上吧。”

“救,救命啊!”女生手指掙在麻袋邊緣,急切地喊道,然後因為長時間沒有飲水,她的嗓子啞的幾乎不成聲調,聽著更像是怪物的嘶吼。這一聲吼完,再也發不出聲音。

“什麽聲音?”交警伸手摁住男人關上一半車門的手臂。

方言男人麵色一僵,立刻笑著接到,“豬叫呢。”而後朝著車廂裏道,“豬崽子莫鬧騰咯。”

交警又細細聽了一會兒,確實隻有豬的叫聲,方才鬆開手,讓人將車廂門鎖上。

“警察同誌來根煙?”閔興義砸吧著嘴,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遞過去。

交警擺了擺手,偏過頭望向他身邊的人,那是一張看起來稚嫩的臉,他想起了不久前發來的通知,點開了存進相冊裏的照片,“那個小孩,轉過臉來。”

計鳴淇眉心一擰,本能想要往後縮,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帶了人皮麵具了,才緩緩地看向交警。

“我弟弟,膽子有點小。您老別嚇著他。”閔興義手摁在計鳴淇的肩膀上,穩住人的動作。

交警看了看手機裏那張青澀但不失痞氣的臉,又看了看車廂裏這消瘦的臉龐,臉頰邊還有團黑色的胎記,解除了懷疑。

方言男子和另一個男人也正好從車後麵走過來,一並上了車。

“深夜開車,注意交通安全。”兩名交警往後退開一步,囑咐到。

“好的好的,辛苦啦。”方言男人含笑著發動車子,駛入高速。

“我就說萬無一失吧。”男人頗有些得意的道。

“嚇死老子了,等到了地我非得看看是哪個臭娘們給我作妖呢。”方言男子想到剛剛的情況還有些後怕,要是那求救聲再清楚點或者多幾聲,他們現在估計已經在去局子的路上了。

“行了就這麽開吧,到了長明接應點就休息。”閔興義抓過外套蓋在臉上,不一會兒就扯起了呼。

————————

“大侄子,起床啦!”門被敲得哐哐響,許為溪抄起枕頭往門那邊砸去,然後把自己裹進被子裏。

“不起!”

門外的人顯然是沒把他的話聽進去,直接拿著鑰匙把門從外麵打開了。

“這太陽都快曬屁股了,你還在睡懶覺。”男人站到床前,伸手一把掀開被子。

許為溪被凍的一哆嗦,罵罵咧咧地去搶被子,“做個人吧,大清早的!”

這個大早上出現在他房間裏掀他被子的人,是他的親二叔,前市局治安管理支隊副隊,現慶州一中語文老師,任維烈。

已經被吵醒了,許為溪也沒有再睡的念頭,直起身靠著床頭,拿起手機開始刷每日新聞。

“說吧,從我那順走的東西呢。”任維烈手伸到許為溪麵前晃了晃,“玩夠了沒?”

“丟了。”許為溪無視了那雙手,“二叔你要,再回老同事那拿唄。”

“那玩意兒能說拿就拿?”任維烈一臉痛心疾首,悔不當初,“我就說你怎麽突然好心說要給我送東西,套路啊全都是套路啊,我一世好名聲就要毀在你手裏了。”

“拉倒吧,你都辭職多少年了。”許為溪撇了撇嘴,懟了回去。

“為溪。”任維烈坐到床邊看著許為溪,“玩完了就拿回來,還有,不許做犯法的事。”

“我是那種人?”許為溪挑了挑眉,迎上他的目光。

“你不是?”任維烈舉起手機打開攝像,懟人臉上拍,“你立字據。”

“我是。”許為溪伸手一把蓋住攝像頭。

任維烈關上手機,放到一邊,也將許為溪的手機一並拿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許為溪抹了把臉,“長話短說,我的培訓學校有個孩子失蹤了,警察找上門來了,最近失蹤人有點多,有可能是拐賣案,我有點好奇。”

“收收你的好奇心。”任維烈屈指敲在人腦門上。

“我收不了。”許為溪捂著腦袋,估摸著被人敲了個包,“二叔,你知道我的。”

“你媽就你這一個兒子,我就你這一個大侄子,你別給我整幺蛾子啊我跟你講。不該你趟的渾水就不要趟。你是比你爺爺牛還是比你那個爹厲害?”任維烈站起身,叉著腰直跺腳。

“我記得二叔你今天上午有課啊,好像還是滿課的誒。”許為溪轉移話題向來是一把好手。

任維烈一愣,連忙邊往外走邊點開手機備忘錄看課表,“完蛋!滿勤沒了!”

許為溪看人是真離開了,方才起身拿過手機,帶上了耳機。

市南高中電話處,一個女生在門口徘徊了很久,最後下定決心,走了進去。她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小紙條,撥通了上麵的號碼。

不一會兒,就接通了,“慶州市局刑偵支隊梁亭鬆,您好,有什麽事嗎?”

“警,警察先生。”女孩壓低了聲音,有些緊張的朝四周看了看,隨後用另一隻手捂住話筒,“我知道童欣的一些事!”

“你是?”梁亭鬆正在偵查組會議室開會,聞言立即將手機轉成免提,放到桌上。

“我是……她同學。”女孩聲音軟軟糯糯的。

“您想告訴我們什麽呢?”梁亭鬆引導著人開口。

女孩抓著聽筒的電話線,在指間環著以疏解自己的緊張:“童欣其實是個很好的同學,但她成績不好所以不受待見,我跟她關係還好,她平時也會找我聊天。”

“哦對了,童欣有談戀愛。去年12月的時候,她有段時間一直拉著我說,她喜歡的人要來看她,她要唱歌給她聽。那段時間她都在學校廣播站值日。然後有天本該結束廣播,但是她沒有停,還唱了一首歌,唱到一半被班主任喊去了辦公室。”

“12月多少號?”

“好像……好像……”

“12月19號?”

“好像是吧?”女孩有些遲疑。

梁亭鬆邊聽邊邊往白板上記錄著,“還記得是什麽歌嗎?”

“我記得有句歌詞好像是可以陪你去流浪。”

梁亭鬆的筆一頓,是昨晚上的那首歌。

“警察先生,老師說童欣是吃不了苦所以離家出走逃避現實,我知道她不會的,她是個很樂觀很好的女生。她還經常給我帶糖果,她還準備好了以後去哪個藝術學校上大學了……”電話那頭的女孩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是壓低了的啜泣聲,“老師不給我們討論童欣的事,怕影響學習,警察先生,童欣會回來嗎?”

“謝謝你提供的信息。”梁亭鬆如鯁在喉,沉默良久回到,“會的,她會回來的。”

“謝謝。”女孩小聲的道謝,“啊,要上課了。”

電話被突然掛掉,會議室裏陷入沉默,梁亭鬆雙手撐在桌麵上。

“昨晚各道路檢查情況怎麽樣?”

“截止到目前沒有異常。”姚枝年從成堆的文件裏探出頭,臉上也是疲態,昨晚他一直守在手機旁生怕錯過任何消息。

“老大,梧禹帶著二小組的人去查訪計鳴淇家附近的人,商鋪了。”於沅舉了下手,她清了清嗓,“對街頭暗巷的攝像頭,我在聯係相關住戶商鋪,盡力收集視頻。”

微信特關聲突然響起,於沅一把抓起手機點開,梧禹發了段語音來。

[有線索了!有目擊者看到計鳴淇有段時間一直和一個絡腮胡男人在一起出現在廢棄公寓裏!]

於沅顫抖著手,目光看向梁亭鬆,“老,老大。”

“出發。”梁亭鬆已經拿上東西往門外走了。

許為溪看了眼時間,摘下耳機後,揉了揉眉心。起身翻找出一套襯衫風衣穿上,匆匆下樓洗漱,用水淋濕了頭發,隨便抓了兩下,標出了門。

“那肯定一眼看就忘不了邁,哦喲,你都不知道那過男的有多凶哦。”目擊者是一個賣菜的農婦,梁亭鬆來時她正指著梧禹手裏的照片,同兩旁的農婦聊,“就這個大胡子和娃娃誒,我就說了句那娃娃怪年輕滴,不好好上學糟蹋了,那大胡子就抽我誒,好心被狗吃咯。”

“我也是怕娃娃遭罪,想著送兩顆菜給娃娃算了。”農婦盤著腿,手裏抓了把黃豆角剝了起來,“然後前幾天我就跟著娃娃後麵走了段,就看他進了拆廢的那個小樓。估計是沒地方住的,住在那裏,家裏頭人都不知道幹什麽的。”

“大姐,謝謝哈。”梧禹收回照片,朝人鞠了一躬。

“誒呦,謝嘛子嘛。”農婦被這年輕小警察一聲姐叫的心花怒放,說著清了手裏的黃豆,抓起一把小白菜往袋子裏裝。“現在的警察同誌真的是有禮貌好青年啊,誒小夥子,來拿兩顆菜帶著回去燒燒。”

“不了不了,姐,我們這還在辦案呢。”梧禹連忙擺手拒絕,三步並兩步撤回到梁亭鬆後麵,招呼著二小組的一起走了。

所謂的廢舊公寓樓,原是一家工廠的單棟職工公寓樓,後來工廠破產後,留下的職工公寓樓被職工和家屬們盤了下來當住宅住,這兩年拆遷拆到這塊,人也都搬走了,中間又因為征地補助的事給耽擱了,這棟公寓樓就荒廢了。

這裏遠離鬧市區,周圍都是工廠拆掉後重犁的農田,平日裏是沒有會到這裏的。

梁亭鬆伸手將敞開的鐵門,往邊上拉了拉,走進院裏,地上還有車轍和煙頭的痕跡。

“老大。”姚枝年走到梁亭鬆身邊,往公寓樓上看了一眼。

“已經跑了,這裏是座空城。”梁亭鬆走到台階口,那上麵的灰塵被淩亂打碎,“枝年,問問交警那群人,昨晚有沒有絡腮胡模樣的男人出現過。”

姚枝年跟在他的身後,聞言點點頭,又往群裏發了新的信息。

二小組的人帶了專業的拍照記錄設備,梁亭鬆讓他們打頭陣,把一切可能的痕跡拍下來,隨後才走上樓梯。

公寓統共二層,第一層是敞開的門,裏麵沒有任何東西,第二層統共四個門,梁亭鬆從製服口袋裏掏出一雙手套套上,輕推開二樓的第一扇門,滿地都是灰塵。連家具都快失去原本的形狀了。

緊接著第二個門,一打開門一股黴味兒撲麵而來,也是被灰塵淹沒的地兒。

他又走向了第三個門,一推開門,地麵上淩亂的灰塵痕跡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掃了一遍房間裏的設施,角落裏有一張破棉毯子,整個屋子隻有一扇高高的小窗子。

梁亭鬆跟在二小組的人後進入,仔細看後才發現,地上還有點點血跡和頭發。

這裏發生過打鬥。

有些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漫開,他走向最後一扇門,推開門一股說不上來的味兒爭先恐後的湧出,這個房間裏布置的相對充足一些。

屋子中間是一張蓋著被子的床,角落裏是沙發。進了之後,右邊還有個小洗手間。梁亭鬆走到那張床邊,怪味兒越來越濃,他想自己應該知道是什麽味道了,他伸手拎起被子角一掀,一大攤紅色的痕跡刺入瞳中。

-----

我永遠寫不出現實十分之一的殘酷,那是文字無法觸及的地方

很多房子,公路原型來源於我成長中到過的地方,稍偏遠一點的小縣城有很多這樣的廢棄處